李氏真是高兴坏了,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大嫂周氏和二嫂徐氏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红了。
可看见最后被扶着下了马车的李老夫人的时候,李氏彻底情绪失控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李老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可看见女儿的一瞬间,一双浑浊的老眼也顿时红了。
“我的儿!”
李氏点头,跑了过去,然后跪在了李老夫人面前,抱住老太太的膝盖,一边叫着娘,一边忍不住笑着擦了眼泪。
“老夫人。”侯妈妈上前帮着扶着老夫人,也是十分感慨。
周氏徐氏也忍不住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大家都有些伤感。
不过更多的还是欢喜,这大喜的日子,大家也不好哭哭啼啼,徐氏就笑着插科打诨道:“都快别哭了,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待会儿还要见新妇呢!”
说起这个,大家果然都擦了眼泪,笑着说起了甄家新妇的事情。
“听说是定国公府的小姐,还有封号吗?”徐氏眼底透着好奇,问李氏道。
李氏听着就笑着点了点头,“二嫂没说错,我们家新妇的确是出身大家,说起来大家还真是赶巧了!”
李氏说着,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情绪高涨很是高兴的样子。
大家闻言不由有些好奇,周氏就笑问:“此话怎讲啊?”
李氏笑着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一看,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对着周氏道:“你可别让她这泼皮说出下文来!”
可惜老夫人还是说晚了一步,李氏已经笑了说了出来,“明儿新媳妇认亲戚,在场的可是一个都跑不掉,这见面礼可备好了?”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李老夫人就知道李氏会说什么,没成想一开口还真是如她所料!
“你这东道主可不厚道,别人做东家都是热情好客,走的时候还要连拿带揣,咱们这才到你这地界儿,你就开始琢磨着怎么盘削咱们了?”
难得假案老太太兴致如此高,李氏见着也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气氛渐渐变得高涨起来,李氏带着大家往后院去。
今天宾客太多了,李蕴和谭娘子也在外面帮着迎客,有些人虽然没得请柬,却还是让人送了礼来,这不收就是得罪人,可收了以后就牵扯不清楚,甄佑财一边感叹热灶谁都想烧,一边也让身边的荣生登记造册,给送了礼物的人都送了差不多的回礼。
新郎官甄钰这会儿也换好了吉服,等用过午膳就要出门准备去接新娘子了。
吉时在下午申时末,等到用过午膳,新郎官就得带着迎亲队伍出门了,还不能直接奔定国公府去,得先顺着路绕一圈过去接新娘子,因而甄钰得早点出门。
傧相请了户部左侍郎的儿子,还有之前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几个同袍,六个人整整齐齐的站在甄钰身后,还真有些气势的。
谁也没成想,今天还有个人也回京了,而且一听说宣平侯府有喜事,当下就跑过来凑热闹了。
一见甄钰的傧相团没什么重量,就闹着也要做甄钰的傧相,这六个人多了一个就成了七个,还得凑个人做双数才行,李氏就道:“你四表弟不是从姑州过来了吗,带上他一起吧!”
这样刚好八个人,队伍又被壮大,顿时就更加热闹了起来。
申时处,迎亲队伍就从侯府出发,浩浩荡荡的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而去,热热闹闹的场面引得万人空巷。
甄家娶新妇,娶的还是定国公府的天之娇女安阳县主,这可就是十足的热议话了。
两家强强联合,惹得大家忍不住议论纷纷倒也是常事。
顾婉儿坐在闺房里,心情十分的忐忑。
都说女人嫁人那就是投了第二次胎,她今日一出阁,再回来那就是客人了,以后她生是甄家的人,死是甄家的鬼,而她的余生都要和甄钰在一起过。
虽然之前想了太多,觉得就算是不如意也能有法子逃离苦海,可她还是忍不住希望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啊,而且她心里对甄钰,也有种莫名的期待。
或许女人都是一种视觉动物吧,顾婉儿现在想到甄钰,还是有些心跳加速,忍不住红脸。
虽然脑海里浮现过无数次大婚时的场面,可等到外面喊迎亲队伍到了的时候,顾婉儿还是忍不住紧张。
甄钰心里的紧也不比顾婉儿少多少,虽然他不想别皇帝老儿安排,可他也是见过顾婉儿的,那丫头和别人很有一点不一样,要说多喜欢可能谈不上,可说讨厌也绝不可能。
不论如何,今天娶回去可是自己的结发夫人,甄钰还是很郑重的。
甄家里,李氏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就有些撑不住了。
周氏和徐氏两个儿媳见状忙扶着老太太去休息,周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徐氏就解释道:“老太太跋涉几百里,人早就疲乏了,却不肯让我们停下来休息,就怕耽搁了行程,只怕是早就有些撑不住了的。”
李氏心里也明白什么是撑不住。
说起来也是她不孝,一直没能亲自去姑州看看老太太,才累的老太太跋山涉水来到燕京城。
之前甄舒从姑州回来,就说过,如今李老夫人的身体是大不如前了,之前还曾说是熬不过上个冬日,好在是熬过来了,如今又为了甄钰的亲事跑这么一趟,李氏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担心,唯恐老太太这是想要了却什么夙愿。
“母亲就在我屋里休息吧,今日我这手头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还请两位嫂嫂多多担待一些,过了今日,我再向两位嫂嫂告罪!”
周氏连连摆手,“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这儿有我们呢,你快去忙你的去。”
老太太也有些疲倦的冲李氏摇了摇头,“去忙你的去,我这身子骨一直这样,都是老样子了,不必担心。”
李氏却有些不相信,可这会儿她必须出去看着了,李氏压下心头想要多问几句的冲动,想着还是等会儿忙完了回来再说。
等到李氏一走,周氏和徐氏都不由面色一肃,围在老太太身边问:“母亲,真不要请郎中来看看吗?”
老太太的身体本就不好,这次又舟车劳顿,两人都有些担心老太太这身子骨会撑不住。
甄舒一直待在西跨院,得知姑州李家来人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那会儿甄舒都小憩起来了,正在杜嬷嬷的认认真真的态度下绕着园子走路。
“等过了今日,娘子就能继续在后花园里走步了,今日外面人太多了,就怕是冲撞到娘子了。”
甄舒点了点头,“无妨,在咱们自己的小园子里多走几圈也一样嘛!”
正说着,外面传来宋鹤的笑声,“舒儿,姑州李家来人了。”
宋鹤说着就走了过来,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就连外祖母都来了,老太太那身体,竟然还能长途跋涉,也是很厉害了。”
甄舒一听不由愣了愣,外祖母竟然也俩了京都?
这也太叫人惊讶了吧。
甄舒当即就要出去看看,宋鹤忙扶住她,笑道:“就知道你听了肯定要去,本不打算告诉你的,可若是不告诉你,只怕有人会生气啊!”
他拉长声音,一副委屈巴巴的口气,听得甄舒忍不住好笑,却也没有急急地往前走了,而是任由宋鹤扶着,稳稳地走着。
“姑州来了哪些人啊?”甄舒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拉着宋鹤的袖子问道。
见她小猫似的着急,宋鹤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也没有逗她了,道:“大舅母二舅母还有两个房头的孩子,还有大舅也来了。”
甄舒闻言不由一惊,“大舅舅也来了?”
宋鹤点头,“之前辞官回去,现在一直在家里了,听说是以后都不打算在入仕了。”
方才甄崇和宋鹤一起在男宾处招待客人,李家大舅也没有藏着掖着,闲聊中就把这件事给说了。
甄舒一听,不由点了点头,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大舅之前一直外放,后来朝局动荡,只怕是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盛国差点一夕之间覆灭,只怕是大舅也看透了世事吧。
毕竟为官数十载,宦海沉浮,李家经历了太多,大舅这个选择也是好的,甄舒叹了一口气,他们也是因为现如今深陷其中,才没法儿像大舅一样洒脱离开。
李慧兰也跟着一起来了燕京城,甄舒以为是为了婚事来的,却没想到得知了李慧兰那未婚夫病故的消息。
她也只能为表妹感到惋惜,毕竟之前都听说要成亲了,这忽然婚事作罢,还是让人有些可惜的。
李慧兰却并未有多伤感,看着甄舒那肚子,就忍不住叽叽喳喳的问了起来,“你能感觉到他吗,平日觉得肚子重不重啊,睡觉能翻身吗……”
甄舒听着她那稀奇古怪的问题,真是哭笑不得。
“能感觉到,肚子重,睡觉能翻身……”甄舒盯着李慧兰那小脸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话音落下,两个人自己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服侍李老太太歇下,周氏和徐氏一起出了门,屋里留了阮嬷嬷照顾。
看见外面的甄舒,两人都不由一愣,李氏已经半年的样子没给姑州那边写过信了,她们也都不知道甄舒有孕的事情,此时见着,都不由自主的惊讶了一下。
“何时有孕的,这看着应当是有几个月了吧?”
“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就这般显怀了?”
周氏和徐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甄舒,“这该不是一胎揣了俩吧?”
甄舒一听,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这也没有太大啊,舅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现在也不知道这肚子里揣着几个,只是听着两个人煞有其事的话,忍不住有些好奇。
魏氏就是一胎揣了两个,她觉得也不错,反正都得疼一次,要是能生两个,那可就是赚了。
大家在一处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外面迎亲的也回来了。
听说新娘子下轿了,大家都起身往正堂而去。
正堂里,甄佑财和李氏端坐高堂,甄舒一看就知道,两个人有多紧张。
不过也是,甄佑财和李氏都有好几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盛大的喜事了,当初甄舒出嫁那会儿,虽然嫁妆备了不少,可想到是嫁给宋鹤一个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书生,也没有宣扬,因而也没有大肆操办,这次却是圣旨赐婚,两家都水涨船高,自然得好好操办一场了。
成婚的过程很顺利,而顾婉儿那身由皇宫里锦衣局所制的凤冠霞帔也让大家开了眼界。
圣上赐婚的确是不一样的,至少这规制不是谁都能用的,虽然顾婉儿只是县主,可那凤冠霞帔却是按照郡主的规制来的,因而华美异常,令人不由惊羡感叹。
今日几乎所有的燕京勋贵都到场了,·而差点在争嫡中全军覆没的靖安侯府就十分低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敢到处乱走。
等到新娘子被送入洞房,靖安侯夫人杨氏就对二儿媳甄氏道:“今日也算是你表哥成亲了,你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也不去说几句吉祥话?”
甄月珠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冷冷道:“婆母若是想要烧热灶就自己去,儿媳身子不适,恐怕是说不出什么吉祥话的。”
开什么玩笑,甄月珠自认自己也不是个傻的,她这婆母从前就处处利用她,这前儿还以为她没什么用了,就嚷着要给梁嘉娶平妻了,却也不想想,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她这样的行为实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杨氏被回怼了一句,就不由讥讽道:“这同样都是侯府,人家能娶县主做媳妇,我这府里却没个知心的人。”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说甄月珠门第太低还能进靖安侯府的门,甄月珠当下反唇相讥道:“同样都是侯府的后嗣,人家能建功立业考取功名,有的人却只知道把全家往火坑里推。”
杨氏听着差点没有当下就拍桌而起,她竟然敢这样讽刺她和她的儿子,哪儿有一点为人媳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