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惹到晗绮这丫头了,我看她刚才似乎故意针对你。”穆炎看了看跟在身后慢悠悠散步的沈惜辞,好奇道。
“太子殿下明鉴,臣女哪敢惹四公主啊,可能四公主对臣女有些误会吧,至于具体是什么误会臣女也是不知。”沈惜辞一脸无辜。
“那就奇怪了,我见她对二表妹平日里挺热情的。”
“那可能是臣女长得不讨喜,没有长在四公主的审美上吧。”
穆炎见她这么说,忽的失笑,“诶,窈窈,我可没这么说啊。我们窈窈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不讨喜呢。哎,晗绮那性子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沈惜辞笑笑,这要真往心里去还不把自己气死,“臣女没放在心上。”
两人正闲话着,迎面走来两名御医,看起来行色匆匆的,见到沈惜辞与穆炎后立即止住脚步,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陈御医,你们这行色匆匆的要往哪里去?”
陈御医恭敬道,“回殿下,二皇子出行时受伤昏迷了,微臣正要往崇和殿去。”
穆炎听后一脸担忧,“那你们赶紧去。”
御医领命告退,两人站在原地,沈惜辞瞧出他的急切,便提醒道,“太子殿下,您担心二皇子的话便快点过去看看吧。”
‘’窈窈可要陪我一起去崇和殿看看二皇兄?”
“臣女就不去了吧,崇和殿那么多御医和宫人,我去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恐怕皇后那边也要醒了,我想回朝凤殿守着皇后娘娘。”
穆炎闻言点点头,想着沈惜辞和二皇子也不熟,也确实没有必要去探望,嘱咐了几句便离去。沈惜辞则直接转道回朝凤殿。皇后还在小憩着,瑾姑姑见只有沈惜辞一人回来,问道,“三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子殿下怎么没一起回来?”
沈惜辞笑笑,“没有,听说二皇子受伤昏迷了,所以太子殿下去崇和殿探望了,我想着皇后也该醒了,想过来陪陪皇后。”
瑾姑姑闻言点点头,请了沈惜辞坐下,两人静候了片刻,皇后果然幽幽醒了过来,见沈惜辞在一旁安静地呆着,柔声问道,“窈窈回来了?”
沈惜辞赶紧走过去将她扶起:“皇后娘娘,您醒了,可好些了?”
皇后摇摇头,轻拍了拍沈惜辞的手背,“本宫无碍,你不用担心。倒是本宫睡了这么久,让你一个人在外面等着,炎儿怎么把你一个人扔下了?”
沈惜辞如实回答,皇后听完面色有些沉了沉,沈惜辞感觉到皇后语气里的不高兴,赶紧解释道,“太子殿下仁慈,待人向来亲厚,如今自己的亲手足受伤,他自然是担忧不已,将来也一定是个宽厚仁和的君主。”
皇后闻言神色缓了缓,片刻又转脸观察沈惜辞,“本宫也未曾说什么,你这样倒像是本宫不愿意让炎儿去探望二皇子了?”
沈惜辞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赶紧退了半步低头认错,“是臣女失言了,皇后娘娘恕罪。臣女只是见皇后病中忧心忡忡,这才口无遮拦,实在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这孩子,本宫不过是问了你一句,这般紧张做什么,你又没说错什么,本宫不过是觉得炎儿多少有些不懂事,我让他陪你散步,他却半道丢下你走了,好歹也把你送回来再去。”察觉到沈惜辞的拘谨,皇后安慰道。“咱们好歹也是姑侄一场,窈窈不必这般拘谨,就算说错了什么话本宫也不会跟你这小丫头计较,还有,以后外人不在,你叫我姑母就成,不必见外。”
沈惜辞这才放下心来,讪讪道,“谢姑母,是窈窈心胸狭隘了。”
末了,皇后差瑾姑姑往崇和殿送去许多药材和补品,沈惜辞陪着皇后在朝凤殿说话,一聊就是一个时辰,待瑾姑姑从崇和殿回来时已经天黑了,听瑾姑姑说二皇子穆韦因今日带着几个美人出城郊游,不料却突遇刺客,个个身手不凡,穆韦带去的那十几个侍卫和几个美人尽数当场殒命,幸得春月楼的老板钟寒舟出城谈生意回京碰巧救下了穆韦,只是穆韦受伤太重,以至于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现在御医还在加紧抢救呢,听瑾姑姑的口气,似乎情况不太乐观。
沈惜辞闻言有些意外,连忙追问道,“怎么会突然遭遇刺杀,可查清楚幕后凶手是谁了?”
“现在人都还找不到呢,听说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陛下看起来也很生气的样子。”瑾姑姑叹息。
“但愿韦儿能逢凶化吉。”皇后喃喃道。
陪皇后用完晚膳,沈惜辞看天色已晚,不好多留,遂向皇后告退出了朝凤殿,宫人提着灯给她引路,沈惜辞抬头看了一眼崇和殿的方向,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崇和殿的方向进出。到了宫门口,宫人让侍卫开了宫门,眼看着沈惜辞走出去后才打道回去……
宫门又重新重重地合上,沈惜辞朝马车的方向走去,车夫很是自觉地半蹲下,要沈惜辞踩着他的肩膀上车,沈惜辞见他衣襟有些凌乱,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便疑惑道,“不是有短梯吗?”
“啊…哦…是,是,是,小人忘了。”车夫赶紧从车中取出短梯递给沈惜辞,“小人愚钝,小姐恕罪。”
沈惜辞左看右看,没看见白日里随行的那两个侍卫,车夫似乎看穿她的表情,禀道,“小姐,方才两个侍卫大哥说有些内急,解手去了,小人看怕是两人偷懒喝花酒去了,忘了时辰,咱们先走吧,等回府定禀告国公爷好好惩罚他们。”
沈惜辞看着紧闭的宫门,才淡淡道,“也好。”然后踏着短梯上了马车。
刚走出一段路,沈惜辞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看了看四周,伸手将香炉正烧着的香灭掉,又赶紧挑开车帘透透气,街道上行人已经熙攘,灯笼里的烛火在晚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借着光亮她看见不远处有个白衣男子正缓缓前行,看身形很熟悉,沈惜辞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打起力气喊道,“钟老板…”
白衣男子停下脚步。转身朝沈惜辞看去,“沈小姐。”
“钟老板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走路回去?”沈惜辞见他脸色有些憔悴,诧异道。
“嗯,我刚从宫里出来,没带马匹,走走路透透气。”钟寒舟回道。
“反正我回府也顺路,不如你上来吧,我捎你一程。”
钟寒舟不解地看着她,见沈惜辞似乎有些有气无力,那眼神迷离,像是在恳求?
“小姐,咱们今日有近路就不往春月楼过了,恐怕顺不了道。”车夫小声劝道。
沈惜辞却是不依,“怎么,本小姐做事还需要你教?”
车夫闻言连忙改口,“小人哪敢教训小姐。”
钟寒舟从旁看了看车夫,又看了看沈惜辞,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既然沈小姐盛情相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这走了一段路,也确实有些乏了。”说着便也不管车夫阻拦就径直上了马车,车夫无奈,只好继续前行。
马车内,钟寒舟坐定,沈惜辞靠着车厢坐着,双目微闭,眉宇间有些疲惫之色,气息有些急促。马车行得越来越快,钟寒舟掀开车帘,随即皱了皱眉,“这不是去春月楼和沈府的方向。”
“救我…”沈惜辞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钟寒舟耳朵,此时她已经处于半昏状态,钟寒舟一怔,转而看向车窗外面,夜幕下,马车开始狂奔,终于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小道停下,钟寒舟不急不缓对着车外道,“你们最好一起上。”
“哐啷啷…”伴着刀剑相撞的声音,车帘被撩起,两三个蒙面的黑衣人跳了进来,钟寒舟冷哼一声,挥袖将击退一人,然后飞起踢飞一名黑衣人。黑衣人的身影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跌落在地,马车被拆得七零八落,钟寒舟跟着出了马车,那车夫已经不见踪影,马车还外围了七八个黑衣人。
另一名黑衣人举剑刺来,钟寒舟伸腿一扫将黑衣人击退。剩余的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没料到眼前的情况,有些迟疑不决,片刻后,为首的黑衣人拔剑冲向钟寒舟,钟寒舟一边应付朝他杀过来的几个人,一边注意着另外一个人的动作,眼角瞥见他趁机跃上马车。手中的折扇随即飞出,精准地划过那人的脖子,顿时鲜血喷涌,那黑衣人吃痛,发出一声闷哼,应声倒地。
小半会儿,这些人便都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钟寒舟收回折扇,嫌恶地用方巾擦干净上面的鲜血,然后将方巾扔到地上,转身钻进了马车内,沈惜辞额头冒着细汗,嘴唇苍白,呼吸紊乱,钟寒舟打横抱她下车。沈惜辞跌跌撞撞走到旁边的一个大水缸前,掬了一把冷水泼到脸上,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
“沈小姐这是干什么?”钟寒舟看着她脸上全是水渍,妆容也花了,有些狼狈。
沈惜辞抹掉脸上的泪珠,低声道,“没事,清醒清醒。谢钟老板救命之恩。”
钟寒舟轻笑,“沈小姐倒是会随机应变,你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沈惜辞回忆道,“方才我出来的时候我的两个侍卫不知所踪,见车夫衣襟有些凌乱,神情也有些慌张,我就有点怀疑,本来想回宫的,可是宫门都落锁了,怕他知道我发现了端倪,给我当场杀人灭口,所以没敢表现出来。”
“若是今日没遇到我,沈小姐打算怎么办?”
“我硬着头皮上车,想着中途趁他不注意能不能跳车逃走,结果中了迷香……”沈惜辞越说越小声,这样的情况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如果今日没碰见钟寒舟,自己又该怎么脱身呢?想起方才的情形,心里很后怕。
面前的少女虽然意识恢复了,可是中的迷香一时半会儿还起着作用,因此身子有些站不稳,她低着头两只手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大体是被吓得不轻,钟寒舟心下生怜,想伸手想把她扶稳。
“钟老板,你受伤了?”沈惜辞指了指他的手臂,白衣隐隐透出点血。
“没事。”钟寒舟摇头。
“对不起。”
“这些小喽啰还伤不了我,沈小姐无需自责。”
沈惜辞看他伤的地方像是刚包扎过,确实不像是眼下所伤,听说白日行刺二皇子穆韦的那些刺客个个都是高手,连穆韦的贴身侍卫都全部死在刺客刀下,难道钟寒舟的伤是今日救二皇子的时候受的?
沈惜辞抬头看向钟寒舟,虽然他受了伤,可神色如常,仿佛感受不到疼,第一次见他是在上元节火场,那时候他满身是血,后来在宫门口遇到他进宫,看起来也像是受伤了,这次遇见他还是受伤。是不是因为都习惯了,所以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钟寒舟见她盯着自己看了许久,清澈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暧昧的情绪,倒像是有种同情或者惋惜?这种情绪让钟寒舟有些莫名。“沈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钟老板经常受伤。怎么还喜欢穿一身白衣?被血染透了就不好看了,穿红色的岂不是可以遮一遮。”沈惜辞问道。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钟寒舟愣了愣,然后一张清俊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云淡风轻道,“穿白衣还能察觉到哪里受伤了,若是穿红衣,恐怕哪处伤口溃烂了都还没发现。”
这话让沈惜辞心里一颤,“受伤了你感觉不到疼吗?”
“不是感觉不到,只是痛觉没那么敏锐罢了。”
那这痛觉是得有多迟钝呀,沈惜辞也不好多问,想起中午出门时白缇塞给自己的治伤的药膏,还好随身带着,于是从荷包里面拿出来递到钟寒舟手上,“你的手臂刚包扎过,结果救我又裂开了,这个是伤药效果很好的。”
看着她掌心放着的瓷瓶,钟寒舟眸光深了深,然后伸手接过来,“你试过?”
沈惜辞垂着眼睑,不置可否。
“在下以为像沈小姐这样的千金贵体应当是被保护得很好的。”钟寒舟调侃道。
“这是什么话,千金贵体不也是肉体凡胎吗?”沈惜辞反驳,“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受伤在所难免。”
钟寒舟笑了笑,遂将瓷瓶收起,“如此便多谢沈小姐了。”
沈惜辞回之一笑,抬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小道旁边是,断壁残垣,被烧过的痕迹很明显,路边长了许多杂草,还有枯枝败叶散落一地,“这是哪里?”
“妆园。”
妆园?沈惜辞忽然想起之前来过一次,只是自己向来路痴,加上这里被火烧的严重,差点没认出来。
“说起妆园,沈小姐那日也在,你觉得是谁放的火?”钟寒舟略带打量的看着她。
谁放的?不就是你吗?沈惜辞心里轻哼,但嘴上还是否认道,“我当然不知,那日我都在前院和大家一起,难道钟老板知道?”
“在下若知道,便不会问沈小姐了。”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了真相,但钟寒舟忽然觉得逗一逗她,看她死不承认又镇定自若找借口的样子好像还挺有趣的。
“钟老板笑什么?”
“没什么。在下看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