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霖接过水袋,仰头喝了一口,抬手抹去唇边残留的水痕。
在萧景羲期待的目光下,他摇了摇头,“他们自知死罪,开不开口毫无差别。”
原本寄希望于能从护军口中,获取背后主使的线索,可惜……
“是朕晚了……”萧景羲垂下头,少见地陷入失落。
萧奕霖收起水袋,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无妨,不是还有徐彤,那个老狐狸心里藏的秘密不会小。”
徐彤?
萧景羲眼前一亮,怎么把他忘了?
听小竹子说,徐彤多次遭遇刺杀,若只是个小小县丞,如何能让那些大人物如此忌惮?
萧景羲转头,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徐彤的身影,可怎么都没有发现。
他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皇叔,您瞧见徐彤了吗?”
“徐彤?他不是跟在队伍后……”
萧奕霖话未说完,便已经发现,徐彤早已从队尾消失。
不止如此,就连何白和窦老也不在队伍之中。
“不好,”萧奕霖脸色大变,“刘远!给老子滚过来,人呢?”
正在跟萧景煜插科打诨的刘远,听到汉王的喊声,慌忙催马赶了上来。
“王爷,末将在!”
萧奕霖指着队尾,淬着寒意的声音直刺向他,“徐彤人呢?”
“人?”刘远一头雾水,转头看向队尾,“不是在……哎?人怎么不见了?”
想到徐彤可能遭遇危险,他额头上瞬间布满汗水,完了……
他跳下马,跪地请罪:“王爷恕罪,末将失职,我现在就去找人,要是找不到,不用王爷发话,我自己个抹了脖子,提头来见!”
说完不等萧奕霖发作,他飞身上马沿路追了出去。
萧奕霖叹了口气,心中隐隐有种感觉。
徐彤他们只怕是故意偷跑,看来东州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萧奕霖担心,他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东州。
他叫来自己的亲卫,叮嘱道:“玄机、玉书保护好皇上,尽快离开东州,其他人跟我去找人!”
“皇叔,朕也要去!”
萧奕霖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快走,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皇叔!”萧景羲不愿放弃,“朕承诺过寨子里的百姓,一定要为他们洗刷冤屈,还他们一个公道……”
“正因为如此,你更要保护好自己,”萧奕霖打断他的话,语气加重,“你的安全,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可是……”
萧景羲才吐出两个字,萧奕霖已经带人朝刘远离开的方向追去。
马蹄疾驰,留下的只有一片沙尘。
玄机和玉书对视一眼,自动分左右护在萧景羲身旁,拦住他想要追上去的意图。
“陛下,王爷有令,咱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让开!”
萧景羲瞪着眼前的两个人,黑色铠甲,黑色面罩,就连身下的马匹都是一身玄黑,没有一丝杂色。
尽管看不清面容,可两人身上浓重的煞气扑面而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萧景羲可以肯定,这两人必定经历过刀山血海,淬炼出逼人的杀意。
这就是汉王的玄衣卫吗?
皇祖母将北境军交给皇叔,是因为母子情分,因为自幼承欢膝下的熟知,是全心的信任。
那么他呢?
他真的能信任皇叔吗?
皇祖母,朕到底该怎么做?
“太皇太后所言不妥!”
在萧景羲陷入内心纠结的同时,他的皇祖母,太皇太后唐如玥,同样面对着朝臣的诘问。
“臣以为,渭水水患虽重,却不足以撼动我朝根基,当务之急,是妥善安置灾民,贸然处置贪腐官员,只会让水患灾害进一步扩大,到时候受影响的,难道不是我大夏的子民吗?”
吏部侍郎高慕白站在大殿之中,高谈阔论,句句都直指唐如玥。
见众臣无人反对,他自以为抢占先机,心中越发不屑。
就算是太皇太后又如何,不过是个女人,就该在后宫中含饴弄孙,何苦非要掺和朝堂政事。
高慕白勾起半边嘴角,眉眼间透着三份倨傲,七分不屑。
“太皇太后,依臣之见,此时水患泛滥,各地灾民忍饥挨饿,正是需要东州官员配合户部发放赈灾物资的时候,不妨等到灾情之后,再行处置,也算让他们将功赎过。”
“哼,将功赎过?”袁仲昊冷笑,“依高大人之见,户部调拨银粮,能有几成到灾民手上呢?”
高慕白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尚书大人切勿动怒,就算到灾民手上只有十之三四,也能缓解他们饥饿的肚子,古语云,居不求安,食不求饱,方存气节大义!”
“放屁!”
威武将军刘大山啐了一口,将手中的笏板狠狠砸向高慕白。
他撸起袖子,撩起下袍,一副要冲上去暴打高慕白的样子。
幸而,旁边两名武将,一个抱腰,一个揽肩,死死将他拦了下来。
这可是议政殿,御前失仪,刘大山怕不是疯了?
高慕白被吓得小脸煞白,连连后退,背后险些撞上文官队列的同僚。
他指向刘大山,又羞又怒,手都在颤抖。
“刘将军!你要干什么!这可是议政殿,你,你还敢打本官不成?”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算什么官!”
刘大山听到他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
高慕白这个杂碎,话里话外,不就是说灾民就是一群穷人,有饭吃就不错了,还想吃饱!
刘大山虽是威武将军,可入伍前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靠着一身蛮力,一刀一剑,从尸山血海中生生闯了出来。
他身上的将袍,是用自己的鲜血,还有无数兄弟的牺牲换来的。
高慕白,他……他凭什么看不起穷苦百姓!
刘大山一双虎目,瞪得如同两颗青枣,眼神透着冰寒,似乎要一口咬死高慕白。
他猛地往前一冲,蒲扇般的大手差点扫到高慕白的脸上。
“你个酸书生坏得很,老子要是巡察使,定要将那些贪官斩于马下,看谁还敢从老百姓嘴里抠粮!”
高慕白扶着被掌风刮歪的帽子,气得手指抖如筛糠,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你……”
“你什么你!”
刘大山叉着腰,斜着眼睛一脸不屑。
“当初老子就是被贪官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投了军,没想到竟然跟你这么个玩意儿同朝为官,真他奶奶的晦气,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