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玩意?”
古克紧皱眉头盯着碗里的黑『色』『液』体,这东西像水不是水,有点类似史古格分泌的粘『液』。
“能点着?为啥不用史古格油。”
“史古格油得用火去点,这东西混点其他的,自己就会着。”
一旁的沙巴尔详细解释了起来。
“黑油烧得久,史古格油烧得快,俺们试过,史古格油不靠谱。”
他说得唾沫横飞,附近的头目们都离他远远的,即便反水的理由很充分——找个真正的老大来一次轰轰烈烈的waaagh。可没谁希望身边旁边待着个战斗中随时会背后捅刀子的杂碎,虽说欧克没啥信誉概念,可干仗的时候不去揍对面,而是揍旁边的,怎么也说不过去。
古克也不是很喜欢他,沙巴尔说的很直白,他觉得三个家伙拖累了自己,让他没法大展拳脚,但这个理由并不那么充分。
反复无常且野心勃勃的家伙,可以话古克其实更愿意一刀劈了他。
但现在他不是一个部落的老大,他是国王,迪亚哥没有教导过他什么是宽容,却告诉过他何为利用——没有什么存在是无意义的,就看怎么去思考。
古克把视线从碗里挪开,转向远处耸立的四座木塔,这个地方确实很穷,穷到为了建这些东西连营寨都搭不了多少,更远处是一座简陋的堡垒,那曾经是黑火的核心,现在成了他的财产。
“一天能挖多少。”
他指着那些木塔,黑油就是从此产出,借由某些奇妙的设计,从地下挤压到地面。
“三、四、五……六百桶?俺不太记得。”
沙巴尔挠挠头,数字是大部分欧克都不太擅长记忆的东西,除了技工小子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外,基本上两位数就是欧克的极限了。
“加,给俺再加二十个,材料俺让独耳运过来。”
那些烧烧小子给古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特别是对于精妙的“屁精供压系统”犹为惊艳,其实只要稍微改进一下,把脆弱的皮囊包裹上铁皮,输压力增大,完全可以作为高效的杀戮武器,尤其是对付脆弱的人类。
古克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闻一闻烤肉的味道了,虾米烤肉……如此美妙的想法。
“头,俺想去干架。”
沙巴尔却并不想担下这个任务。
“不愿意?”
古克斜睨他一眼,其中蕴含的意味让他双肩不住的抖了一下,其他欧克纷纷漏出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格拉克甚至已经把斧头握在手上,只等古克一动怒,就立马活劈了这个二五佬。
并非出于情绪上的厌恶,只是单纯的想砍点啥。
“那你来干。”
出乎所有欧克的意料,古克把手指向了缩在队伍后面的阿孔,那家伙都惊呆了,愣着说不出话,直到一个家伙碰了碰他,才磕磕绊绊的开口。
“是、是的,老大!”
“那就这么着。”
古克转身准备离开,垂着脑袋的沙巴尔才松了口气,这个老大厉害是厉害,就是压迫力太强,随时处于生死边缘的感觉可真不妙。
他抬起腿准备跟上,那银『色』的背影却猛地一回身,巨大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脸上,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都被打飞了出去。
“没有第二次了。”
古克冷漠的从一旁的近卫身上扯下一块布,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左拳,转身离去。
几米开外,满脸是血的沙巴尔仰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几乎失去了意识,周围的窃笑一直未断,但也没有谁去找他的麻烦。
烈日下,无形的阴云正在笼罩。
踩着驯服的头颅,一路来到巨兽颈后,古克眺望远方,他燃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定格在了笼子的最后一把锁上,那将是他征服之路的起点。
“俺来,俺看见,俺征服!”
窜起的火必须投入更多的燃料,勃勃的野心之花需要更多的鲜血来浇灌,他早已饥渴难耐。
现在,时机已到!
“您好,阿拉特里斯特先生。”
女仆们恭敬的弯下腰,一身黑衣的男人在双唇前竖起手指,然后轻轻的走入阳光和煦的庭院。
在精心修饰的花圃和喷泉萦绕的中心,是圆形的回廊,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正在『吟』唱着古老的调子,满是老茧的手轻轻划拨半圆形的五弦琴,沧桑的脸庞刻满了岁月额痕迹。
在他身边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丰满的额头挂着由银币串起的头饰,挂有铃铛的手鼓在她手中发出轻盈的节拍。他们都拥有一头黑发,以及浅棕『色』的皮肤。
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两个拥有皇室血统的高贵女孩,她们都拥有精美的面容和琥珀『色』的秀发,身穿华贵的紫『色』连衣裙,年长者和对面的女孩一样十三四岁,年幼者似乎才七八岁。
她们相互依偎这,聆听那古老的民谣旋律……
古老的纪元前
有一位王族少女
根据古老的故事
她是最美的公主
在石头的城堡里
她每晚独自长眠
连亡者都能惊醒的声音
都无法唤醒她
噢哩哟喔喔喔~~~~
遥远的国度来了一位陌生人
希望与她结为连理
她的父亲说,不行,滚开
她某天终会嫁给一个国王
那个陌生人去而复返
带着千军万马
战斗的呼喊能吓破胆
但还是无法唤醒她
噢哩哟喔喔喔~~~~
战斗持续了一整天
但城堡的墙壁又厚又硬
陌生人高喊,让她决定吧
她的心意究竟属于谁
国王敲响了她的门
只有你能结束这场战争
没人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
她醒来了么?
她还会醒来么?
…………
良久的沉默后,两位公主热烈的鼓起了掌。
“比那些昏昏欲睡的音乐剧好听多了。”
“姐姐我们再听一首可以么。”
沧桑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其他来者,立刻站了起来,抚胸弯腰。
“迪亚哥。”
这时两位天使才注意到那个男人正双手『插』着裤袋,斜靠立柱微笑的望着她们。
“迪亚哥!”
两位公主欢脱的跑到他身边,如两只幼鸟欢迎归巢的母亲。
“迪亚哥,我还能听一首吗?”
稍微年幼的公主用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仰视着他,发出央求的声音。
“唔,恐怕不行,该是去上礼仪课的时候了。”
“迪亚哥……”
小公主『露』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委屈表情,冷酷的秘卫此时却仿佛一位温柔的母亲,蹲下身体抚『摸』着对方的小脑袋。
“我们说好的,听完之后就去上课,对吗?”
“是的。”
“好孩子。”
脸上挂着微笑,迪亚哥把视线转到了年长的公主身上。
“安娜,把索菲娅带上吧。”
“那明天的打猎呢?”
晶莹的蓝宝石中透着狡黠的光芒,迪亚哥无奈的举起双手。
“好的,包在我身上。”
“谢谢!”
望着她们一路欢笑而去,秘卫的表情十分柔和,也只有和她们在一起他才能暂时忘记那些黑暗中的阴谋,欲望和残酷,他也极力让这些东西远离她们。
“阿拉特里斯特先生。”
男人带着他的女儿谨慎的来到迪亚哥面前,他是一位『吟』游诗人,在这个时代已经接近消亡的古老职业。
“华伦,辛苦了。”
迪亚哥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的金币足以让他和他的女儿在乡下好好的生活一辈子,不仅仅是为了这一次演奏,也为了他们过去的友谊。
“不,迪亚哥,我……”
男人没有收下这笔钱,他犹豫的搓了搓帽子,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低声说道:
“……我有个请求。”
“是什么?”
“简妮。”
男人从身后拽过自己的女儿,小姑娘还有些不情愿。
“我想请你在皇宫给她找个活计。”
职业的本能让迪亚哥首先想到的就是阴谋与暗算,怀疑的目光像是剃刀般掠过父女的身体,仿佛想要刮掉他们的血肉,看穿里面的骨骼和内脏。
这一扫,这对父女都感觉被危险的野兽盯上一般,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但很快,迪亚哥表情一松,无形的压力消失了。
“抱歉,我不该。”
“没关系,我知道的,这是你的职责。”
“可是为什么,你要抛弃你们民族的习惯,我是说……”
男人低头『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表情有些哀伤,他们的民族向来居无定所,也不会去工作或者耕种,流浪是他们的宿命。
“古老的诗歌之神早已逝去,我也已经老了,今后可能没有办法继续保护简妮,我不希望她再继续过罗拉姆人的生活,她的未来应该是安定的。”
迪亚哥望着这个男人,脑海里浮现出他二十年前的样子,那时的他是那么的热情且富有活力,一个立志于游遍四方的『吟』唱者,最后的诗歌祭祀。
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掠夺者。
“明白了,我会安排的。”
这句话说不清是允诺还是叹息,但老去的『吟』游诗人却十分高兴,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简妮。”
他将沉默的女孩推到迪亚哥面前。
“谢谢阿拉特里斯特先生。”
女孩没有开口,她摇摇头,又转身走到父亲身边。
“别这样,我答应过你母亲。”
颤抖的手又一次把女孩推向前,这次她没有回头,眼中却充满了泪水。
“谢谢……阿拉特里斯特先生。”
哽咽的声音从低垂的脑袋下发出,豆大的泪珠落到大理石地面摔得粉碎。
“那你呢?”
迪亚哥将女孩揽到身边,看着那位一脸不舍的父亲。
“北方传来音讯,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冥亡灯塔再次点亮,我要去那里,为了简妮,为了你们。”
“冥亡灯塔……为什么?”
迪亚哥眉头紧锁,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他对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恶感,但也谈不上喜欢。
“我也不清楚,但必须去一趟,也许……”
最后的话没有说,但他今天的行为已经告诉了迪亚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两人皆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