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是个粗鄙的农妇,她并不知道什么磋磨。
但她骨子里就带了几分泼辣、难缠,执拗起来,更让人难以消受。
原主宋念念在她手下养的,从小被挑剔到大,裴氏嘴巴厉害起来,可以骂人几日不休,整个家里没几个敢得罪她。
而裴噙玉的长嫂,抵不过裴氏,就把视线瞄准了宋念念。
小童养媳,爹不疼娘不爱,自幼进裴家,就活像裴家小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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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念从牛车上下来,裴噙玉主动接过了车上腊肉、布匹等重物。
他们东西带得多,伯叔也多送他们一段,牛车已经在家门外,只要转角就能到。从这儿,看向天寒地冻的家门,雪色间那点烟火,老旧栅栏圈起来的篱笆墙,陌生又熟悉。
裴噙玉轻轻喘了口气。
天冷,他呵气都是白雾,转头来,望向身边宋念念,他眉眼却有冷峻,眸色里是黑的。
“虽是回家,但有不适之事,都要告诉我,念娘。”
“相……相公……”宋念念眸子眨了眨,似乎不解。
“你放心,我会护好我们孩子,爹娘嫂嫂们要是知道有了骨肉,一定欢喜。”宋念念望着他笑,露出小小酒窝。
裴噙玉伸手去,手里拎着腊肉,想抚摸她脸旁发,却因为腊肉不得不放下。
“傻。”裴噙玉叹了一声。
他的娘,他最知道。
当初为求学,他跪坏了身子,又硬撑那么多年,才在家中换些地位。
裴噙玉如今县学的一个教书秀才,在他家两个嫂嫂面前,还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怀孕,娘高兴,但两个嫂嫂未必高兴。且小心吧。”
念娘,从小在乡野间长大的,勤快老实,但这种闺阁的事,怕还不如他敏锐。
宋念念愉快地笑了。
她对他笑起来,露出小梨涡。
这身体容貌清丽,但笑起来很好看,这是她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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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墙里,几间土房、捧着干燥的稻草,门前挂着红辣椒和玉米棒子。
因为雪下得厚,所以,路中间铲出一条泛着泥色的路,院子里雪是堆着的,家里两个劳力,下雪没什么活儿,全用在这里。
裴噙玉和宋念念进来。
裴家老大和老二,正把雪向一旁的篱笆菜地倒。
灶房里冒着热气,两个媳妇都在帮忙,裴氏进进出出、料理着最重要的祭祖大菜。
他们没分家,所以,晚上都要到族长那儿祭祖!
一年开一次祠堂,因为裴噙玉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所以,裴氏也要负责一道菜,送祠堂供桌上。
这是荣耀!
一年里,大概也只有这时候,裴氏才模模糊糊觉得自己没什么用的小儿子,是和旁人不同。
“呀,是三弟和念娘回来了!”
“娘,娘,快别忙了,老三回来了!”
裴老二和老三抬头看到裴噙玉、宋念,丢下木铲,一个上来接裴噙玉拎的腊肉,一个从宋念念手中接布匹……
“回来就回来了呗,小三身体金贵,又不抗冻,让他先去屋里歇着,晚点一起去族长家拜访!念娘呢?去城里尽学夫人做派不成?还不赶紧到灶上帮忙!”裴氏声音传出。
裴二媳妇,“娘,那念娘回来了,就让念娘给你打下手!她秀才娘子,做出来的菜,老祖宗肯定更喜欢。我去堂屋看看腌鱼。”
说话着,一身褙子滚小兔毛的女人就从灶房向外出。
裴老二的媳妇,也是个一点亏不吃的。
都想着老三媳妇一年到头不被磋磨,也不干农活,矜贵得好像城里夫人,到家来,就想她多干活。
原主宋念念一直这样。
二嫂嫂对她口气不好,原主还要主动讨好地把她最喜欢的布匹,抱给她面前,给她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