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之后,礼部尚书刘仲林也出列道:“臣附议。”
他是皇后的姑父。
宸妃不宸妃的,对他来说其实无关紧要,乐得看贵妃的家里人着急。
但若是涉及到皇贵妃,那可就影响到皇后的权益了。
皇贵妃毕竟不是一般的妃妾,“位同副后”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但凡皇后还在的时候册立了皇贵妃,就说明皇后的地位岌岌可危。
在他们二人之后,又有数名大臣出列,纷纷赞同增设宸妃之位,将江诗荧封为宸妃。
陆昭霖心里冷笑,面上却勉为其难:“既然众卿家都这么说,朕就只好将纯妃晋为宸妃了。”
众卿家还能怎么说?只能山呼万岁,说陛下圣明。
前朝这些烦心事,他不愿在江诗荧面前多言。
她对他满怀信任,他自会挡下这些风刀霜剑,不让她为其所扰。
···
次日午后,湘影居里。
江诗荧半躺在床上,正要让人将八皇子抱过来,就见红英推门而入。
“见过娘娘。”红英行至床边,屈膝行了一礼。
“可是有事?”江诗荧问。
红英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前,皇后娘娘着素服去了明光殿。”
“着素服?”江诗荧挑了挑眉:“皇后这是去请罪的啊。”
红英猜测道:“会不会是杜稳婆的事?”
江诗荧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你忘了,还有刺客的事呢。”
中秋宫宴的事儿,上上下下都是皇后负责的。宫宴上出了刺客,不管怎么看,都是皇后行事不慎导致的疏漏。
她今儿去明光殿请罪,十有八九是为着这疏漏。
此时,明光殿里。
皇后微微低着头,跪在殿中。
她已经跪了一刻钟,殿里也安静了一刻钟。
终于,坐在上首的陆昭霖开了口:“第一批裁撤名单里的人,还能出现在宫宴上,负责给朕上菜的事儿。皇后,这就是你当的好差?”
皇后心里苦。
宫宴的事,她事无巨细,一样样都悉心安排了。
尤其是,原本负责给陆昭霖上菜的宫女,是她按照陆昭霖的口味精心选出来的。
偏偏就在开宴前,她精心挑选的那个宫女突发腹泻,便由与她同住的顶上了她的差事。
这事儿发生的时候,皇后已经坐在了瀛台殿里。
许是觉得这事儿并不要紧,管事的宫人并未报到她的身前。
不成想,就这么一次侥幸,就出了大岔子。
顶上差事的宫女,竟是先端王留下的人,在宫宴之上大胆行刺当朝天子。
如今,不管是那个管事的,还是被顶了差事的宫女,都在慎刑司的狱里待着,不知已经受过了几轮刑。等从慎刑司出来,怕也是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了事。
心里再苦,皇后面上还是做出诚心忏悔的样子:“是臣妾处事不利,让人钻了空子。”
“你的确是处事不利。”陆昭霖的声音冷极了。
皇后心下一窒,道:“请陛下降罪。”
陆昭霖的眼睛微微眯着:“这一次,便只罚你一年俸禄。若再有类似的纰漏,凤印也就不必留在凤仪宫里了。”
皇后叩首道:“臣妾遵旨。”
“起吧。”陆昭霖道:“裁撤宫人的事,还是尽早完成的好。”
“是。”
···
又过了一日,本该是八皇子的洗三。
因着八皇子早产体弱,这洗三宴便被免去了。
但是皇室宗亲,还有后宫妃嫔们,却都送了洗三礼来。
江诗荧拿了礼单子看,才翻了两页,就听她轻笑了一声:“小十这怕不是搬空了半个私库。”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礼单子上,其他人送的东西,每人不过寥寥几行便记完了。偏只有靖王送的礼,整整记了三页纸。
阿圆也看过了这礼单,闻言笑道:“这是靖王跟您亲近呢。”
江诗荧掩了掩唇道:“等满月宴的时候,怕是得把他另外半个私库也给搬空了。”
正说到这儿,就见门被推开,陆昭霖走了进来。
他一边往床边儿走,一边说道:“还没进门就听到你这儿的笑声了,这是说什么呢?”
江诗荧把礼单递到他的手里,道:“陛下一看便知。”
陆昭霖挑了挑眉,接过礼单一看,也是笑了:“怪不得小十今儿晌午跑来找朕哭穷呢,原来是挖空了自己的东西补贴你这儿了。”
江诗荧嗔了他一眼:“哪儿是补贴我,还不是补贴了您自己的亲儿子?”
陆昭霖也不恼,笑了两声后,就听他道:“小十还说呢,等咱们小八长大了,他带着小八骑马打猎出宫玩儿。”
说完这句,就见江诗荧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陆昭霖一时有些诧异:“朕说什么了?怎么就逗乐了你?”
江诗荧道:“知道的,陛下这说的是叔叔和侄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八是哥哥,小十是弟弟呢。小十带着小八玩儿,听起来,就跟弟弟带着哥哥玩儿似的。”
闻言,陆昭霖也是乐了:“你说的是,这么小八小十的叫着,的确容易让人误会。只不过,小八的名字朕还没想好,选来选去,都不甚满意。”
“原也不急的,陛下慢慢选就是了。”江诗荧道:“阿荧想着,先给他取个小名儿。”
“哦?”陆昭霖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阿荧想着,‘平安’二字甚好。”说着话,她抬眸看向陆昭霖。
她的眸子清澈如水,面上的表情,更是温柔慈爱。
平安,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朴素的愿望。
陆昭霖牵住她的手,心里忽然就升起了几分愧疚。若非为了他,这个孩子,原本是不会早产的,也不会如此体弱。
这几日,阿荧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往一样乐观开朗。其实她心底里,日日都在为着孩子的身体担忧吧?
他叹了口气,道:“好,就叫‘平安’。咱们的孩子,会一直平平安安的。”
江诗荧靠在他的肩头,唇边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从此以后,每当叫到“平安”这个小名,他都会想起,都是因为他,这个孩子才会天生体弱。这是他对孩子的亏欠,这亏欠,会让他不自觉地偏向这个孩子。
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亏欠了平安。
这亏欠,就让他们这对不合格的父母,用大晋的皇位来作为弥补吧。
她的平安,不仅要平平安安,还要万岁万岁万万岁才成。
···
又过了几日,新任的尚服女官求见。
之前的那一位,因为顺才人的事,被放到了裁撤名单里,如今已经不在宫内。
新任的这一位,是原来的正六品司衣。
“尚服女官?”江诗荧问:“她可说了是为何事前来?”
阿圆道:“是您的朝服和吉服,尚服局那边儿出了一版设计手稿,想请您过目。”
江诗荧道:“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