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跟着他们风餐露宿。
京城水土不服。
没过几日,他突然发起热来,半夜唇色发白、打起摆子,宋念念和裴噙玉连夜找郎中,几记中药熬下,裴晏病好了,宋念念和裴噙玉的荷包,空了……
为难之下,裴噙玉在家读书,带裴晏,宋念念每天出去卖烧饼。
没了裴噙玉在这条街,宋念念卖烧饼,也更悠闲。
每日留意着街头的动静,看到怀抱襁褓的妇女,她心神就格外关注。
这一日,街头突然吵闹起来,人仰马翻的路旁,不远处一骑红衣驰骋而来。
端宁脸上蒙着面纱,手中握着马鞭,一记记的长鞭甩下,烈马在闹市里不慢反快,看着这人仰马翻的盛景儿,她心里怒气消散了些,心里甚至隐隐觉得得意。
在一国公主的马蹄下,街旁的走夫贩卒,皆是蝼蚁!
而这些蝼蚁,就算再害怕,也只能用那种恐惧眼神看着她,就像蚂蚁看到了庞大的野兽!这就是皇权,她就算把他们踩死了,他们的命,也毫不值钱。
“姑娘,姑娘,慢着点。”
婢女景春在端宁身后急喊。
景春不喊还罢,一喊起来,端宁心里火气又冒出来,越演越烈!
之前是在城外赛马,春日里,河边的冰雪还没完全融化,端宁喜欢了镇国公府小侯爷,看他生得俊,就约他一起城外赛马。
端宁公主威名赫赫,小侯爷不敢不来。
可为不被端宁瞧上,堂堂国公府小侯爷,竟然出门前突然把自己扮丑,脸上贴了硕大的几颗痦子,看着又丑又猥琐!
端宁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慢过,看小侯爷第一眼,直接吐出来,转身一鞭子抽在小侯爷的马上,让他马儿惊了把他从马背上掀翻下来,再转身就走,直向京城里冲。
“姑娘,姑娘,城里人多,你莫伤着自己!”景春心急如焚,纵马急急追着端宁。
她是端宁的侍女,也是皇帝赐给端宁的暗卫,负责保护端宁安全。
可京城里,端宁一道过去闹得人仰马翻,景春想拦端宁也拦不住……
突然,一对母子被端宁的烈马惊吓,女人的衣裙被马鞍带过,直接把妇人带得摔倒在地。
烈马扬起前蹄,把端宁在马上高高掀起——
“景春!景春,救我!”那缰绳在端宁手里,她死死得攥住,吓得闭上了眼。
马蹄下,妇人脱手的襁褓,婴孩直直的面对着落下的马蹄,大哭着,直接迎来死亡。
裴噙玉已经被宋念念支开了。
剧情里当初端宁纵马出事时候,正是在裴噙玉的文书摊子前,裴噙玉容貌很俊,所以,只是背影,就让端宁深深记住。
而宋念念错开两人初见剧情,从端宁的红衣烈马出现在街头,她就在等……等这一刻兵荒马乱,谁也顾不得她。
等端宁的马出事,在她的烧饼炉子前。
嘭——
宋念念刚冲出去,身上的衣裙带倒了她的烧饼炉子。
滚烫的泥膛,搅合着炙热炭火,咕噜噜地转到街上,烧饼里的炭涌出来,直接撞上烈马的后蹄。
还没踩踏下婴孩,已经被炉火灼烧得再次失控。
烈马长嘶一声,直接摔倒在地。
端宁从马上高高地摔下来,砸在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
一切发生那么巧,简直像是上天精心设计的。
事情快得令人措手不及,景春从大喊“姑娘小心”,到烈马倒在火炭之间,襁褓婴孩大哭,端宁摔断腿,只在顷刻间。
“景春,景春!把这群刁民拿下,统统关进京兆尹的大狱里去!疼,疼死我了!”端宁哭得脸色惨白,躺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她抱着腿,倒吸着气,头脑一阵阵的发晕,连身旁是谁都看不清。
妇人匆匆忙忙,冲上去抱起啼哭的婴孩。
宋念念慌慌张张,来到端宁身旁查看。
“姑娘,姑娘,你不要紧吧,姑娘?”
景春根本无暇顾及宋念念她们,匆忙下马,弯腰横抱起端宁,就急匆匆地直接向离这儿最近的医馆里冲去。
……
“太危险了,只差一下,狗儿的命就没了!”
“嘘,快小声点,真不想要脑袋了,你看刚才,宋娘子为了救狗儿,差点惹出大祸!”
“宋娘子,你一片好心,可刚才得罪的可是当今的公主殿下,等公主殿下回过神来,她一定要把你抓进大牢,快跑吧,趁着官兵没来抓人……”
宋念念身边,吵吵嚷嚷,认识她的,不认识的,都来劝。
可宋念念一脸苍白,人呆呆站了一会儿,转身就向自己住的小院子回,好像眼泪包在眼眶里,人像是游魂一样。
“可怜的宋娘子,她又招惹谁了呢?她只是想救人,她有什么错?”
是啊,她有什么错。
转身低头后,宋念念眼里的慌张就消失了。
淡淡地,她看看自己指缝里的炉膛泥灰。
刚才,故意推倒炉膛,从一开始在街边卖烧饼,宋念念也都是为了端宁纵马这一天。
杀了端宁,让她直接在这一天死掉,那她们的故事就没以后了,不好么?
可惜,虐文剧情不会让宋念念这么轻易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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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我惹祸了。”
宋念念含泪,把事情讲了一遍。
讲时候,她半点没添油加醋。
裴噙玉听着,听宋念念说端宁的公主身份,他眸色微微沉了。
宋念念救人没错,只是,端宁的受伤,让事情变得复杂,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从不会在乎到底错的是谁,还没来抓捕,事情尚有转机。
“我们去先生那儿,暂且借宿。”裴噙玉轻轻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当街纵马,你只是救人心切,也没对她做什么。放心,天塌下来,有相公给你撑着。”
他语气轻淡,跟宋念念想过的,裴噙玉的任何反应都不一样。
她抬头看裴噙玉,男人如玉般的脸庞,乌发束起,露出的是沉稳俊美的造孽模样。
一个内敛清俊的男人,未来权倾朝野,竟然在这时候,已经展露出了风采。
“会不会连累你,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