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的眼神中藏有一丝鄙视?”瑶光盯着林北的眼睛。
“小妹妹不要想那么多。”林北轻咳两声,微微侧过身子问道:“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啊…”
瑶光的眼睛瞥向一旁,不敢正视林北,嘴巴朝左边撅着,“没…没有啊。”
“确定?”
林北大致可以判断,这个五百岁以上的老女孩,应该不是精于算计之辈,连撒谎都不会。
摆出要离开的样子,试探性地再问一句“听不到实话,我可走了。”
“别。”小姑娘跺了一下脚,左右手食指指尖不断交碰,低头道:“沐姐姐不让我说。”
“……是沐月影?”
瑶光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可没说啊。”
林北用怀疑的眼光看向瑶光“所以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瑶光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回忆别人嘱咐的话,结结巴巴道:“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对,好像是为了正义。”
她到底想说什么……林北听对方一个劲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显然嘱咐她的人显然忽略了这个小姑娘脑袋不大好用这一点。
“我放弃了。”瑶光把齐肩白发抓乱,用委屈的眼睛看着林北,带着哭腔道:“我记不住。”
所以她决定用自己的话说,干脆利索道:“我想要你帮我研制出解药,用以救治那些染毒的百姓。”
“我选择拒绝。”林北果然干脆地拒绝。
“沐姐姐说你善良仁爱,一定会同意的。”瑶光眼巴巴看着眼前这个她以为很善良的男子。
“看走眼了。”林北笑道。
“帮我嘛。”瑶光拉着林北的袖子央求道。
二人交谈间,外面传来砰砰的脚步声,两道身影来到厨房门口,便看见瑶光和林北在拉手?
两人眨巴了两下眼睛,互相交换了彼此的心中所想“头儿正在和一个白发少女缠缠绵绵?”
老七和陈三……
林北看到他们的眼神,还有那一副“我懂得”的笑容,卸开瑶光的手,道:“你们去哪了?”
老七道:“头儿,你继续,完事后我再说。”
一个大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陈三骂骂咧咧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扯犊子!”
焦急道:“幕笙快被打死了。”
林北夺门而出,走在前头“路上细说。”
“头儿你知道幕笙在哪吗?”老七悠悠道,同时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嗯?”
老七捂着火辣辣的屁股,跑在前头带路,“呜…一言不合就踹人屁股。”
路上,陈三长话短说,和林北说明了情况——
今天一早,典狱长夫人又来了,派狱卒把幕笙带过去,大伙心想,“又得被糟蹋了。”
谁知道幕笙高昂着脑袋,傲气道:“我是厨房的人,只听命于林厨。”
狱卒一听,火冒三丈“林厨还能比典狱长牛逼是吧?”
言语不管用,又不能用强的,只能悻悻去和典狱长夫人汇报情况。
不多时,目测起码有三百斤的典狱长夫人来了,油光四溢的肥脸一抖一抖地,指着幕笙喝道:“今天,老娘要定你了。”
幕笙冷傲地抬起头“我只听命于林厨。”
这典狱长夫人可不是小狱卒,还能没办法?
喊了一声,四个狱卒直接把幕笙抬走,反正在狱牢内,消息也传不出去,她想干嘛就干嘛。
厨房的几人跟过去,想要帮忙,奈何不敢正面对抗典狱长夫人的淫威,只能在一旁痛苦看着。
幕笙那是十足的傲骨啊,宁死不屈,现在快打被死了。
几人一想,头儿常说“要团结、要互帮互助。”
赶紧让老七和陈三出来找老大帮忙。
两人刚到厨房,就看到老大和一个陌生女子正在灶台边上互相宽衣解带。
“……咋还宽衣解带了呢?这两人都是脑补些什么东西?”
一个满脸“福相”的女子坐在一张嘎吱嘎吱的红木大椅子上,一口吞下一盏茶,就跟河马嚼西瓜一样一样的。
旁边两个狱卒不断用扇子给茶水降温,两个长得还算英俊的狱卒在给老富婆捏脚。
眼角泛着泪光,并不是因为被羞辱落泪,而是这脚的味道太熏辣。
老富婆满脸淫笑地盯着牢房中瘦骨嶙峋的清秀男子,幕笙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
“停…”老富婆油腻的声音发出,正在鞭打幕笙的狱卒停了下来,搓了搓通红发麻起茧的手掌。
“小幕啊,姐对你不错吧,你怎么就不懂得知恩图报呢?”
她吞下一盏茶,脸色微变,漱了漱口,然后把茶水和牙缝间被冲洗出的肉渣一并吐到正给她捏脚的小狱卒脸上,“凉了。”
幕笙冷哼两声,“若是屈服于你的淫威,便白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更对不起林厨对我栽培。”
喘着微弱的气息道:“在这个狱牢,我只听林厨的话。”
畏畏缩缩躲在不远处偷看的老七转头瞧了一眼林北,“老大,好像和你有关系。”
林北想起那天,他和幕笙说的话“下次典狱长他老婆叫你去,你大可直接拒绝,报我名字就好。”
俊脸微红,捂着额头一阵无语…这人也太轴了,真就不会看情况改变说辞吗?
“怎么办?”陈三慎重问道,他想,老大是修士,且上了通缉令,若是在此动手,行迹便会被官修察觉。
出手不行,靠着老大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只怕难以说服典狱长夫人啊,顿时感到头疼。
林北手伸进储物袋中的弓箭,想着给那老富婆一箭如何?
“瑶光抿着嘴,听到两人的谈话,心中想到,“这事也给沐姐姐料中了。”
横插到两人的中间,笑嘻嘻对林北道:“我可以帮忙呀。”
陈三激动,拱手问道:“姑娘有办法?”
“哼,看着。”瑶光勾了勾手,示意老七和陈三跟着,走了两步转头对林北道:“如果我把那人救出,你是不是就欠我一个人情?”
林北笑道:“这也能算一个人情?”
“额…那你说,怎样才算欠我一个人情?”瑶光嘟着嘴道,明显在思索。
“呦,我的姑娘,先救人吧。”
“这个人情你欠定了。”瑶光哼了一声,然后快速走向老富婆。
陈三和老七两人越靠近老富婆,上身就越弯曲,最后活像两只皮皮虾,想方设法地躲在瑶光身后。
老富婆瞥了一眼,踹了一脚旁边的狱卒“那人谁啊?”
被踹的狱卒看见瑶光,第一反应“好可爱。”
但他想到典狱长的夫人向来讨厌好看的女子,心里默默替瑶光担忧,双眼一直瞟,像在说“快…走!”
同时也诧异,这样漂亮可人的小姐怎么会来到污秽的狱牢?
瑶光还没靠近,便冷哼一声,“好哇,滥用私权!”
小姑娘这声音软绵绵,完全没有气势。
老富婆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在跳,“小屁孩在这玩过家家呢?”
陈三和老七心里那叫一个后悔,他们以为这是林北新结交的哪个官员的女儿,会去到老富婆的身边,表露自己的身份,说几句高抬贵手的话,然后再使出钱财摆平事情,结果就这?
瑶光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话好像震慑不住他们。
轻轻咬了一下手指甲,马上又把手缩回去,把手伸进腰间一个绣花的小袋子中,翻找东西。
边翻边自语“几十年没用了,该不会丢了吧?”
旁人听得很是疑惑“几十年?”
老富婆不耐烦了,指使两个狱卒“把她还有她身后那两条虫赶出去。”
“完了。”陈三和老七齐齐看向身后,用眼睛发出求救信号,“老大,快来救我们。”
“找到了。”瑶光举着手里一块金色的令牌。
令牌上昊光流转,无上皇威布满了整间狱牢,所有人心头一颤,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太祖皇帝高大威武的形象。
现场之人不由地两股战战。
陈三和老七离得近,感受最深,缓缓跪下,只觉得好像面对皇帝一般。
老富婆吓得挪动身体,“砰”地一声,屁股下的红木椅裂开,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哆哆嗦嗦道:“参见大人。”
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谁,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此人和皇帝的关系一定非常亲近,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哼。”瑶光叉着腰“听好了,姑奶奶就是传说中南国四大高手之一。”
看着所有人震惊的眼神,很是得意“怎么样,厉害吧!”
老孙等人原本正在疑惑,陈三和老七怎么会跟在一个小姑娘屁股后面,现在一切明了,震惊到嘴巴都合不拢。
这这这,这可是祖宗级别的人物啊!
“参见大人。”所有人大行跪拜礼。
“先救人。”
林北轻轻一敲,瑶光的脑瓜子嗡嗡响,撅着嘴巴不悦道:“你凭什么打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欠你一个人情。”
后者听了嘻嘻一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查看幕笙的伤势,摇摇头道:“快死了。”
其余人的眼光在瑶光的林北的身上来回切换“这人是谁,怎么敢敲南国四大高手的脑瓜子?”
林北此刻是易容的状态,真身没被看出来,只有老孙几人看见林北腰间那口储物袋,知道来人的身份“是老大。”
他们大惊,老大一个通缉犯怎么还和南国四大高手扯上关系,不怕被就地正法?
这胆量,啧啧,不愧是老大,就是牛。
再一想,林老大既是沐相未来的女婿又和四大高手之一有交情,他到底是何等存在。
莫非……他们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太祖皇帝?
得亏这些想法没给林北知道……
戴着绿帽的典狱长从天仙阁回到狱牢,对于妻子喜欢男宠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但没办法呀,谁叫自己是个赘婿呢,没有娘子,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农田里干活呢,哪有如今油水丰厚的典狱长一职。
他每每看见那头老母猪就觉得反胃,还是天仙阁的如花姑娘得劲,至于名声,那是穷人才需要的东西,他不需要。
哼着小曲进了狱牢,估摸着娘子宠幸完幕笙了,暗暗叹息“想当年我的相貌也不输幕笙那小子,结果被那老母猪吸得脸都快变形了。”
幸好这几年变得又老又丑,摆脱了老母猪的折磨,他才能慢慢胖起来,有了圆滚滚的肚子。
刚一进狱牢,迎面看见刑部的尚书,急忙点头哈腰,上前问好“尚书大人,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来了。”
尚书笑了一声“来呀,把唐狱长拿下。”
典狱长一脸懵逼“大人,我是良民啊。”
前者冷哼一声“良民还能惹恼了瑶光大人?”
……
林宅之内,瑶光根据幕笙的伤情正在写药方,她时不时地观察林北的神色。
“怎么,比比我和幕笙谁更英俊?”林北打趣道。
瑶光把药方递给管家“麻烦照着上面所写的抓药。”
刘管家没有接过药方,挺直了背,冷哼一声“我只听命于老爷。”
“去。”
“诶。”刘管家躬身回应林北的话,抓着药方快速跑去药铺。
瑶光吐槽道:“他们都好听你的话。”
说话间,掌心出现一颗血淋淋正在跳动的人的心脏,放在林北的面前道:“你看。”
林北分析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妖心。”
这颗心他见过,在邓王府,毒郎中座下的坐骑“人面豹”心脏就是这个样子。
妖心散发出浓郁的腥臭味,心脏表面是一层黑黑的黏膜,正在不断同化整颗心脏。
“哪来的?”
瑶光如实告知,是昨日在一个没有救的妖人体内挖出。
同时她告知林北,除了妖人,还出现了许多精神失常的普通人,现在每时每刻都有人染病。
幸好陛下派出许多郎中,及时救治了一些染毒较轻的病人。
但是最近,她发现能使人精神失常的病竟会人传人,只要是需要呼吸的人,便会被凭空传染。
瑶光苦思许久,发现自己的医术无法解决,于是去找沐月影,请她帮忙占卜,寻找治病解毒的方法。
得到两张彩画。
其中一张画着林北在平安县配置药房,解救妖化的孩子的彩画。
另一张是林北身在邓王府,妙手解救垂危少年。
瑶光生在医学世家,从小便与草药接触,对于许多疾病都是信手拈来,经过数百年的时间,她可以不自夸地说一句,医术的造诣少有人能比。
事实上确是如此,但面对此症她却是觉得棘手,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解方。
看到沐月影给出的彩画,瞪大了眼睛,这人的医术好厉害啊。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比十六岁那年青春初次萌动时的那一刻还要激动。
于是在狱牢外等来了林北。
“此毒甚是难解”林北摇摇头,待瑶光交代事情的时候,他仔细观察过心脏,有些麻烦。
还有另外一种传染病,连样本都没有,他不敢夸口,轻易给出承诺。
“不若…”他想到一个快速有效的办法,直接把剑架在下毒之人的脖颈上,逼对方交出解药。
问道:“你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吗?”
瑶光脸上布满羞愧之色,嗫嚅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