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阳和严楚斐握手寒暄的时候,云裳眸光随意转动,不期然地,她看到自己身后的位置上坐着的居然是……
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她又呆住了。
十来天没见,他好像也瘦了,不过依旧俊美无俦。
他的眉眼间藏着疲惫,但不再似离婚时那么颓废,经过这么多天的沉淀,情绪应该好点了。
云裳盯着郁凌恒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侧脸,痴迷的目光饱含着思念和委屈,脑海里全是那天他咬破她的唇,恶狠狠地对她说不会让她好过的那些话……
其实他都不懂,根本不用他报复,她现在每天这样想念他,便已是上天对她最狠的惩罚。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可,他却不看她!
仿佛她是空气一般,他低着头自顾自地翻看着菜单,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与她。
云裳慌忙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局促地望向别处。
婚,是她拼了命要离的,这会儿就算他不理她她也没资格难受,更没资格责怪他的冷漠无情。
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现在目的达到,她又何必矫情!
这样也好,他不再理她,她就不用逼自己装残忍,更不用心痛得要死还要把他狠狠推开……
“这位是……?”严楚斐看着云裳,问欧阳。
欧阳一本正经地介绍,“她是我外甥女——云裳!”
严楚斐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他记得郁凌恒说过,欧阳是他妻子的舅舅……
“哦——你就是云裳啊!”严楚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眼角余光瞟了眼不动声色的郁凌恒,然后向云裳伸出手,“云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严楚斐!”
“严……”云裳本就有些心不在焉,一时听恍了,“土匪?”
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取个这么衰的名字?
云裳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楚!!”严楚斐顿怒。
这两口子什么玩意儿!!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一个德行!!
烦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听错了……”云裳忙不迭地低头道歉,小脸红得滴血,尴尬死了。
她就纳闷嘛,怎么可能有人会直接取名土匪的……
囧哒哒!
“呵呵!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叫我土匪的人!”严楚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第一个?
云裳好奇,鬼使神差地脱口问道:“那第一个是谁啊?”
“一个践人!”严楚斐若有似无地瞟了眼一直不吭声的郁凌恒。
呃……
云裳囧,这男人是在拐着弯骂她吧!
既然第一个叫他土匪的是践人,那么她应该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评价的。
气氛略僵。
“既然这么巧遇上了……”严楚斐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建议道:“坐一起吧!”
“呃,不用——”云裳连忙摇头摆手。
“好啊!”
可惜她话未说完,欧阳就一口应下了。
“那你们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吧!”严楚斐说着,转身坐回郁凌恒身边。
把对面的位置留给了欧阳和云裳。
云裳唇角抽搐,狠狠咬着牙根偷偷瞪欧阳,气得咬牙切齿,“欧阳!”
从齿缝里迸出来的两个字,她刻意压低音量,只有彼此二人才能听到。
“你怕啊?”欧阳走到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臂将她强行往郁凌恒那桌带去,同时凑近她的耳畔,用同样的音量取笑她。
她除了瞪他,已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放心,有我在呢,他不敢咬你!”
欧阳说完,正好走到桌边,他将她往里面的位置推去,让她与前夫面对面。
云裳猝不及防,被推得有些狼狈地跌坐在椅子里,仓皇抬眸,就看到对面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他还是不看她,仿佛她是空气一般。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睡不着就胡思乱想,想着离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她想着他或许会暴跳如雷,或许会冷嘲热讽,或许会鄙夷唾弃……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沉得住气,居然直接当她透明。
点的餐一一上桌,欧阳和严楚斐像是一见如故般相谈甚欢,郁凌恒和云裳则一言不发,沉默用餐。
严楚斐一边跟欧阳聊着,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云裳,目光均是落在她的眼睛上……
一副被她的眼睛迷住了的模样。
云裳有双迷人的桃花眼,特别勾人……这一点郁凌恒最清楚不过!
郁凌恒脸色阴沉,垂眸看着眼前的牛排,动作优雅地切着吃着,牛排本是鲜嫩可口,可到了嘴里却如同嚼蜡,他硬是一点味道没吃出来。
突然——
“啊!”
严楚斐惨叫一声,伸向水果沙拉的手快速缩回来。
手背上赫然一条血痕。
是郁凌恒用餐刀割的。
“郁凌恒你疯了?!”严楚斐压低声音怒吼,若不是顾及自身形象,他得掀桌了。
“谁叫你该看的不看!我刀子都伸出去你还把手伸来!眼瞎啊!”郁凌恒气定神闲,一边懒懒说着,一边放下餐刀改拿叉子,伸向水果沙拉叉了一块猕猴桃放嘴里,慢悠悠地嚼着。
“特么你老年痴呆啊!刀叉都分不清了?!”严楚斐气急败坏,被他的强词夺理气得想吐他一脸。
“不许拿错啊?!”郁凌恒淡淡地瞥他一眼。
让你看!让你看!让你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瞎看!!
“你——”严楚斐气结。
欧阳事不关己,悠闲用餐,反倒是云裳紧张得不行,如坐针毡。
严楚斐瞪着郁凌恒看了几秒,倏地勾唇一笑,转眸看向云裳,“云小姐现在是单身了吧!”
云裳一见严楚斐那透着诡异的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尤其是在看到郁凌恒的双眼微不可见地眯了眯之后,心里更是有些莫名发悚。
“呃……那个……嗯呢。”可人家问了,她若不回答又显得很不礼貌啊,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哂笑点头。
她点头的那瞬,都不敢看对面的男人。
而就算不看,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阴冷的目光正狠狠射在她的脸上……
终于舍得看她一眼了,虽然还不如不看!
“刚听你舅舅说,准备给你介绍对象呢是吧?”严楚斐一边低头把后背上的血丝吮掉,一边又问,笑得越发不怀好意。
“呃……”
“你看我怎么样?”
噗!
云裳一紧张就想喝水,刚捧住水杯就听见严楚斐说什么介绍对象,正纠结该怎么回答,就被严楚斐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惊得喷了。
还好她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相信自己此刻一定被对面那道阴狠的目光给杀了无数遍了。
她抬手挠额头,尽量遮挡着郁凌恒犀利似箭的目光,窘迫讪笑,“那个,严先生……”
“叫楚斐吧,听着亲切!”严楚斐笑得特别温柔,与他的硬汉形象极为不符,温柔得简直有点恶心了。
云裳想骂人,骂对面一直盯着她看的郁凌恒。
她想骂他是不是有病,干吗用那种“你是荡妇”的目光看着她,现在明明是他的朋友在对她纠缠不休,又不是她去招惹他的朋友好伐!
但转念一想,他对她的误解也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现在报应来了,这苦果就算再难咽,她也没资格有半句怨言。
“不好意思严先生,我有喜欢的人了。”默默深吸口气,她看着严楚斐,坦荡拒绝。
欧阳闻言,转头看着云裳,一脸惊喜,“有喜欢的了?谁啊?跟我说说,我让你外公明天就去给你提亲!”
云裳狠狠给了欧阳一记白眼。
她怎么会有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舅舅?!
“欧阳,为人子女,不带你这样不孝的!”
突然,正垂着眸切牛排的郁凌恒懒洋洋地飘出一句。
“什么意思?”欧阳不解。
郁凌恒抬眸看着云裳,蔑然冷笑,“人家云小姐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你让你父亲去哪儿提亲?阴曹地府?”
云裳和欧阳不约而同地变了脸,冷冷瞪着口没遮拦的郁凌恒。
欧阳恼的是郁凌恒咒老父亲。
云裳气的是除了外公被咒,这神经病的男人连自己都咒……虽然他并不知道。
接收到欧阳和云裳不友善的瞪视,郁凌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有冒犯之处,敬请见谅!”
“咳咳!”眼看气氛有点僵了,严楚斐连忙咳嗽两声,出声打圆场,“也是啊,这个去了的人呢咱就不惦记了,云小姐,人嘛总是要活在现实里好一些,所以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吧!”
“呵呵……”云裳讪笑两声,干脆埋头猛吃,不敢说话了。
俗话说,少说少错,那她不说总不会出错了吧!
“云裳!”欧阳突然轻轻喊道。
“嗯?”云裳包了一嘴水果嚼着咽着,抬眸看了眼欧阳。
“你是不是怀孕了?”
噗!
云裳这下真喷了。
“咳咳咳……”她连忙拿餐巾捂住嘴,被呛得一阵咳嗽。
听到“怀孕”二字,郁凌恒也是狠狠一震,定定看着云裳。
眼底,泛起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和希冀……
“胡说什么呢你!”云裳被呛得气喘吁吁,气得偷偷踢了欧阳一脚。
“你最近精神萎靡,总是不想吃东西,现在一吃酸就食欲大振,不就是怀孕的征兆么!”欧阳观察入微,说得笃定。
她刚才吃的全是酸酸的猕猴桃。
“能别胡说么!什么跟什么啊!”云裳哭笑不得,恼火低叫,好想拿叉子插他那张胡说八道还不负责任的嘴。
知道对面的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硬着头皮迎上他炙热的目光,窘迫不已。
“没有啦……”她对他小声呐呐,尴尬极了。
郁凌恒俊脸一沉,瞬间恢复成之前的面罩寒霜。
哼!白高兴一场!!
快半月不见,她瘦了,但他并不打算心疼她,反正她再痛苦也痛苦不过他!
而且,是她死活要离婚的,离了正合她意,她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会痛苦难过!
这么多天了,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寂寞煎熬。
都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的确如此!
以前,他从未觉得夜晚有多难度过,可自从有了她……
那些美好的夜晚,有她相伴的夜晚,不管是抵死*或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都让他特别的踏实满足。
可突然有一天,幸福不见了,他拼了命地攥紧双手想抓住,然而幸福犹如手中沙,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每天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偌大的*,身边没有她的温度,于是夜晚就成了他的噩梦。
他怨恨,不甘,夜夜难眠。
他那么爱她,却被她残忍抛弃,他恨死她了!!
她离开的这些天里,他想她想得发狂,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真得抱着她同归于尽不可!
顶着对面那道越来越冷的目光,云裳食不知味,如坐针毡。
离婚后的第一次共进午餐,云裳直接吃得肚子疼,消化*了。
……
云裳觉得,这是她迄今为止吃得最痛苦的一顿午餐,没有之一!
午餐结束,分道扬镳。
本来她还担心郁凌恒会跟她闹,可人家付了帐就一脸高冷地率先走了。
害得她的心里好一阵失落。
她觉得自从离婚后,她都有些人格分裂了,一方面不想他继续缠着自己,担心惹恼初润山,一方面又希望能与他多待一会儿,哪怕是被他瞪着恨着都好。
她不怕他恨,只怕他冷。
哎……
欧阳有事,让她自己回家。
严楚斐倒是很热情地表示可以送她,但她哪敢接受他的好意……他根本就没有好意!
她又不傻,一眼就能看出严楚斐说什么让她考虑他的那些话是故意气郁凌恒的。
待三个大男人都走了,她才慢悠悠地走出餐厅,犹豫着接下来是回家还是去找陶陶逛逛街。
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一辆布加迪威航从她的身后超越上来。
嗤地一声,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在她身边猛地停下。
云裳吓了一跳,本能地往边上躲开,蹙眉瞪向司机。
心情不好,脾气暴躁,她正想怒斥司机“你丫会不会开车”,即迎上一双阴鸷的眼睛……
于是她看清了车,也看清了开车的人……
然后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不是走了吗?
他没下车,也没叫她滚上车,只是看着她,冷冷看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心里发悚。
她微微缩着肩,有些胆怯地瞅着他,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车里,她车外,隔着一块挡风玻璃,遥遥对望。
就这样僵持了约莫两分钟,见他还是坐在车里没有下一步动作,云裳一边在心里默默腹诽他是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一边继续往前走。
走了十来米,她听到身后响起引擎低沉的咆哮声,回头,便看见那脸如玄铁的男人踩下油门朝她直直冲过来……
她没有尖叫逃跑,也没有面露惊恐,只是微蹙着黛眉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
嗤——
车子在距离她不到五十公分的位置猛地停下。
她神色如常,小脸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他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被她抛弃,被她伤害,他气不过,所以他想吓唬吓唬她,哪知却把自己吓了个够呛!
他终于从车里跳出来,冲上前来狠狠掐住她的双肩,对她气急败坏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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