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北州宗门的事务繁杂忙碌,韩修身为大师兄,自然是要跟着操劳。
待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已经深夜,韩修回到自己的单人弟子舍,这才能够专注思考有关那个孩子的事情。
【原来我这些年所饮的特制鲜血,都是从一个孩子身上来的。】
韩修似是喃喃自语,把今日发现说给笋子听。
说完他忍不住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指节用力抵在唇边。
强烈的负罪与恶心正在体内汹涌,令他胃里剧烈地不适。
笋子连忙宽慰她:【虽然是你饮下,但都是韩申逼你的,而且都十几年了,所以那肯定不会真的是什么孩子,而是保持着孩童样貌而已。】
笋子努力给韩修分析,想减轻韩修心里的负罪感。
可是十余年饮血是事实,加上今日看见那孩子被剑刺却毫无还手之力的悲惨模样,韩修便联想他被韩申每月抽取血液的惨状,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
【所以我没有认错,那孩子穿的确实是韩申的衣服,大约是因为府中并无孩童,要是定制孩童衣物太不合理,韩申便干脆拿了自己衣服给那孩子应付。】
【嗯,已经跟记忆数据对比过了,那确实是老变态穿过的衣服。】笋子用数据证实了韩修的推测。
韩修眸光不由暗了暗,【所以那孩子,应该就是韩申能把人族转化成血煞的根源了。】
笋子点点小脑袋,说:【应该错不了了,就是那孩子的身份、来历、又是怎么落入周灵运之手,这些信息全都是秘密了。】
韩修略作思索,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你之前说韩申在带领镇民应对虫灾,他该不会就是因此疏于防范,让那孩子逃出韩府,结果被路过的周灵运抓获了吧?】
那孩子让韩修联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韩府的遭遇,他下意识便使用了“逃”这个词。
韩申自己都说过,把韩修从人族转变为血煞的过程是痛苦的,因为普通人族根本承受不住血煞精元对肉体的摧残,这个过程不一定必死,但一定会摧毁那个人的精神。
韩修是因为有系统外挂,才避过了或死或疯的结局。
韩修曾经猜想过韩申转化人族的基础来源,觉得极大可能,是韩申得到了一具血煞正统的遗体,基于此开始了丧心病狂的人体转化实验。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韩申是捕获了一个活生生的血煞正统。
要知道正统历来罕见,所有存在,天机门都是有档案记载的。
包括君绯然这只十几年前新生正统,天机门都有所了解。
只不过经历血煞王族内乱之后,君绯然的气息完全消失,于是王族内部断定君绯然已经死去,而天机门自然也就默认了这个结果。
可今日所见的那个孩子,他是笋子的数据库里都不存在的,说是凭空多出来的也不夸张。
【历史上出现过的血煞正统都有数据记载,他们基本都消亡了,本世纪除了男主,就只有男主他爹一个正统,可惜他爹也死在当年的王族内乱,因此男主应该是世界上最后的血煞正统才对。】
笋子眉头拧巴着,说出自己这边的数据结果。
【好吧,看来是重活一世,意外触发世界线的隐藏剧情了。】韩修扶额,不得不接受这个糟心的现实。
韩修最怕的就是隐藏剧情了,因为那是连系统都无法预测的东西,一旦出现隐藏剧情,任务难度直接飙升。
当下看似风平浪静,但韩修其实已经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大关了。
【宿主,现在你的血煞精元已经不在韩申掌握中,那么你下个月就……】
【不仅是下个月,是以后都没有血煞精元了。】
韩修接过笋子的话,把他想说不敢说的事情完全摊开。
韩修前世就在寻找血煞精元的来源了,这一世终于找到了,可这个来源已经公开暴露,而且还被北州天机门掌握,他没希望了。
而他作为半血煞,没有血煞精元的后果,已经在琳琅阁深度体会过了,总结就一个词,生不如死。
【我能用动物血代替血煞精元吗?】韩修不死心地问笋子。
笋子摇头:【不行的,能代替血煞精元的只有人血,而一旦饮下人血,你体内的血煞气息就会爆发,半血煞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听笋子说完,韩修简直绝望。【那就是没希望了?】
【唔,其实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笋子小声说着,不是太自信。
【那个孩子是血煞正统,男主与他必是血脉至亲,所以对你而言,男主的血应该也能有一样的效果。】
这个答案让韩修表情复杂,一时拿不定主意。
笋子见他为难,于是劝解:【你每月所需的量其实很小,别说男主了,就算是妹子,每月那点血量也是不碍事的。】
韩修扶额叹气。【我为难的不是这个,而是……而是我没有办法跟君绯然提这个要求。】
君绯然现在还完全是个坚定的天机门弟子,以铲除血煞为己任,而且还有养父母被血煞所杀的阴影在,要是突然发现敬爱的大师兄也是血煞,那后果可不好说。
【我总不能趁着约会把他弄晕,然后悄悄吸他血吧?】韩修愁眉苦脸地自嘲。
【为什么不能?】笋子反而不能理解了。
【打晕容易,可事后怎么解释?学我那变态义父,说把他当贼误伤了?呵,他是傻子才会信第二次。】
韩修说完整个人都颓了,气馁趴在桌上。
这时一粒小石子从半开的窗户飞进来,上面裹着一张小纸条,精准掉在桌边。
韩修连忙抬起头,看到纸条后,低迷的情绪一下又振奋了。
是君绯然的传书。
【嚯,都这么晚了,男主还给你飞书约会,他还真是一天都歇不住。】笋子在一旁忍不住吐槽。
韩修难掩雀跃,连忙检查衣着形貌是否得体,然后吹灭了灯,装作已经睡下,隔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悄悄从窗户翻出去。
这程序他已经练了三年,一套下来可谓行云流水。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前脚还愁的半死不活,后脚就生龙活虎了。】以绝顶轻功下至崖底时,笋子还在继续吐槽。
韩修一副把烦恼抛在脑后的样子,豁达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师兄!”
韩修脚尖刚着陆, 等候多时的君绯然便扑了他一个满怀。
确切说是韩修撞了个满怀,因为如今君绯然的身量早已在他之上。
韩修虽然在所有弟子当中算中上的身高,但在君绯然面前依然是矮了整整一个头。
“师兄,三日后便是两州宗门间的比试了,怎么办,我好担心你,担心一整天了!”
君绯然牢牢抱着韩修,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在宗门也常被人尊称师兄,可到了韩修面前,又总变回娇气小狗的模样。
韩修被他抱着,得努力昂起头,才能看见他越发俊朗硬气的脸孔。
“傻瓜,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你对我没信心,怕我打不过他们?”
“当然不是。”
君绯然松开韩修一些,乌黑眸子对他对视。
“你的实力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可那叶氏兄弟却是声名狼藉,听说去年他们挑战东洲,打不过就使诈,手段十分下作。”
看君绯然确实是担心坏了,韩修露出浅笑。“无碍的,我小心些便是。”
“可你有隐疾啊,若是擂台发病,以叶氏兄弟的作风,你会有危险的!”
提起“隐疾”,韩修刚刚好一点的心情立刻又低落下去。
虽不想君绯然担忧,却还是忍不住地轻叹一声。
见他如此反应,君绯然连忙攥着韩修双手,神情焦灼恳切。
“师兄,三日后的比试,你把我也安排进去吧,你放心我会听你的,尽量收敛锋芒,但我一定要在场,我得在近旁守着你,否则我不会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