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马蹄声在风息堡附近的港口小路响起,两位从战场上返回的船长于丘上驻足,远处肉眼可见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密布硝烟,女王舰队右翼前方拐入十数条排成一条线列的舰队正朝毫无反抗能力的船只开炮,火光迸发,浓雾缭绕。
一艘艘女王的船只于惊叫怒嚎中沉没,“我们得快点了,”永远沉静冷漠的维克塔利昂说道,打马往港口奔去,攸伦在自己人凄惨的场景下还能嘻嘻笑出来,“那么着急干什么,距离他们投降还早着呢,淹神还没有获得足够的祭品。”
“没有船我们就没有办法收复铁群岛,哪怕有龙也不行。”维克塔利昂沉声道,鸦眼却哈哈大笑起来,“你永远是这么严肃,开心点,我们肯定能赢的,”他阴恻恻低声道,“淹神会保佑我们,祗会派遣使者来助我们取得胜利。”
“我们等下可能会遇见侄女噢,怎么样?维克塔利昂,激动不?”两人走近港口,对里面慌乱茫然失措的人群不闻不问,铁船长答,“我会留她一条命的。”
“嘿,我也会。”走在前面的老四并没有看到后面攸伦露出邪恶的笑容,两人抵达自己战舰的泊位上随意抓到一个瓦雷利亚人,那小子被揪住自己衣领的鸦眼吓坏,蓝色的嘴唇像个恶魔,攸伦问了一些话,得到答案后随手丢掉,年轻人连滚带爬的溜走了。
‘无敌铁种号’的舵手瑞摩尔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大战在前没敢喝醉的他走到船长面前,“大人,您终于回来了,”铁船长点点头,金色海怪雕饰的撞锤在阳光照射下更为刺眼,“情况怎么样?”舵手跟在船长后头,“很糟糕,可以说那些刚解放的奴隶们不堪一击,瓦兰提斯与那些城邦操控的的军舰要好一点,也仅仅是好一点会反击罢了。”
“他们呢?”旁边的攸伦指着停泊于港口不远处的几艘铁民长船,虽然鸦眼后面也跟着忠心耿耿的船员,可都是哑巴无法说话,还是瑞摩尔回答,“他们拒绝参战,船长和船员都缩起来了,”舵手的话中带着对不屑,“都是傀儡,杨政的走狗,”攸伦明亮的蓝色右眼一闪一闪,“等料理完那些人我要亲手弄死他们。”
“别说大话,”两艘长船的船员都已经展开海怪船帆,收回固定的绳索,铁船长跳上自己的座驾,攸伦嘿嘿笑着扬声道,“老四你放心,我们肯定能赢。”他的船头的撞锤是一尊黑铁处女像,大腿修长,腰身细窄,胸脯高挺,眼睛由珍珠母制成,但是没有嘴,一根桅杆上挂着漆黑的风帆,船壳则是暗红。
鸦眼跳上和名字一样安静的宁静号,对面船上副手与桨官喊着号子,水手摆动船桨给与回应,而鸦眼这边则是没有生机的死寂,他们就像死人所开的船一般安静地离港,悄无声息往炮声隆隆的战场划去。
至于攸伦,则哼着海盗之歌下到船长室,屋内一片漆黑,他却熟练地从角落里找到并将木盒搬到桌面上,盒子木制十分普通,但有些年份了,他打开无锁的木盒,里面整整堆满了共计五十瓶小玻璃瓶子,有些已经被喝光了,水晶瓶子里装有浓稠的蓝色液体,像是墨汁和腐肉叠加的气味扩散至整个房间,但攸伦却仿佛像是嗅到美味的大餐一般深吸一口面露陶醉,随后毫不迟疑拿出一瓶拔开塞子倒入嘴里一口咽下,然后是第二瓶,第三瓶,“对,对,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大叫着急促呼吸起来,一些汁液从嘴里渗出但很快被他用全蓝的舌尖卷了回去,嘴唇的蓝色更加鲜艳,随着层层浪花轻微摇晃前行的宁静号只有船长一人像疯子一般的狂呼大叫、大笑声。
...
葛雷乔伊的旗舰位于女王舰队中间靠右的位置,它的右甲板刚刚划过一到弧线打出一轮依次射击将两艘木壳帆船击垮,身后的二三级舰没有开火可能等的是对面第二排的战船上来送死,这些木制战船在火炮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三两下就被撕碎,船上的水手防止被漩涡拖入海底能跑的都从船舷跳下往后面的友军游去,海面上尽是碎裂的木板、空桶、船帆等漂浮物。
女王舰队里充满着怒吼与尖叫,还有少量的哭嚎,冒有黑烟的战船一艘艘被大海吞噬,西境海军这边伴随着一声声枪炮官的号令,火炮组将炮弹于轰鸣中送去待宰羔羊之中,羊群里未必没有牧羊犬,零星的数量时而勇敢冲出往舰队扑来,但没多久下层甲板尽是窟窿,汹涌的海水灌入船舱落得更为凄惨的下场。
尽管如此战争的进程还是十分缓慢,光双方接敌摆好阵型就用了近一个小时,原本八条纵列阵型此刻经转向连接形成一条扭动身躯的长蛇,上将观察着舰队战绩,细数约有五十余艘受到不等程度的损坏,直接击沉有三十艘之数,估计再有一个小时他们就能歼灭半数船只剩余的也该投降了。
只是,阿莎站在船艉边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依旧没有找到那两艘葛雷乔伊家的长船,‘难道两位叔叔又溜了?’
“船长,我们头上!”望哨的水手对下面阿莎喊道,女人不明所以抬起头,原本湛蓝天空化为血红,升起的硝烟变成墨色,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起来,形成遮天蔽日的黑色云层笼罩整个战场,“风向变了!”领航员高喊,“北风!”
原本顺风的舰队突然遭遇变向的飓风,连接船帆的索具嘎吱碰撞,横杆也开始打转扫过往来水手将他们打翻在地,军官与船员扑上脱离柱子的缆绳要将有自己想法的横杆重新固定下来,从北滚滚而来的海浪打在右舷让船身剧烈摇晃,场面一片混乱,紧抓栏杆的船长叫道,“左满舵,调整主帆支索,先远离这里。”
舵手与船员按照命令行事,而后舰长跑下船艉进入船长室将自己的命令通知给其余旗舰,其实这也是走个形式,大多数船长见此异象都命令脱离序列转向离开战场,但清楚知道是一回事,要落实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为了增大命中率而选择四百米内的射击距离后果便是被顺风还划着船桨飞来的敌舰火速逼近。
除此之外,走出船长室的阿莎抬起白布手套,天空降下先是零星小雨,后面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砸落于甲板上,水手们的衣裤上、大炮上、绳索紧绷的白帆与麻绳,让甲板更湿更滑,现在甲板下面的炮组都动员起来,检索绑住舰炮的钩索与滑轮是否有松动,然后加固,摇晃的船体中如果有一门炮松动那对于里面的水手与战舰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敌舰再次发动了进攻,认为神明站在他们一边的丹妮莉丝舰队船员们欢呼起来,高呼‘为了龙女王!’‘卡丽熙!’划着帆船撞开随着波涛上下起伏的舰板与漂浮物冲向于海浪中摇摆不定的西境舰队。
炮兵组当然组织了还击,可惜遭殃大多数是无辜的海水与后面的船舰,三四梯队的帆船们见大炮已然无法发威发出‘嗷呜呜’的吼叫投石机终于能送出复仇的石弹,攻防转换,这下要轮到杨政舰队的水手们抵抗从天而降的石头。
好在狂风暴雨针对的是双方,投石机的准头低的感人,偶有一两块命中船舷造成一个炮组被飞溅木屑所伤,自有其他水手接替他们的岗位继续战斗,“实心弹没有用,用霰弹!”踩在湿滑甲板上的阿莎艰难挪动脚步抵达右舷命令道,大副二副奔走于楼梯将船长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头上。
“葡萄弹!”实心弹的弹药箱被挪到炮仓后面,装有弹丸的锡罐从纸袋取出,倒入火药,装入炮膛里推弹杆将它压实,大炮复位,黑洞的炮口伸出炮窗之外怒海之上,听着海水拍打船壳哗哗声,当敌舰的身影出现在瞄准器之内时,大炮点燃,轰隆巨响,千枚弹珠自每艘战船右舷射出,将逼近帆船船头木板撕扯轰裂,台上的水手满是鲜血滚落至甲板上,投石机与些许船桨被打个粉碎,但坚固的撞锤与直线冲锋保护了后面与甲板下面的桨手,他们愤怒地喊着为战友报仇的口号,乘风破开巨浪直直朝排成一线军舰腰部撞去,势要将西境舰队直接凿穿。
“开炮!”火光与白烟伴随有呼啸的死亡霰弹,随着前排冲锋的船只越近受到的伤害便越大,但自认被神祗庇佑终将胜利的人群也变得癫狂,他们的船只更多,紧接着碰撞的巨响木头令人牙酸的木头弯曲折断碎裂声,没有人操控但顺风吹来的破船们撞在已经转向的军舰左右屁股后方,撞锤紧紧嵌入防止脱离。
“我们逮到这些杂种了!冲啊,干死他们!”躲藏于各个角落旮旯里的水手蹦出来,无数的钩索飞到上甲板的船舷边缘或是缆绳上勾住,后面的帆船、改造商船依次驶来将这些军舰分割包围,船上的水手口咬匕首刀柄腰间别有水手斧头,揪住绳索蚁附攀爬踩着炮窗试图登上军舰与西境水手展开近战。
显然近战没有那么简单就此展开,河湾地人组建的陆战队全部上到甲板,一些来到船艉部,蓝色火枪手制服的他们取下燧发枪,装填夯实弹药,扳动机括后,凑处船艉边缘,枪口对准攀爬的水手扣下扳机,无数人吃了亏脑袋破个大洞掉入海中溅起的水花把周边等着攀船的水手吓了一跳,“他们有小炮!”有人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高喊起来,攻击者们加快攀爬的速度,至于军舰上的水手军官也都相继加入战团,有的拿起上好刺刀的燧发枪,有的则是抽出刀剑,更有拿着推弹杆的船员直接给敌军当头一棒。
被分割开来的战舰此时仿佛成为了海上的小型堡垒,他们于巨浪大雨之中与进攻者进行殊死搏斗,主甲板与下甲板的葡萄弹就没停过,只要有船经过就是一轮炮火覆盖,更惨烈更血腥的接舷战随着越来越多的敌人攀附而开始。
火枪手刚开枪射杀一名棕色皮肤的外国人,下一秒便被飞来的利斧劈中脑门,步枪脱手,三角帽与主人倒在甲板上,一根弩箭射穿船身将里面的水手钉在炮房舱门上,西境人则用霰弹还以颜色将七八个水手扫落水中,鲜血与尸体将附近的海域染成红色,滚滚黑云上电闪雷鸣。
“嘿,黄鼠你看到了吗?刚刚那尸体突然消失了!”一艘游弋于巨型旗舰激烈战场旁监视远处两层甲板战舰的一桅帆船上,其中一个几乎刚成年体型适中的自由民突然拍拍旁边船头的兄弟,黄鼠刚看到一个自己人被刺刀捅入水中恨声锤了一下船边,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庞,“啥?你眼花了吧,说不定就是自己沉下去...”
较为年长的黄鼠闭上嘴巴,因为刚刚又有一具尸体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了,年轻的兄弟战栗着,“你...你看到了吧...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咕噜,黄鼠喉结滚动一下,“我怎么知道,你,赶紧去向船长抱告,可能,鲜血引来了不祥之物。”
他把年轻人推到后面自己小心翼翼来到船舷右侧试图看穿躲在红色鲜血的海面下的生物,年轻人慌忙地跑到船长边,周围船员们在船边全神贯注看着面前激烈的战斗。
“船长,我们船下面可能有东西!”雨水从年轻人惊恐的脸庞滑落,带着雨帽的船长瞥了他一眼,“害怕就滚到下面去,找这种借口,不丢人?”
“不是啊!船长,我们真看到了,你看黄...”年轻人手指着船头位置却卡壳不再说话,原本刚刚趴在上面的人现在消失了,“刚刚黄鼠在那?”见多识广的船长认真起来沉声问道,年轻人已经害怕到说不出话了,猛地点头,“所有人听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快快快!拿起武器,准备战斗!”船长突然扯起嗓子大声喊了起来,水手们推搡着战友返回岗位,拿起刀剑弓弩,看向走到船艉手放方向舵把上的船长,以为他要下达参加围攻敌舰的命令。
“小心!”在船员们的惊叫中,一条细长的黑影破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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