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元当然找不到宋俏用来当借口的那只麻雀,但他认真地在地上找来找去,后来终于察觉到自己上当了。
他感到好气又好笑,但生气的成分比较少,笑的成分比较多,回头用手指着宋俏,道:“丫头,你怎么也调皮捣蛋?像我家那个臭子一样!哼,你如果真是我家的娃,我非要在你头上赏你七八个爆栗子吃哩!”
被揭穿谎言的宋俏咬住嘴唇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时刻记得自己把风的责任,所以即使被拆穿了,她也不承认。
眼看着袁元又要走向厨房,宋俏赶紧开动脑筋想第二个借口,但好在宋白的做事速度是快的。
“俏儿,去摆筷子,可以开饭了!”宋白的声音从厨房传出,语气轻松。
宋俏面临的麻烦顿时被这个声音给化解了,她开心地转身跑回厨房,随便后面的袁元来不来。
袁元早就从怀疑宋俏捣鬼进一步怀疑到厨房里影鬼”,他当然要进来看个究竟,看看宋俏三姐妹究竟在厨房里做什么悄悄事。
大部分人生生着反骨,别人越是阻止他干啥,他就越是心里发痒,越是想干一干别人不准许的事。
袁元的脚一踏进厨房,眼睛就开始搜寻“怪事”,但是结果就跟他找不到从上掉下来的麻雀一样,啥怪事也没看见,反倒是看见这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虽清贫,但不脏『乱』,而且饭材香气十分诱人。
袁元『揉』一『揉』咕噜叫的肚子,一点也不尴尬,反而自来熟地寒暄道:“开饭了啊?我去把袁青叫醒。”
袁元是个胃口大的汉子,一听他吃饭,宋甜和宋俏看向他的眼神就有点含蓄的微妙,因为她们在昨吃晚饭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袁元的饭量。如果她们家的米多,她们当然不会在意这事,但事实却是她们穷大方不起来,因为吃饱了这顿可能就没下顿了。
宋白的关注点却不一样,她叫住转身出门的袁元,道:“伯伯,别急着叫醒袁大哥,让他再睡一会儿,因为我做好了饭团,等会儿让他一边赶路一边吃。”
“那行!现在我能吃不?”袁元一边问,一边又回转身,用手『揉』肚子。
“当然能!我这就给您盛饭!”宋白爽快地答应,笑容也爽快,飞快地给袁元盛了一大碗饭。
宋白不计较袁元饭量大,因为凡是跟袁青友好的人,她都尊重,她的报恩之心不仅向着袁青,而且还爱屋及乌。
袁元接过饭碗,对着白饭就忍不住大吃了一口,然后口齿不清地道:“三个丫头真能干,这饭香!宋白呀,等你嫁给袁青了,我要请你们三姐妹去我家吃饭,我媳『妇』做的饭也很好吃哩!”
“好!”宋白高胸答应,不是因为有人请客吃饭,而是因为那句“等你嫁给袁青了”的吉言,那正是她憧憬的。
有时候,一个人能累到连打雷也吵不醒,袁青此刻就差不多是这种状态。袁元故意拿着碗筷在袁青的耳边敲了敲,但袁青依然睡得一动不动。
“嘿嘿。”袁元调皮地笑一笑,一边吃,一边对宋白三姐妹闲聊道:“袁青昨原本在捶打大石头,帮镇上的一个大户人家修园子,我跑去找他,把你家被人追债的事一,他把锤子一扔,就跟我赶路来这里了!估计好几没睡好觉了!铁打的人也挨不住!”
“不是白干活,晚上睡觉吗?怎么好几都没睡呢?”宋俏好奇地问。对这个问题的关心把她自个儿的瞌睡虫给赶跑了。
宋白也疑『惑』,蹙起眉,转头望向坐着熟睡的袁青,满眼关心,满眼在乎。
她们三姐妹虽然也昨夜一宿没睡,但是比起好几没睡好的袁青,立马有了轻重之分。
“嘿!”袁元的一声笑里透出了对世间不公平事的讥讽,然后耐心地解释道:“白干重活,晚上还有守夜、防贼的活儿!还有去码头上帮忙卸货的活儿!袁青这人啊,为了多赚银子,常常做好几份工!而且他干活勤快,一般不出错,那些包工头是很喜欢他的,可是昨他因为急着来这里,把那个包工头给得罪透了!”
“那包工头有很大的能耐吗?以后姐夫再去镇上干活的时候,包工头会不会为难他啊?”宋俏皱着眉问道。
“嘿!”袁元又笑得意味深长,道:“要是再碰上面,那包工头肯定会给袁青穿鞋的!对袁青这样的穷子来,包工头的能耐大着呢!他要是讨厌你,那他就不给你活儿干,断你的财路!不过,幸好镇上不止那一个包工头!”
宋俏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用筷子『插』碗底,顿了顿,叹气道:“幸好不止他一个!姐夫还是能找到活儿干,就好!”
与此同时,她们三姐妹都感到自责,因为如果不是她们家出了事,就不会连累袁青。心里的自责渐渐加深,她们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没了胃口。
“嘿!”袁元又笑一声,这次不含丝毫讥讽,而是满满的调侃和不以为然,道:“三个丫头不好好吃饭,是不是因为听富贵人爱细腰啊?”
“不是!富贵人关我们什么事?”宋俏坚决地反驳,还翻个大白眼。
在宋俏的心思里,她们跟富贵饶差距就好像惹不上宫一样。虽然长辈们在农闲的时候喜欢讲富贵人家的故事,富贵人家满身金银,满桌子山珍海味,还能纳十个八个像妖精一样的妾,但是宋俏从没亲眼见过富贵人家的生活。她每对着快要见底的米缸和漏风漏雨的木屋,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跟富贵人是无缘的。
袁元接着调侃,笑道:“我见过的富贵人不少,富贵人家的女子喜欢去寺庙烧香拜佛,富贵人家的男子喜欢寻花问柳,那些金啊、银啊、玉啊,他们从头到脚都不缺,但是呢?他们的腰细不到哪里去!嘿嘿,还有些富贵人长得就跟咱们村里的歪瓜裂枣一样!绝对没你们好看!所以呀,你们多吃点饭,不要怕这怕那的!”
宋白、宋甜和宋俏都沉默了,沉默地埋头吃饭,用筷子一粒一粒地数米饭,不接话,也没有因为袁元的幽默而发笑,因为袁元这次的幽默跑偏晾儿,就好像富人对吃不起饭的穷人“你怎么不吃肉”一样,如果袁元参观过宋白家的米缸,那他肯定就不会出这样一番话了。
他原本应该察觉到真正的问题,但他有些粗心大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