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嘉杉有一点特别职业,老板的私事从不瞎打听。
她下了车,再度郑重其事道完谢,径直小跑着往包厢去了。
包厢内的气氛热火朝天,在她到来之后,小群成员全部到齐。
虽说她到得最晚,受到的待遇却一点不差,被当成了众星拱月般的对象。
完全没有酒桌文化的不成文规定,譬如迟到的人自罚三杯。
那都是些思想龌龊的说词。
有些人虽说初次见面,但一点隔阂都没有。
比如二师兄,调动气氛的一把好手,操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怎么听怎么幽默。
桌上都倒了酒,童嘉杉自认理亏,挨个敬酒,顺便听人做着简单的自我介绍。
“绝顶聪明,徐昊聪。”
“童律,之前已经认识了,叫我青染就好。”
“就叫我二师兄吧,这我媳妇儿川妹子,一个爱吃江浙沪菜系的成都小妞儿。”
川妹子比较社恐,话不多,负责笑就行了。
“汪君豪,叫我旺旺就好。”
另外两个就是好闺蜜了,一个没心没肺装不了事的宁橙,一个缩成鹌鹑如临大敌的倪雅楠。
认完脸熟,童嘉杉落座后,大家继续开聊游戏模式。
说真的,童嘉杉晚到的一个小时内,错过了很多很多的奇闻趣事。
比如经常在游戏里被楠楠自语骂得狗血淋头的绝顶聪明,偏偏就是倪雅楠的顶头上司徐昊聪。
而方才在走廊偶遇打过照面的徐昊诚,正是徐昊聪的亲哥。
不仅如此,徐昊诚还是宁橙口中的男朋友,赵青染的前任。
最令人跌破眼镜的竟是,他还是倪雅楠暗恋多年的前顶头上司。
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网,是在宁橙陪童嘉杉去上厕所时无一遗漏转述的。
当然,她把先前在电话里没来得及解释的关系解释了清楚,自己和徐昊诚其实没关系。
现实却是,宁橙早就泥足深陷!
就在重回包厢的那一刻,徐昊聪看着她的眼睛,口齿清晰喊了宁橙一声“嫂子”。
好家伙!
宁橙相信他一定是故意的,很大可能是叫给赵青染听的,为了刺激她。
中间究竟隔着多少深仇大恨?
宁橙对此一无所知。
总之徐昊聪和赵青染除了初见时的点头致意,再无更多的互动交流。
面上不显,宁橙还是察觉出了他们二人之间冷冻僵硬的气氛。
其次,宁橙眼观鼻鼻观心,留意着好闺蜜倪雅楠的表情有无受伤。
毕竟包厢内人多眼杂,她还没来得及展开自己和徐昊诚之间的来龙去脉。
很好,倪雅楠愣头愣脑的,还沉浸在“明天会不会因为自己左脚先跨进公司而被开除”的死循环里自我内耗。
宁橙忘了应声,徐昊聪不得不重新喊了她一遍。
“嫂子,我哥说联系不上你。”说完,直接将手机递到宁橙手中,像扔烫手山芋似的。
宁橙上辈子一定是个人见人打的渣女,这辈子要还这种莫须有的情债——
不是专业演员,却有着演不完的戏!
“徐老……”徐老板差点脱口而出,却一闪而过赵青染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手中的手机,宁橙顿了顿,垂着眼睑,默默改口道:“老公~”
娇俏上扬的调子,余音绕梁,听上去是要气死在座的每一个单身狗。
盛钦粤的眼睛已然染上一层薄怒,本意是让徐昊诚替他们安排好下一趴,去他的场子玩,不用担心出任何幺蛾子。
谁知,气人的玩意儿,一天不气他就浑身难受。
这是喝了多少,连老公都不惜叫上了。
徐昊诚拿着酒杯的手重重一晃,汤水洒在手机屏幕上。
他的手机大大方方摆在桌面上,开着免提,免得被盛钦粤用眼神击毙。
打死他也不敢想象,小丫头片子突然玩了个大的!
倒也不用这么腻死人不偿命,他无福消受啊!
徐昊诚不敢对上盛钦粤山雨欲来的眼神,只对宁橙交待了该交待的话。
盛钦粤在手机上打下“8层”二字,徐昊诚了然于心,特意嘱咐:“到了之后,你先到8层来找我。”
8层是沪上顶级私人会所“越畔”的顶层,是盛钦粤专门招待朋友和重要客户的地点,从不对外开放。
由专属电梯一路上升,背靠浦江,霓虹点灯。
入目即是中式古朴风情,山水绿植,别有洞天。
宁橙像是穿梭在前朝年间的王府花园,所有供人参观的家具摆设都是金丝楠木做成。
原来富人的纸醉金迷是以这样的方式显山露水的。
池塘里养着肥硕的锦鲤,好几种花色混合,在活泉里游来游去。
脚底踩的青石板路,有没有哪一块是被乾隆曾经踩过的?
宁橙撇了撇嘴,酸不啦叽小声嘀咕。
她每一步仿佛踩在云端,九曲十八弯还带着回廊,终于有一道紧闭的门扉映入眼帘。
宁橙走近,轻扣两下,同时试探着喊了一声:“徐老板?”
无人应答。
宁橙没法,只得主动推门一探究竟。
门板厚实沉重,刚露出一条缝,宁橙整个人被人单手提抱起来。
双脚腾空,一阵头晕目眩!
措手不及的突袭令宁橙心跳失控。
“啊——救……”话未喊完,嘴被捂住。
屋内昏昧,只留角落一盏微弱的灯火。
宁橙瞬时慌了心神,第一反应是遭到了算计。
转念,电光火石般的挣扎之间,闻到的是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气味。
宁橙这才定下心来,手指仍紧紧揪着对方挺刮的衬衣领口不松开。
她寻着衬衣纽扣,将视线平铺直叙地往上。
对上那双沉静到发冷的眼睛,眸光凛冽,笑意全无。
宁橙仍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偏差,尾音发颤,眼里有惊慌失措的茫然,口吻难以致信:“怎么是你?”
盛钦粤单手搂着她腿弯,顺势将人往上提了提。
故意不让宁橙看见他的眼睛。
宁橙不得不趴在他宽厚紧实的肩膀,脑袋朝下,有点气他戏耍自己,没多想就偏头咬住他侧颈。
是用了点力道的,很快便留下一道深深的齿印。
盛钦粤眉也不皱,很奇怪,见了人,先前的不快逐渐烟消云散。
“你希望是谁。”平静无波的口吻,其实是带着质问的冷酷,可由于盛钦粤总是情绪稳定,叫人听不出内心深处真实的潜台词。
自己是知道的,他在不爽先前那个称呼。
不是叫他,但也不能是别人。
至少现在不能,和他在一起时不能。
盛钦粤坐到沙发上,依旧将人固定在怀里。
扭来扭去,跟条蛆没两样。
宁橙哪还敢提徐昊诚半字,反正被摆了一道是事实。
她故作乖巧,目光粗略观望着四周,大到令人发指的空间,三面环型沙发目侧能坐下二三十人。
长皮沙发正对面是巨幕,应该能唱歌或观看电影。
里侧摆放了几张牌桌,用屏风隔开,是一张根雕茶台。
无一不透着金钱的味道。
往里似乎还有暗门。
莫不是情到浓时办事用的休息间吧?
抱歉,贫穷限制了宁橙的想象。
任凭盛钦粤如何心思缜密,也料不到宁橙大开的脑洞已经想得那么远。
宁橙将疑问统统咽下,只倚着盛钦粤的胸膛,语气狎昵地娇问:“怎么不开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