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混这边调兵准备克复西平、湟河二郡的时候,秦军也是分三路从枹罕城出发,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行进。
刚刚年满二十岁的苻腾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好不神气,石越、毛当两人则是策马跟随在苻腾的左右。
对于此次皇兄命令自己随堂兄出征凉国,苻腾可谓是又惊又喜,自己作为庶子,在父皇活着的时候,也不怎么受父皇的重视,在皇兄继位之后,苻腾也就只想着安安分分做一个闲散王爷即可,虽然他也很想像三哥苻生那样驰骋疆场,为大秦建功立业。
没想到,这次皇兄居然主动任命自己担任堂兄的副将,参与此次伐凉之战,这叫苻腾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这一次一定要立下战功,不叫皇兄失望。
湟河郡中,自立的湟河太守田鹤正和一群州郡幕僚官员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看着面前翩翩起舞的胡姬,田鹤的目光逐渐有些迷离,他乃是田旋的族弟,此次田旋和卫琳在西平郡一起兵,田鹤也是立刻举兵诛杀湟河太守响应,并且在得知张瓘派遣宋混率兵前来的消息之后,田鹤还分出城中的一半守军交给田旋,以此来增强抵御宋混的力量。
“太守,这宋混的大军已经抵达广武郡了,卫太守他们也就只有两万余人,能够抵挡的住吗?”坐在田鹤下首的一个官吏小声的询问道。
田鹤随手丢下酒杯,醉眼朦胧,不屑的回答:“怕什么!宋混那家伙,无非就是因为宋家是河西的大家族,以及他参与了诛杀张祚,这才做到了辅国将军的位置,要是换成我,我也可以,此次前来的诸将之中,也就只有征东将军掌据算是一个人物,不过这个老匹夫肯定不是我兄长他们的对手,我们只需要安稳的守住湟河郡就可以了,然后等待我兄长他们的捷报便是。”
“是,是,还是太守说的对,来,我敬太守一杯。”那个官吏神色惶恐的赔罪道。
田鹤也是大手一挥,端起酒杯:“来,接着喝!”
长安,太极殿外,苻苌矗立在廊下,遥望着河西方向,沉默不语,忠禄则是安安静静的侍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阿禄。”苻苌突然开口唤道。
“陛下,奴在。”忠禄连忙应声上前。
“你去给啖铁传一道口谕,叫他在秦州整顿兵马,若是平昌王此次伐凉不利的话,叫他随时带兵负责接应,至少要保全河州之地。”
忠禄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迅速转身去安排人给啖铁传口信了。
其实苻苌对于此次能否一战灭凉,心中也没有底,但是在他看来,其实自己此次灭凉的概率要比前世堂弟灭凉的概率更大一些,毕竟前世的时候,堂弟派大将苟苌带了十三万兵马就荡平了凉国,虽说此次苻菁麾下兵马与河州守军共计不过十万人,但苟苌和苻菁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况且此次秦国不仅有三万骑兵,还有河州之地做为跳板,怎么看灭凉的概率都要大一点。
而且此次他派遣异母弟苻腾前去伐凉,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前世的时候,自己薨逝后,二弟苻靓因为王妃之事郁郁而终,三弟苻生被堂弟诛杀,四弟苻觌、六弟苻硕和九弟苻桐也都是英年早逝,在剩下的几个弟弟中,苻柳、苻廋(苻健第十子)、苻武(苻健第十一子)、苻幼(苻健第十二子)四人都是参与了五公之乱被堂弟所杀。
剩下的七弟苻腾和五弟苻方两人,其中,苻腾更是在五公之乱之前就率先起兵想要推翻堂弟的统治,但是由于事泄被杀,因此,苻苌便想着这一世能不能好好的重用一下七弟,也算是弥补一下前世的遗憾。
至于五弟苻方,则是一直忠于堂弟,在秦国大厦将倾的时候,血洒疆场,虽然苻苌对于苻方为秦国战斗至最后一刻感到欣慰,但同时,对于其看着诸兄弟被堂弟诛杀,又心存不满。
毕竟,像前世五公之乱的时候,苻廋兵败被俘,苻坚询问苻廋为何要起兵造反,苻廋回答“我原本并没有反叛的心思,只是因为我的兄弟们屡屡谋划叛逆作乱,我害怕一起被杀,所以这才谋反。”
虽然说苻廋或许真的不是想要真心造反,但是,在苻苌看来,他至少是站在他们兄弟这一方的,反观苻方,虽然忠于大秦,但是对于他们的兄弟之情,却好似有点冷漠了,因此,苻苌并不是很喜欢苻方,纵使其才能与苻硕不相上下。
五月上旬,苻腾率领着两万兵马也是抵达距离湟河郡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石将军,毛将军,你们二位有什么好的计策方便我们拿下湟河郡吗?”苻腾站在刚刚搭建好的营帐前询问石越、毛当二人。
石越、毛当二人对视一眼后,石越率先开口:“殿下,此次我们乃是出奇兵,想来现在湟河郡的凉军估计还没有得到我们已经发动进攻的消息,而且,末将预测,湟河郡中的凉军绝对不超过万人,因此,末将提议,强攻湟河郡。”
苻腾有些犹豫的看向毛当:“毛将军觉得呢?”
毛当也是响应说:“殿下,末将以为,石将军的计划可行,我们出奇兵,突袭湟河郡,城内守军定然会自乱阵脚,届时,我们便可一战而下城池。”
“好,那就依照二位将军的想法来做,命令军中士卒,赶制云梯,明日一早,准备攻城。”苻腾也是拍板决定强攻湟河郡。
次日一早,苻腾便命令石越率领一万士卒,带领着打造好的云梯开始攻城。
“太守!太守!不好了!出大事了!”
田鹤正在和几个胡姬在一起嬉戏,却被门外传来的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田鹤一脸不悦的披好衣服走了出去:“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太守…太守…秦…秦军攻来了啊!”湟河郡别驾一把拉住田鹤的胳膊气喘吁吁的汇报道。
“哦?不就是秦军嘛,什么——秦军?秦军怎么会出现在城外?他们…他们来了多少人?”田鹤当即瞪大了眼睛看向别驾。
别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回答:“太守,我…我不知道啊,我只看到城外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具体来了多少人我也不清楚啊。”
“混账,那你不留在城墙上,过来做什么!”田鹤恼怒的一脚将别驾踹开,他现在心中慌乱不已,秦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外?他们不都早已经向秦国称藩了吗?种种问题都叫田鹤的脑子陷入一片混乱。
“太守!太守!守不住的啊,城中现在只有两千多士卒,根本挡不住秦军啊。”别驾又拉住田鹤的胳膊说道。
“给我滚开,混账东西,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回去,带着士卒抵抗秦军,我马上就派人通知我兄长,叫他派援军前来支援,要是在我兄长的援军到来之前,你丢了城门的话,那是绝不轻饶!”田鹤一脚踹开别驾,便风风火火的朝着书房赶去,别驾看着田鹤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从地上爬起身,准备前去组织士卒抵抗。
田鹤躲在书房中,收拾好了一些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奇珍异宝,然后又换了一身平民的打扮,这才蹑手蹑脚的从书房中溜了出来,朝着后门的方向溜去。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局面也是一边倒,秦军争先恐后的登上城墙,将与其交战的凉军一个个砍下城墙或砍倒在地,石越更是身先士卒,手持长矛如入无人之境。
在石越又挑翻一个凉军之后,他回头冲身旁的秦军士卒说道:“你们快去打开城门,放毛将军入城!”
一众秦军会意,纷纷朝着城门口杀去,凉军本来兵力就少于秦军,再加上被石越带人这么一冲杀,大部分的凉军基本都做鸟兽散去,很快,湟河郡那沉重的城门也被秦军从里边打开。
留守在城外的苻腾看到这一幕,心中压抑不住的喜悦,立刻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对一旁的毛当说道:“毛将军,快,石将军已经派人将城门打开了,我们快杀进去!”
“殿下勿急,末将先率一支兵马进去,待我与石将军将城中守军歼灭殆尽之后,再迎接殿下入城。”毛当说完,当即便带了五千秦军朝着城门口冲杀而去。
苻腾看着那被秦军打开的湟河郡城门,心中压抑不住的喜悦,他立功了,他第一次统领兵马出征,就拿下了湟河郡。
(注:1、《资治通鉴·卷一百零一》:十二月,秦王猛等拔陕城,获魏公(即苻廋),送长安。秦王坚问其所以反,对曰:“臣本无反心,但以弟兄屡谋逆乱,臣惧并死,故谋反耳。”坚泣曰:“汝素长者,固知非汝心也;且高祖不可以无后。”乃赐死,原其七子,以长子袭魏公,余子皆封县公,以嗣越厉王及诸弟之无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