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无论对于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季节,对于农耕民族来说四月正是春耕过后开始农闲的季节,这个季节对于农民来说是一年当中难得的的可以休息的一段时间。而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四月也是大地开始万物复苏莺飞草长的季节,牧民们也要开始牧羊放马,让牲畜们长膘,而且要是兴致来了还可以骑着马带上家伙到关内去走一遭顺便捞点好处。
这种生活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很正常,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是这么过的。可如今这种美好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大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原本的小白兔变成了一头嗜血的老虎,他正张开血盆大嘴朝着盛京不断逼近。而如今的锦州守将就是个好战的疯子,他不断的派出军队朝着盛京进行袭扰,若是看到满人大部队就跑,可若是看到小股部队他们就会象饿狼一样扑上去,一来二去的双方也是各有损伤。
“疙瘩疙瘩……”
一阵不缓不急的马蹄声从大地上传来,很快队由十多名清兵从远处走来,这些清兵穿着白色镶红边的铠甲,从服饰上来看这些清兵隶属于镶白旗。
为首的是一名脖颈上插着两面小旗的分得拨什库,身材壮实脖子粗大,身上套着两间厚重的铠甲,粗大的铜钉和粗厚厚实的皮甲一看就非常的结实。
这些清兵慢慢的行走在凹凸不平的空地上,十多人排成了一条长队,一名清兵上前对为首的分得拨什库说道:“爷,咱们已经走了半晌弟兄们也累了。不如让他们停下来歇一歇吧?”
分得拨什库回头看了看面露疲色的同伴点点头:“好吧,让兄弟们都下马吧,让兄弟们吃点东西,顺便把马鞍都卸下来让马也歇歇。”
“嗻……”
这名清兵答应了一声后将手指放入嘴里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唿哨,很快这这支队伍就停了下来。看得出来这支清兵是一支久经战阵的人马。在接到了原地休息的命令后不用人吩咐便自动有两个名骑兵朝周围的高地飞驰而去,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队伍休息的时候为同伴放哨。
周围的清兵也纷纷下了马,给马鞍给卸了下来,然后开始给马喂草料和清水,直到把战马伺候好后自己才坐了下来。对于游牧民族特别是骑兵来说战马不仅是他们的伙伴这么简单,说是他们的命根子也不为过。就算是休息的时候他们也会自动的先照顾好战马,
不过这名分得拨什库却不用做这些粗活,虽然他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官就是官,当然会有一些特权。当他开始坐下来后下面便已有人帮他把马给喂了。
当他坐下来之后,一名随从递给他一块粗粮做的大饼。这种大饼叫做(穿孔烧饼)杂粮饼,是由野菜、高粱和碾碎的小麦混合了粗盐后烧制而成,一般可保存数月之久,也是这个年代明军作战的主要军粮。这种军粮虽然味道不好,但由于携带方便易于保存储藏,因此清军也玩了一把拿来主义。
分得拨什库啃了几口哨兵便觉得难以下咽,“呸呸”了两声。将嘴里的烧饼给吐了出来骂骂咧咧道:“草*他姥姥的,太他娘的难吃了,这里头到底馋了多少野菜啊?”
旁边的清兵陪笑道:“爷您多包涵。如今咱们地里的收成不好,就这些烧饼还是小人跟后面那些人软磨硬泡才弄来的,等到了前面的村子小人请您吃羊肉!”
“哼……没有粮食这才不简单,到明国那边去打几趟草谷不就有了?”这名分得拨什库轻哼了一声,很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不过周围的清兵虽然听到却没人附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想要到明国去打草谷那就是打着灯笼上茅厕——找屎(死)呢。
虽然实在不想吃这种硬的象石头一样的杂粮饼,但无奈肚子不争气。分得拨什库还是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最后掏出葫芦胡乱灌了几口凉水下肚。这才让肚子好受了些。
又休息了一会,分得拨什库这才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的尘土对众人喊道:“好了,别歇息了赶紧赶到满囤村去才是正经,内勒贺刚才说了,今晚他请大伙吃羊肉!”
“呵呵……”
听了上司的话,还在歇息的众人都笑了起来,他们纷纷起身开始重新给战马束紧皮带并将马鞍绑紧,还给马套上了马嚼子,最后才再次朝着目的地赶去。
半个时辰以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座树林旁,这时可以看到一条小河蜿蜒的绕着这条树林向西边流淌,好几栋房子的轮廓隐约可见,还有几缕缕渺渺升起的青烟。
那名叫做内勒贺的清兵兴奋的对分得拨什库道:“爷……咱们到了,前面就是小人的家!等到了家小人请您和兄弟们吃烤全羊!”
“哈哈……好小子,算你识趣,这些日子老子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分得拨什库大笑起来。
在烤全羊的诱惑下,众人的兴致空前高涨,他们一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朝着村子快速跑了过去。只是他们又跑了一段路之后却渐渐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安静了,周围连一个出来耕种的旗民都没有,这样的情形看在究竟战阵的他们眼中实在太诡异了。
分得拨什库脸色一变,刚想吩咐众人小心,就看到内勒贺已经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策马朝村子飞速飞驰了过去,分得拨什库没来得及喊住他,就见他已经消失在了前面房子拐弯的角落里。
分得拨什库的脸色一沉,低声喝道:“大家把家伙拿出来赶紧跟上去,看这情形有些不对劲!”
一行人纷纷掏出了兵器跟了上去,还没等众人进入村子。便听到村子一侧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不好,出事了……赶紧过去!”
当众人赶到村子里时,就看到了一副让他们大吃一惊的场面,在村子的各处全都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句句尸体,而且这些尸体的身上全都穿着满人的服饰。那名叫做内勒贺的清兵正搂着两具尸体跪在地上涛涛大哭。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干的?”不少人的眼睛全都红了起来,虽然这些人不是他们的亲人,但这些人可全都是满人啊。现在这些人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被人给屠了,但凡有血性的男人谁受得了啊。
“爷……是明军干的,好些人身上的伤口都是火铳打的!”一名经验丰富的清兵下马后迅速查看了几具尸体后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分得拨什库只感到自己的心仿佛沉入了潭底。全身都开始沉重起来。事情的结果已经不用再讨论了,在这块地界上装备有火铳的军队只有两支,一支是汉军旗,这支军队就不用考虑了,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杀害满人。而另一支就是距离他们几百里地的驻守锦州的明军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象灌了铅似地沉甸甸的,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起来。
“爷……这些尸体还未僵硬,那些明军还没走远,咱们还能追上去!”接下来这名清兵的话立刻就把所有人的凶性给激了起来,所有的清军眼睛都红了,第一名跳上马的是那名叫做内勒贺的清兵,在一声长嘶后他已经循着一条道路追了上去。
“爷……咱们说怎么办?”周围的清兵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分得拨什库。
作为在场的最高指挥官的这名分得拨什库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从理智上来说现在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即到最近的有驻军地方去报信,然后再调动大军对那些明军进行围捕。但从感情上来说这条个方法却是行不通的,他很清楚。只要他敢说出不去为被屠了村子的满人旗丁报仇的话人心就会立马散了,他这个官也就当到头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深吸了口气,派出了一名骑兵给附近的驻军报信,他随即就带着剩余的十多人朝着循着足迹追了过去。
而在距离这些发狂的清兵十多里的地方,三十多名明军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他们的身前是一大群的牛羊以及马匹。不少马匹的身上还帮着包裹,更有不少马匹的背上还绑着不少女人。
白开骑着一批棕色的战马。看着周围那群牛羊牲畜和马背上的包裹心里感到一阵满足,只是当他看到马背上的那些那些女人后心中却是一阵忐忑。这趟出来的收获明显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只是屠掉了一个村子而已就收获了这么多牛羊,尤其是他还缴获了不少的金银细软,对于缴获这些金银细软他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的,因为不少金银首饰上有着很明显的大明标记,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那些满人从中原抢来的,他们现在只是把这些拿回去而已,只是这些娘们却让她挠起了头。
一名明军凑了上来对白开笑道:“头……这下咱们八队可是发达了,回去之后每个弟兄至少能分到上百两银子呢?”
看着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的同伴,白开没好气的骂道:“你看看你们这些人的德行,要我说咱们把这些牲口和财物带回去就得了,偏偏你还要把这些娘们带上,拖累了速度不说带回去还有一大堆麻烦。”
“头你这话就虚伪了吧。”同伴鄙夷的看了眼自己的顶头上司,“若是兄弟没记错的话您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可至今还是光棍一条,这些娘们带回去后您从里头挑一个做暖脚丫鬟也不错啊,至不济也可以给家里干活啊。别队的兄弟们谁不是这样干啊!”
“什么?还有这事?”白开大惊。
如今的白开隶属于锦州城一带的守备部队,经过了几年战火的磨砺,他也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变成了一名优秀的夜不收。原本按照他这几年的战绩他是有机会跟上头的长官申请调回山西的,可已经习惯了戎马生涯的他却选择留在了边关。自从收复了锦州岳阳全面接管了辽东边防后,大明与满清的攻守态势便颠倒了过来,如今的大明边军开始气势汹汹的不断主动出击。虽然镇守锦州的守将岳顺宝在岳阳的严令下不能主动对满清发起大规模进攻,但派出小规模的部队对隶属满清的地盘进行骚扰却是常有的事。
满清对此也是颇为无奈,要是换在几年前明军敢这么做的话早就被他们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可换了岳阳和他的宣大军后这些清军便不得不忍气吞声起来。无他……形式不如人啊!
对于缴获原本宣大军的规矩是个人得三成,剩下的七成归公。可对于明军主动出去打草谷的行为岳阳却做了新的规定。对于出去打草谷的明军回来的缴获个人可以拿七成三成交公,在利益的刺激和驱使下明军打草谷的人数和次数也在迅速增加,突入满清的地界也越来越深入,最远的一次甚至来到了距离盛京不足百十里的地方。
这些明军进入满人的地盘后犹如蝗虫般烧杀掠夺什么都抢,无论是钱梁还是财物甚至是人也抢,其行为堪比当初当年清军入关的情形。对这样的情形岳阳虽然也有耳闻,但他对此的态度是默许的,战争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毁灭敌人的一种行为,任何仁慈都是不可取的。
“啊……”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尖叫,白开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名女人从马背上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尖叫。
跟在后面的一名夜不收气势汹汹的策马上前就要教训那名女子一顿,看到这里白开眉头一皱走上前去喊住了这名夜不收,下了马将这个女人提了起来,不料这名女人却很是凶悍回过头来对着白开破口骂了一句“明狗,不要碰我!”
“混账!”刚才被白开拦住的夜不收一听立刻就火大起来,提起鞭子做出了要鞭打她的架势,孰料这名女子却毫不畏惧昂起了头:“来啊,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诶呀!”
白开不禁气乐了。有些奇怪的问道:“没想到你这蛮夷女人竟然还会说汉语,实在难得啊。”
女人轻哼了一声:“我们村子里汉人的奴才多了去了,会说汉话有什么奇怪的!”
白开眉头一皱。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嘴巴却甚是歹毒,有心想教训她一顿但自己生平却没有打女人的习惯,是以只是哼了一声伸手将这名女子提了起来重新放到了马背上,看到这个女人还想挣扎他便威胁道:“你若是再从马上掉下来我就让你尝尝践踏之刑!”
践踏是一种游牧民族用来惩罚犯人一种刑法,这种刑法就是将一个人装进麻袋,然后用数十匹甚至上百匹马踩过去。直到被踩的人变成肉泥,由于这种刑法太过残忍也太过痛苦。是以只有对那种罪大恶极的人才会使用这种刑法,这名女人听到后浑身立刻就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乱动了。
看到这名女人终于老实下来。白开这才重新上马继续前进。那名夜不收却凑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头……你可真是好眼力,这么快就看上那娘们了。”
“你小子废话也太多了吧。”白开有些哭笑不得,瞪了一眼这个想象力太过丰富的家伙,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个满洲女子长得很真不赖,不管是胸脯和屁股都很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咳咳咳……”想歪了,白开左顾右盼了一下,看到没人注意到自己,用余光瞄了眼那个绑着手伏在马背上的女人。
“疙瘩疙瘩……”
马蹄声响起,一名夜不收策马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头……后头有鞑子追上来了。”
“什么……有多少人?”
这句话立刻就把正用余光偷瞄女人的白开给惊醒了,整个人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夜不收回答:“人倒是不多,只有十多个,可卑职却担心后头还有鞑子的大队人马啊。”
“嗯……”白开看着前面缴获的数百匹牲畜和十多名抢来的女人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若只是十多名清兵的话那点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可就怕他们后头还有大队人马,若是被拖住等到清兵的大队人马感到,为了逃命这些好不容易弄到手牲畜和人口就得扔掉了,那岂不是等于这趟草谷白打了吗?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不过想现在不是向这些的时候,白开对一名什长道:“你带着二十名弟兄埋伏在周围,待到那些鞑子感到就用火铳结果了他们。记住,若是后头还有鞑子的大队人马跟着就赶紧发信号,我们看到信号后就会把东西丢掉逃走,你们也不能硬拼,随后就要跟上,明白了吗?”
“是……卑职明白!”什长点点头,带着二十名夜不收就下了马在周围埋伏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