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鸿得知沈晏卿考完试时,已经是三日后。
在春燕楼包厢中听到这消息后,愠色已然爬上他的脸庞,令他当场便摔了捏在手中的酒杯。
他旁边的杨忠孝见状,招来小二又给他倒了一杯:“气什么?不过就是考完而已,这名次可还没有下来。”
“表舅!你是不知道,这沈晏卿之前不过考中了秀才,便被爹十分看重,这次回来更是一早就交代让我不要与他有冲突,打扰他学业!”
“这次他若是又考好了,爹他肯定会愈发喜欢他!到时候这府中还有我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沈昌鸿直接端起酒杯泄愤似的一饮而尽,随后把酒杯“啪”的一声放在了桌面上。
“就算考得好又如何,不过是个病秧子,活不过几年的玩意儿,值得你这么动气?”杨忠孝说到这里,抬手放了一只檀木盒子在桌面上,顺着推了过去,“这是这个月的利钱,你回家拿给你母亲便可。”
沈昌鸿打开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后挑了挑眉:“比上次还要多?表舅,这生意这么赚钱?”
杨忠孝笑了笑:“这还要感谢你母亲,若不是你父亲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沈大人,下面的人也不会这么听话,至于利钱嘛,自然是利滚利来得快。”
这钱这么容易来,让沈昌鸿隐约感到一阵不安:“表舅,这钱来得太容易了,不会出事吧?”
“……怎么可能呢?你父亲可是沈大人,谁想不开想要和你父亲作对?不过就是放账赚钱利钱而已。”杨忠孝眼神闪了闪,说。
沈昌鸿这才放了些心,把钱收好后便跟杨忠孝推杯换盏起来。
沈昌鸿回府之后便把钱都交给了林妩。
林妩还在坐月子,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正被春杏抱着,沈昌鸿去的时候看见她正哭得厉害。
“哭哭哭,就知道哭!把她给我抱走!”林妩坐在床头,面色苍白,眼中有着浓重的失望和厌烦。
小女婴终日哭闹不休,含烟又怀了孕,这些消息折磨得本就善妒的林妩性子愈发外放起来。
倒是沈昌鸿,走到春杏旁边垂眸看了一眼哭得眼睛通红的女婴,伸手逗了逗:“娘,妹妹还小,小孩子总是喜欢哭的。”
“她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眼和娘很像,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呢。”
春杏被林妩的斥责折腾得终日惶惶,听见沈昌鸿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少爷说得对,小主子和夫人长得很像呢。”
林妩摆摆手,对女婴没有一点耐心,倒是看见沈昌鸿后让她心中郁气总算消减了些,但看见沈昌鸿她又马上想起来沈晏卿:“一个闺女,哪里比得上儿子。”
“倒是你,最近有好好温书吗?沈晏卿一个没娘的病秧子都考上了秀才,你呢?”
她说话难免带着些斥责,沈昌鸿原本脸上还带着笑,这会儿却马上冷了脸,随后把手中的盒子放到了林妩手边:“这是表舅让我给娘的,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放下东西,转身便想走。
“我让你走了吗?”林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昌鸿转过身:“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平日就是太宠你了!才让你养成如今这副德行,学业学业不成,又不会讨你爹喜欢,那沈晏卿眼见着就要爬起来了,你却半点都不担心,只有我一个人辛辛苦苦为你的将来绸缪!”
“你如今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敢给我甩脸子,怎么?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娘了?!”
沈昌鸿深吸一口气:“娘你现在还是好好坐月子,别动怒,你也知道我不是个读书的料,何苦这么执着?”
“执着?沈昌鸿!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心了!那沈晏卿现在不过是个秀才就得了你爹的喜欢,若是这次乡试中了举,你父亲眼里怕是再也没有你了!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到时候整个沈府都没有你的份儿!”
“那个含烟若是这胎生的是个儿子,你的地位就越发不稳!这时候你还觉得为娘太过执着?”
林妩说得动气,这番话说出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沈昌鸿抿紧了唇,大声道:“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沈晏卿比我好!是!他是会读书!我就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
“你想生个儿子,还不是觉得我算是废了,想要重新培养一个会读书的稳固你沈府夫人的地位?!”
他虽然不喜欢那些动脑子的事儿,但有些东西却看得很明白。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林妩睁大了眼睛,气得不断拍着身下的床铺,“沈昌鸿!你是要气我我吗?!”
沈昌鸿也是个脾气爆的,见林妩一脸愤怒怨恨,冷笑一声:“你就是觉得我没用,我只不过是照实说出来而已。”
“你和爹不都这样觉得吗?”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还想继续骂下去的林妩,直接转身就走,把林妩的怒吼全都扔到了身后。
沈昌鸿心中憋闷,他捏紧拳头在府中乱转。
沈晏卿!
这都是沈晏卿的错!
他若是早就死了,亦或者不再回来,爹和娘也不会变得这么快!
回廊下,沈昌鸿越想便越觉得一切都是沈晏卿的原因,他冷笑一声,眼眸中全都怨毒。
这副模样,倒是和林妩十分相像。
一切都是沈晏卿的错,所以,只要他倒下了,沈府一定会恢复原本的平和。
沈昌鸿这样想着,直接出了府,没过多久,便带着三四个仆从回了府。
一路行至自己的书房,沈昌鸿冲着那几个仆从吩咐道——
“想办法让沈晏卿摔个跟头,最好是大病一场,好泄我心头之恨。”
转瞬间,他又想到了沈晏卿身边的那条狗。
“他十分喜欢那只叫苍猊的孽畜,把它给我杀了,皮扒下来做成裘衣送给他。”
“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