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着黑『色』羽『毛』的乌鸦在城墙上啼叫。
兰伯特的视线跟随它看向逐渐黯淡的天空,嘴边轻轻哼唱着小曲,夕阳完全沉入地面的初暗让他完全看不清远处的情况,但他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当另一只鸟突然从头顶掠过,兰伯特被猛地惊吓到,然后回望向要塞的后方。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号哨所,也是要塞最前沿,最高的一座大型哨所,足足有近二十米高,外形就像是一座灯塔,或者说它确实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不过被吸引来的绝不会是带着友谊的小船。
放眼望去,被高耸的幕墙环绕,是一座建立在沙砾与尘土中的小城市,大量灰银『色』与暗『色』的岩石建筑散布四周。
东边港口升起的黑烟即使从一公里外看也非常显眼,一些小小的炮艇正在返回,它们刚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
尖刺和铁丝网包围着防冲击斜壁,从城楼望去,笔直的新建铁路贯穿着延伸的房屋和烟雾缭绕的工业设施,最终汇聚于中心车站。要塞里设施完备,不仅有供士兵休闲和娱乐的场所,连维修机械的工厂和能够生产轻武器的兵工厂也一应俱全。
在最中心的位置,隐约可见广场旁边耸立的教堂的尖顶,那是一幢由彩『色』玻璃和华丽阳台构成的建筑,那是整个要塞的“灵魂”,周围的建筑似乎因它的存在而被吓倒,没有任何达到三层以上的,仿佛只要稍微高一点就是对圣父凯蒙的不敬。
越过教堂,阿斯旺的地形突然变得开阔,这意味着他们是唯一能够阻挡在野蛮欧克和平民之间的障碍,这样的压力让每一个驻守的士兵都不敢松懈。
忽然,兰伯特听到身边的麦格农发出疑问的咕哝。
“过来看看这个……”
哨兵如此说道,同时交给泰诺一个双孔望远镜。
“……看起来像是沙尘暴或是别的什么。”
兰伯特透过望远镜,看到一堵由飞沙尘土构成的云墙涌向它们,距离大约有四公里远。
“游骑兵有什么消息吗?”
他盯着远方的景象问道,在几天前那场惊险的夜袭后,要塞方面便加强了游骑兵的出动频率,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欧克从未在夜间发起过这样的突袭,当时兰伯特正在休息,突然而来的枪声和炮火声将他直接从床上掀了下来等他急忙跑到哨所顶部时,看到的只有欧克那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他始终不明白这些无脑的野兽是如何越过他们的警戒的。
所幸上级没有对他的失职做出什么具体的惩罚,但兰伯特知道自己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再晋升了,为此他变得更加的谨慎小心,每一次游骑兵返回路过时,他都会亲自询问情况。
从那次夜袭中,他嗅到了战争的味道,就像上次一样,虽然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小兵,在全连阵亡将近90%以后,他才脱颖而出获得晋升排长的机会。
“没有。”
麦格农回答道:
“我记得,肯迪不是说过一切正常吗?”
兰伯特把他的金发从脸上拨开,朝着沙尘暴的方向,他调大了望远镜的放大倍数,并尽量保持视野的稳定。
但除了从地面升起的烟尘,他什么也看不见,昼夜交替的初暗几乎摧毁了他鹰一般的目力,不过那种隆隆而至的声响听起来并不是沙暴。
“等等!”
有一瞬间,尘土中浮现出一个颜『色』较深的形状,他赶忙把胳膊支撑在护墙上,试着将望远镜对焦。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尘土中浮现的身影,他稳了稳身体,最后一次调整焦距。
“那是……”
越来越多的轮廓出现在烟尘中,搅动着他们身后的沙砾,这是一大群徒步行进的类人形的身影。
他们低俯着身体,发出类似蒸汽机嘶鸣般的喘息,不停对着空气挥动武器,又几秒钟过后,兰伯特终于可以看到了。
漫天沙尘下,几乎无穷无尽的大个头正在稳步前进,数以万记。
“神圣的父啊…”
兰伯特喘息着,将他冰凉的手指从望远镜上挪开。
“欧克!!!欧克!!!!”
惊恐的尖叫伴随着悠长的警报声回响在入夜的荒原,一个接一个的哨声纷纷发出了各自的声音,这预示着最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第二次欧克入侵!
“快!快!”
还在用餐的士兵因为突然而来的警报变得茫然,但脸『色』铁青的军官们立刻冲进了食堂,用脚把餐桌踢翻。
“列队!全部列队!欧克来了!不是演习!不是演习!”
手足无措的士兵像是羊群般被从食堂和屋舍中赶出,他们本能的将队列排好,接着朝即将洒满他们鲜血的高墙迈进,许多人表情紧张,有一些人则尤为惊恐,他们大多是上次幸存的老兵。
所有武器和弹『药』都被从仓库里提了出来,大炮上的帆布被扯下,弹『药』箱被暴力的撬开,车站的汽笛声随之响起,装甲列车已经准备运行。
仿佛是要为这混『乱』添上一把火,在尖厉的警报声中,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包含怒意的咆哮像风暴一般从荒原席卷而来,声源只有一处,却盖过了所有喧嚣的杂音,许多从未听到过欧克怒吼的士兵都不由得一颤,他们紧张的望向军官。
“那是什么?”
“你们接下来要瞄准的玩意!”
军官们如此回答,然后更多类似的吼声响起,编织成一支暴力的歌谣。
俺们走!俺们走!俺们到处走!
俺们上!俺们上!俺大俺先上!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在这激昂的吼声中,巨大的轰鸣从天边传来,欧克们的大炮抢先开火了。
“它终于来了。”
优素福望着远方,甚至不需要望远镜,他也能看到那面高高挑起的大旗,虽然上面的图案换了,但它所象征的意义并没有改变。
毁灭的浪『潮』扑面而至,老人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但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出自那血『液』加速流淌的激动。
他又一次站在了它的对面,也许他还会失去许多,可他保证也会让对方失去更多!
“古克,我们再较量一次吧!”
优素福指尖轻抚过腰上的指挥剑,这是一柄全新的细剑,由他所战死长子的断剑重铸而得,就如他最终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