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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招标只剩四天了,咱们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这几天多亏了你。”白云飞下班前对我说道。

“没事儿的,都是我的分内工作。”白云飞为了工作方便,给我配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我保存好最后修订的标书,便关了电脑。

“你一定要保存好标书,这几天你回去好好休息,三天后再来上班,四天后咱们一起去招标现场,拿下西郊!”经过这么多天的辛苦劳动,白云飞有些兴奋。

我们商量好了,白云飞和我各自保存了一份标书,我的这份是我们一起商定后得出的最佳标书,至于他那份,我不知道是跟我的一样,还是另一份不同的。我没有问他,也许他有计划b呢。

对于白云飞给我的这三天假,我十分珍惜,因为这几天我确实也太累了,真的需要休息,也许他也同样休息,只是他和我不一样,不会把疲惫表现出来罢了。

第二天早上,我依旧是六点就醒了,这半个多月以来,我每天都是这个时候醒,坐最早班的公交车去公司上班,每晚也回来得很晚,白云飞提议在公司附近给我租一间房子,房租由公司报销。我拒绝了,这样的事,要是再公司传开了,我怕我的名声会变得和何兰一样。

本想着今天好好的休息一会,却一点福气也没有,怎么也睡不着了。

起来以后,发现隔壁的小情侣今天也休息,一大早便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煮早饭了。两口子倒是客气,见我出来,喊我一起吃早饭。我更加不好意思了,便推说自己有事出门了。

站在小区门口,我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正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发呆,电话突然响了。

接了电话,里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我有些奇怪,一时间也没有猜出来是谁,那头便又说话了,“江小姐,您有时间吗?”

“您是……”

“呵呵……”那头传来几声干笑,“我是前几天跟你见过面的伍清河啊,江小姐还记得我吗?”

我吃了一惊,伍清河为何会给我打电话?!

我立直了身躯,“您好,伍小姐,我记得您的,您找我有事吗?”

“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我觉得跟你很投缘,想见见你。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伍清河客气的说道。

我听着伍清河的声调里似乎有着曲调,绝不像她自己说的什么和我投缘,便知道这事和沈晖脱不了关系了。心想罢了罢了,迟早的事,今天终于来了,便点头应道,“我有时间的,不知道伍小姐什么时候想见我?”

“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好了。”伍清河问道。

我报了个地址给她,约好了时间便挂了电话。

到了约定的地方,我早早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没一会儿伍清河便过来了。今天的她看起来和前两次见她不太一样----她这次穿着的很随意,但是那身衣服也绝对是价值不菲的,透露着一股休闲的贵气。也更加凸显出她的淡然随性。

我站起身来,向她笑道,“伍小姐您好。”

“你好江小姐,马上要招标了,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约你出来,你们白总也愿意放人?”伍清河十分幽默。

我笑道,“伍小姐是咱们的重要客人,什么时候约见咱们都得把一切事物停下来听您指示。”

伍清河噗嗤笑了,“我哪儿有什么指示,江小姐这是在笑话我呢。我今天来……”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又和蔼的笑笑,“我今天来呢,其实没有别的事,纯粹是想和江小姐聊聊。”

“不知道伍小姐想聊什么,还想在烟京耍吗?我还是可以为伍小姐当导游的。”我故意岔开了话题。

“我上次听周老爷子说你还有白总并着我们沈晖都是校友?”伍清河开始进入主题。

“是这样的,我和白总是校友,沈总是我们邻校的学长,但是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我硬着头皮答道。

“那你以前认识沈晖咯?”伍清河一双秋水剪瞳盯着我问道,眼睛里似乎要揉出水来。

“认识呢。”我知道对着伍清河撒谎的话智慧更加引起她的怀疑,还不如坦诚的回答,但是我也赌一把她不会问我从前和沈晖的关系,便剑走险招的问道,“听说伍小姐和沈经理已经订婚了?你们看起来好般配。”

伍清河略带得意的笑了笑,“还没呢,又是谁乱传的消息!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处着朋友呢。”

“那看样子也不是很远的事情了。”我自我解嘲般的笑了起来。

“唔,你说的是。”伍清河也大方的承认了自己和沈晖的关系,以方便自己后面单刀直入,“我认识沈晖也有两年了,他能力很强,做事非常认真,也很肯吃苦。我们交往也一年多了,我们感情很好。”

“看得出来。”我连忙附和道。

“沈晖很愿意跟我规划未来的事,对于现在的事也是脚踏实地的做着,只是有一点,他从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我这个人呢,倒也不在乎他的过去如何,我现在既然跟他在一起了,他以前哪怕是个杀人犯,我也不会在乎的,你说是吗?”

“是的。”

“可是我又有些毛病,特别喜欢挖掘别人的过去,我也没什么目的,纯粹是好奇。有次沈晖扛不住了,就跟我说了一些他以前的事。”

“哦?他说了什么?”我也有些好奇,沈晖会把我们在一起的过去如何描绘给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恒牌公主。

“他说自己从前也谈过恋爱,不过只是校园里普通的爱情故事罢了。但是他在考研的时候遇到了家里的变故,这个他详细的跟我说过。”伍清河的脸色变得有些滞重。

我的心有些疼,我们那么刻骨铭心的曾经,原来沈晖跟现任女友描述起来,也就不过如此。

“唔……他父母因为一些缘故,失去了过去的生活,母亲更是锒铛入狱。两年前,在狱中,他的母亲生了重病。”

“啊?生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我着急起来。

伍清河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经意的笑意,“尿毒症,不过现在没事了,已经保释出来了,一直靠着透析生存呢,在南方,大医院也多,好几个专家一直侯在她身边,没什么危险,只要等到合适的肾源,就可以痊愈。”

“那就好。”我终于松下一口气,沈晖的遭遇已经那么惨烈了,要是他的母亲再出点什么事,那他肯定会崩溃的。

“这么说,江小姐也知道他从前家里的变故了?”伍清河狡黠的一笑。

“啊……”我突然发现自己又跳进了一个坑,不知道怎么再往上爬,“知道一些,我和沈总是老乡,所以也有听说一点。他们后来具体怎么样了,我也不太清楚。”

伍清河抿嘴一笑,“两年前我遇到沈晖的时候,他很落魄。”

即使是现在沈晖已经衣着光鲜的出现过在我面前,但是听到伍清河这样一说,三年前去南方找他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消瘦而失落的背影还是历历在目,一想到这个,我立刻心酸起来。

“他妈妈心气很高,一进监狱就病下了,沈晖挣的所有钱都寄回去给她看病了,所以自己的生活都是节俭得不能再节俭,你既然认得他,也该知道他家从前也很不错,他又是个男孩子,大大咧咧的,哪里吃过什么苦?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去他住处的时候,都被那里的环境吓到了,一个隔板屋,不到十平米,放着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在门口生了一个煤球炉子,他每天下班回家还要自己给自己做饭。我问他为什么不换个好点的工作,总是留在工厂里毕竟拿不到什么钱。他跟我说,因为他每个月的钱都是用的一分不剩,他要是换工作的话,就会有一个月毫无收入,他会没有地方住,没有生活费,最重要的是没法给他妈妈补助。一个有用之才就这样一直屈尊在工厂炎热的车间里面做着苦力活。”

我看到伍清河的眼睛有些湿润,虽说我也很是难过,但是怎么也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表示。只能强忍着发堵发酸的喉头。

“他在工厂里先是做手工,后来因为很勤快又很聪明,总是帮助别人修理机械故障,便做了修理工。”伍清河喝了一口水,“大概是真的太缺钱了,他一到周末就会在路边摆个小木板,在上面写着水电修理的字样,想要做些私活,赚些贴补。那天我家的下水道正好堵了,物业师傅不在,我就自己开车出去找修理工,在一排修理工中一眼就看到了他,虽然穿着工厂里满是机油的工作服,看起来也很憔悴,但是他的头发和脸都是干干净净的,手指也是修长干净的,完全不像那些老油条们。我叫了他,他出的价钱也很公道,我便带他回我家了。他在掏下水道的时候,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便简单的聊了起来,无意间知道他竟然是财大的毕业生,很是惊讶。问他为什么会沦落在街头做个修理工,他却十分缄默,只是笑着告诉我自己在工厂里也有正式工作。我当时正好缺个财务经理,便有意让他到我公司来做事,也就十分留心他的谈吐,发现他很有气质,也很有思想。后来的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我劝说他到恒牌做事,他确实很能干,很快就做到了财务经理的位置。我们在一起以后,哥哥更是信任他,给他提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他母亲也由我们接了过来,现在病情也控制的很好。沈晖跟我说过,他能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走出来,全都因为我。”

我愣了一会,勉强笑道,“作为老乡,我也替他高兴,更替他感谢你给他这样大展拳脚的机会,你们在一起,以后会很幸福的。"

“沈晖对人很坦诚,他的过去,我全部都知道,但是唯独对于大学里他说的那段恋爱,他总是绝口不提,有时候我无意问起,他都会刻意避开,一开始我也没觉得那样一段历史有什么,但是沈晖是个把不在乎的事挂在嘴上,把在乎的事放在心里的人,他不说,说明他非常在乎那个人。”伍清河的眼神有些悲伤,有些无奈。

我越发的难过起来,连伍清河都这样说,可见沈晖绝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样,受不了压力而离开我的,他母亲生病这事,他提都没有跟我提过。

“你既然认得他,我想你肯定也认得那个他不愿意提起的人吧?”伍清河试探的看着我。

我猛地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只是认得他,倒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他不愿意提起的人。”

“啊……连你也没见过啊……看来他真的是要把这个人尘封在记忆里了。”伍清河优雅的笑了笑。

“也许是伍小姐太过执着了。沈总不愿意提起了,也许是真的想忘记了呢?您越提起人家反而越难丢开那段记忆。”

“看来你真的跟我很投缘,你说的也是我想的。”伍清河招手叫来服务生,把帐结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她已经站起身来,“聊了一上午,我也该回了。看样子你们的标书应该都准备好了,我们还差些呢,过几天咱们可是对手了。”

“台上对手,台下,我们都是朋友的。”我客气的说道。

“恩,改天请你到我们恒牌总部玩玩,你见过海吗?咱们到海边玩玩,还是那天的几个人,好不好?”

“多谢伍小姐美意。”

“那我告辞了。”

伍清河略显瘦削的背影摇曳着离开了,我坐在卡座里却再也忍不住泪水,沈晖吃了那样多苦,却一点也不愿意跟我说,却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全盘托出,最后将自己的一生也给了她,究竟是伍清河才是他的宿命,还是他害怕再去面对我?亦或是我对于他的困难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我抖动着自己的肩膀抽泣,想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