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好……”
林北在寄给南国的信上写道,脱手的信纸被折成纸鹤,一松手,便朝着南国快速飞去。
“主人,快到了吗?”
芙儿蹲在竹筏上,身前有一口瓦罐,里面煨着鱼汤,尝了一口咸淡,然后盛了一碗递到林北的面前,问道。
林北翻出嚣给他的地图,看了看图,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同时想想先前经过的地方,道:“还有十日便可到达。”
芙儿一屁股坐在竹筏上,嘴里嚼着一颗牛奶糖,自语道:“终于快到了,竹筏上泡了三个月,都快成水鬼了。”
林北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过了约有九日,水流越来越急,水势凶猛,像是要入海的样子。
林北撑动竹竿,顶了一下,往岸边靠去。
竹筏还没靠岸,芙儿一步跳上去,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尽情呼吸着泥土的芬芳。
对于主人选择乘坐竹筏去鬼域,她心中有些怨言,但主人说:欣赏沿途的风景。她便没有多说了。
现在走在前面,林北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远远听到了声音,林北便快步上前,将芙儿拉住,把随身带来的衣物给她,“换上。”
芙儿点点头,换好一件红色的小裙子之后,看了眼穿着黑色的衣裳的林北,速度慢了些。
按照主人的交代,进到鬼域之后,她便是主人的“妹妹。”
快到鬼域,芙儿很是开心,一路上摸摸碰碰,安静不下来,也是,在皇城的那段时间,她快闷坏了。
现在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自然要好好玩一下
但林北不知道鬼域内中情况如何,需得谨慎些,更不能让芙儿这么玩乐下去。
把芙儿拉回身旁,小姑娘一脸不开心,但不能对主人发火,只能委屈跟着,看到一些路边的小猫小狗也不能和它们去玩。
林北拍拍芙儿的小脑袋,问道:“芙儿,你知道鬼域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芙儿点点头,“知道啊,里面都是和我一样的鬼。”
她还很开心,当生财童子的两百年时间中,她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无法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样,和同伴一起玩,很是孤单。
寻思着进去后,还能找一些年龄相仿的小鬼一起玩。
因此很开心地看向林北,但见主人一脸严肃样,用沉重的语气说道:“里面存在一种名为‘食鬼鬼’的鬼,喜欢吃鬼。”
“啊?”芙儿浑身一哆嗦,两根食指指头互相碰着,用微微害怕的语气问道:“它们喜欢吃什么鬼?”
林北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它们啊,喜欢吃一些小鬼,因为小孩子肉嫩,骨头细,脆骨多,化成鬼后,这些特点都保留了下来。
“那些食鬼鬼喜欢把小鬼裹上粉,然后放进油锅里面炸,炸至金黄后捞起来,一口气咬下去,外酥里嫩,酥脆的声音隔着十条街都能听见,吃起来那叫一个满嘴留香。
“它们还喜欢把小鬼……”
芙儿捂着耳朵,含着眼泪,害怕地缩着道:“主人,别说了。”
然后乖乖跟在林北的身旁,同时时不时张望着四周,身旁被食鬼鬼抓去吃了,每每听到凄厉的风声,便会第一时间抱住主人的腰。
所谓的“食鬼鬼”只是林北胡乱编的,目的是为了让芙儿谨慎些。
抹去额头的汗水,真累,又当主人又当爹的。
主仆二人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便见到了鬼域的大门,那是由一副副骷髅架子堆砌起来的城门,守城的是几个骷髅兵。
鬼气冲霄而起,鬼域上空没有一丝日光,黑漆漆的一片,只靠星星点点的鬼火来照明。
林北感受到芙儿的小手在颤抖,他倒是无惧,老子身具煞气,谁怕谁还不一定。
刚走没两步,一个脸色阴沉,毫无血色的书生模样男子出现在林北面前,背后背着箱笼,像是要进京赶考的书生。
“你?”
林北突然笑了,没想到还没进入鬼域,竟见到了故人。
只是对方这时的模样和印象中不同,林北拱了拱手,“阎王老哥,久见了。”
那书生瞧了瞧林北,发出骇人的笑声,笑起来的时候,背后的箱笼都在抖动。
不过,他的身体似乎不大好,笑着笑着,脑袋都笑歪了。
阎王急忙扶正,同样拱了拱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日见到的时候,老弟才…”
它笑了一下,当时林北的修为尚低,不足以让他用心去记,此刻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惊叹道:“超尘之上。”
“运气好一点而已。”
阎王白了林北一眼,嘟囔道:“一年不到从一个小狱厨到成为南国的大英雄,只是运气吗?那运气得多逆天……”
叹了一口气道:“唉,你们这些人,明面很强,偏偏爱装出一副自己不厉害的样子,让本王这种平庸之辈羡慕地两眼发酸。”
没有继续吐槽,问道:“不过你此来是为了什么?”
林北稍作沉吟,没有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抛出一个借口:“出来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阎王瞧着周遭的尸山血海,愣了愣...挺别致的趣味。
林北反问道:“阎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本王特么不姓阎…”阎王腹诽,然后脸上现出苦涩的神情:“说来倒霉,地府有恶鬼闹事。”
“哦?”林北好奇,打趣道:“阎哥你还怕鬼?”
“不是怕…”阎王拍着胸脯道:“那是尊重鬼。”
说着便吐槽起来:“只是那鬼怨气很大,闹了两百年了,好不容易把它说服了,让它去投胎,结果它在喝孟婆汤的时候,突然就反悔了,现在赖在地府,哭闹不休,让本王很是苦恼啊。”
说话时,瞧林北身旁的芙儿长得可爱乖巧,想去掐一掐她的脸颊,被后者一脸嫌弃地躲开了。
阎王委屈地瘪嘴,“本王太难了。”
“然后?”林北不解道。
阎王听到这话,喜笑颜开,“正当本王万分苦恼之际,突然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出来一瞧,原来是老弟你!”
拍了拍林北宽阔的肩膀,不坏好意笑道:“本王掐指一算,呀,只要老弟你出手,这个麻烦便可迎刃而解。”
“你别是在诓骗我……”林北下意识退后一步,对方鬼话连篇,不可相信。
阎王露出“相信本王”的眼神,一直盯着林北,企图要对方同意。
许久之后,它看林北不大愿意,突然一阵啜泣,用哭腔道:“都说知恩图报,可你全然忘了本王的恩情。”
“呃……”林北回想当初,好像是欠了鬼阎王一个人情来着。
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行吧。”
寻思自己应该是要在这待一段时日的,若真是顺手的事,便帮一帮好了。
“你先进去溜达一阵,待时机成熟,本王自会找你。”
阎王咧嘴一笑,发黄的牙齿掉在地上,它快速捡起来,拍一拍上面的泥土,装了回去。
然后把身后的箱笼递到林北的手中,又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上面印着“林”字。
看林北不解,阎王便解释道:“我现在附身的这个书生,是个没考中的落第书生。”
林北叹了一口气,古往今来,这样的苦逼太多了,十年寒窗,结果榜上无名,心中替其默哀。
阎王接着道:“那书生回想起自己一年的寒窗苦读,结果没有高中,心中很是抑郁!”
“寒窗一年……”林北心道:“这特么要能中才是怪了……”
“这小子只差一点,日后再战或许还有机会,只可惜,他在回去的路上,在山上,遇到了一只吊睛白额虎。”阎王惋惜道。
林北问道:“被吃了?”
芙儿打量一番阎王的身体,“可你的身体好好的呀。”
阎王道:“落第书生见到老虎,那是慌得不行,拼命地跑,终于是把老虎甩掉了,在山下看到一个酒馆,便进去喝了点酒。”
“刚剧烈运动完不能喝酒的。”林北分析道。
阎王打断林北的话:“什么呀,那书生进去后,只觉得口干舌燥,哐哐喝了三大坛。
“喝完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家黑店,一小坛酒就得卖十两,大坛三十两,三坛酒,书生得付九十两,加上下酒菜,足足一百两银子。
“书生没钱,话说他要有钱也不至于落第。”
“于是…”阎王叹了一口气,“书生一听酒钱这么贵,当即吓得脸色涨红,鲜血冲脑,被巨额酒钱吓死了...”
“真惨。”蹲在地上听故事的芙儿,叹了一口气。
“喝酒有害健康。”林北同样叹了一口气。
举着手中的箱笼和玉佩晃了晃,问道:“那这?”
阎王指了指骷髅城门说道:“进去鬼域后,总得有个身份吧。”
它眼睛瞟向玉佩,“好巧不巧,那书生也叫林北,你便带着他的遗物,假扮成他的样子,用他的身份,行走在鬼域中。”
林北点点头,明白了。
阎王带着书生林北的肉身,回到了鬼域中。
林北将箱笼背起来,玉佩挂在腰间,抖了抖。
玉佩上被阎王施加了鬼气,将林北的气息很好地掩盖住了。
带着芙儿,哼着小曲便往骷髅城门走去。
“站住。”
守门的其中一个鬼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北,“哪来的?”
林北拱了拱手,“小可落第书生林北。”
然后把芙儿往前拉了一点,道:“这是舍妹林芙儿。”
守门鬼嗅了嗅林北身上的气味,脸上现出狐疑,“鬼味很新,是新鬼啊。”
然后眼光一瞥,看向芙儿,嗅了嗅,道:“醇厚的鬼味,是个老鬼,有问题。”
芙儿手心都捏出汗了,林北拉着她的小手,让她不要紧张,嘴上瞎扯道:“鬼大哥,你再瞅瞅,这是舍妹,我们都是新鬼。”
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子,塞到守门鬼的手中。
后者一把甩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林北,“南国的玩意在这不顶用!”
林北愣了一下,“我擦,出现这么多纰漏。”
那守门招呼来同伴,嘴里道:“你们这两只有问题。”
林北看向芙儿,有眼神询问,“你身上有纸钱吗?”
芙儿苦着脸,看着主人需要帮助,而自己却帮不上忙,着急得眼泪快要掉了。
守门鬼的同伴不断逼近,林北寻思,“难道还没进去,就要打一架吗?”
而是鬼域之外……
某个不知名的小国,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含泪说道:“帮我烧一下。”
老妇人指着面前的扎成团的纸钱,眼泪簌簌落下。
她有个苦命的孩子,一年前离开家,进京赶考去了,她还满怀期待地等着。
不曾想,等来了噩耗,儿子死了。
昨天晚上,她梦到自己那不幸死去的苦命孩子。
儿子衣衫褴褛,瘪着肚子,哭道:“娘亲,儿子在下面过的好苦,好冷、好饿啊。”
老妇人一觉醒来,想到儿子的处境,泣不成声,于是一大早就去买了许多纸钱。
但她手脚不利索,便托卖纸钱的老板帮忙烧一下,老板是个热心肠,看老妇人不容易,便帮了。
老板热心询问道:“大娘,令公子叫什么名字?”
纸钱烧给下面人,总得喊个名字,不然烧错了咋整...
老妇人想到儿子的名字,眼泪就忍不住落下,嗫嚅着嘴唇道:“林…北…”
随即又描述了一番自己儿子的模样,“他穿着黑衣,说是这样显得身材匀称,后面背着箱笼,里面还有一双我给他新纳的鞋,我刚缝的衣服,他的腰间还挂着老林家祖传的玉佩……”
老板搞这行的,知道老妇人仔细交代的用意,是怕他烧错人了,点了点头。
嘴里念道:“苦命的落第书生林北啊,你娘亲给你烧钱了,你便花去吧,千万不要苦了自己。”
很快他就烧完了,老妇人连连道谢。
老板摆摆手,其实他也是个心善的人,刚刚还自己掏钱烧了一堆纸糊的金元宝。
老妇人对儿子的记忆那是相当深刻,但她不知道的是,人死后,是无法遗物带走的。
她准确的对儿子穿着的描述,原本是深怕纸钱烧错人了,结果一顿细致的操作下来,还是烧错人了。
林北正寻思要如何和守门鬼斡旋,忽然感觉箱笼沉甸甸的,盖子都被顶开了,金元宝落了一地。
他和芙儿登时傻眼了,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道为何。
林北问道:“芙儿,你发功了?”
芙儿摇摇头,“主人,阴间的钱财不归我管…”
林北也没管太多,在一堆进城的鬼物羡慕眼神中,快速把地上散落的钱财收起来。
然后塞了一锭金元宝到守门鬼的手中,“鬼大哥,你瞧,小可和舍妹都是良民啊。”
守门鬼满意地点点头,“懂规矩,看来是两只良鬼,进去吧。”
林北和芙儿怀里抱着金元宝,急匆匆地进去了。
见到了满大街溜达的鬼物。
“这都什么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