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啊……”余音眯眼笑了笑,将少女交给囚玉后,几步走到延平面前,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刚刚被一位前辈托付的……据说是那位前辈的……这个……”
余音说着,做了个十指相扣的手势。
延平先是很谨慎余音的靠近,尔后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后,面露狐疑,身体稍稍放松了些许。
“我也是第一次见,听她说,叫……好似是姜卿,那一手落云掌可谓是出神入化,看花了我们兄弟二人的眼啊。”余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其后又指了指地上,“延平道友你看,这一地的尸体可是连渣都不剩,全都被那位前辈挥袖间碾碎……”
从清理巷子起,余音就已经想好了把责任往谁那儿推。
玄景宗那个从不露面的姜卿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凡余音能描述出其面纱底下有着怎么样的容貌,那么就能够仅凭只言片语在延平心里站稳脚跟。
更为关键的是,姜卿独门的落云掌能令敌手瞬间魂飞魄散,等于是连骨灰都给你扬了,两相一辅,十分合理。
“这……”延平神色动摇。
道门里对姜卿的传闻可不少,可大多都只在小范围里传传,外面的散修就算想打探,也无从探听。
传的什么?
大多是茶余饭后的调笑,毕竟是位终年遮面的前辈,又没有道侣,唯二的入门弟子还养得与其一般清冷出尘。
有的说姜卿其实养了不少凡人面首,生了好几个孩子养在凡间,也有的说姜卿其实好女色,只是担心影响自己宗主形象,才一直藏着掖着。
后一个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姜卿在道门里少有走动,唯一的几个日常来往的,也都是独身女同道,对那些男性追求者也从来都是冷面强硬地拒绝,不留余地。
所以好女色一说的认同者还挺多。
巧的是,延平就是其中一个。
其实余音本来是想说女儿的,但无奈这个叫木香的少女的家世背景很简单,实在难以和姜卿扯上干系,也就只能先委屈委屈姜卿前辈扛鼎了。
“哦对,姜卿前辈还说了,这次只是警告……若有下次,便是违逆高大尊也再所不惜。”余音意有所指地接着说道:“虽然我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但总归转达给你是应该的。不过啊,这么一看,姜卿前辈的确用情至深……这位我可得好好儿的送回去。”
逐步递进的话,令整个故事更具备可信度。
延平的目光在余音三人的脸上来回打转,心里已经掂量权衡了起来。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重视,余音作势扣扣巴巴地从腰间取了一小袋灵石来,以更低的声音对延平说:“我哥不愿意花钱,但延平道友你说,这钱是不是花得值?他日姜卿前辈要是再来,只消她在姜卿前辈耳边替我美言几句,我这岂不是就能进玄景宗了?”
余音的脸上流出浓浓的市侩气。
到底是个散修。
对此不屑一顾的延平虽然心里对自己面前这人模狗样的家伙已经没了什么好感,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敷衍地附和了一句:“没错,要是姜卿前辈真能为这女子冲冠一怒,那她的枕边风应该有用。”
说着,延平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刚才城里的气息相当驳杂,这使得延平没能及时判断出出事地点,可他来得也不慢啊!换而言之,肯定是行凶之人修为高深,否则怎么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解决那么多的修行者,当然更不可能如此快速地清理掉所有痕迹。
落云掌……
有些合理。
想到这儿,延平冷哼了一声,说:“既然是姜卿前辈的熟人,那就怪不得旁人了,只能算是关老兄点子背,走了霉运。”
余音活络地接话问道:“关老兄?那人是什么重要人物吗?会不会让延平道友你难做?需要我与我哥去给你作证吗?”
那一副热切的模样,生生把延平恶心地后退了好几步。
而囚玉……
他快憋不住笑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余音这般炉火纯青的做戏,而且看那愣头小子的样子,显然已经全然相信余音的说法。
“不必了,关佛虽是观叶宗宗执法长老的独子,但说到底,他是过来服役,不是过来享福的。事情是难办了一些,可楚国动乱,谁敢保证自己绝对安全?有个三长两短再正常不过了。”延平扭头看向巷子口,右手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散开去。
连延平会如何回答,余音都已经猜到。
据江胜清所说,延平是一个非常能审时度势的人,同样也是个将趋炎附势表现到极致的人。这样的人在面对突发状况时会作何选择,其实再好猜不过了。
关佛死人一个,从其行径言论来看,说不定平时就嚣张跋扈,给延平这个总指挥使造成过不少麻烦,死了对延平而言可能还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而少女木香却是实实在在的活人,且是与一宗之主姜卿有瓜葛的活人。
选择关佛的话,延平就得经手关佛的死讯,将其转达给观叶宗,就算他把责任全推给姜卿,也极有可能被关佛的父亲怨恨上。
若是选择木香,将事情隐瞒,延平不仅省了个大麻烦,还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姜卿欠自己一个人情。
该选什么?
会选什么?
所以余音才断定延平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一定不会将关佛的死如实上报。
眼下看延平这么说,余音感激不已地垂手去摸出另一大袋灵石来,故作夸张地说:“延平道友你可真是个好人!”
边说,边把灵石送到了延平的怀里。
“其实我也不想去面对观叶宗,毕竟这人已经死了,就算和我们没关系,那我们也少不得要受一番诘问。哎……我还是怕的,到底是没怎么和大宗门打过交道……退一万步说,人死如灯灭,那失去儿子的关长老只怕会连带着怨恨上我们!”
这番话在一定程度上,彻底熄了延平想要联系观叶宗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