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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

男人永远平静永远淡然的脸终于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余音以为自己赢了,若没赢,起码也该是将这人逼到了绝境,毕竟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师姐,可她料错了。

那个男人犹自挺着浑身烈焰,站在原地,只有一双亮得刺眼的眸子在死死地盯着余音,余音认为他在怒吼之后该惨叫,却没有听到余下半点儿声息。

“师姐,走!”

几乎是下意识的,余音收剑入鞘,反身就将佩剑甩向了身后的裴云英,一股磅礴的柔力托着裴云英,毫不犹豫地将裴云英送出洞府。

轰。

最后一道禁制落下,洞府的入口被封。

“音儿!音儿!放我进去!”裴云英又急又气,疯狂地锤击着禁制,企图破开闯入,却不料灵石洞府像是排斥她一般,勃然一道

余音回望那个挥袖间变成一地黑灰,又转瞬间重塑人形的男人,冷声道:“不过是一介残魂而已,也敢充作大能?”

他始终在说余阙。

三句不离那个早就死了的人。

对余音的期待也十分莫名,明明进来的两个人里修为出神入化的是裴云英,但他却希冀着余音来解开这个困住他的局。

为什么?

答案似乎只剩下一个。

这个洞府是余音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的手笔,而作为传承余阙血脉的人,余音可能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在洞府之中破局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裴云英无法做到余音那样反抗的最可能的原因。

“好——”男人摆袖掠起,落地时,带落寒芒利刃无数,“本以为不过是个无趣的小骗子,你这样……倒是激起了我一些兴趣。”

凡镇魂阵,分为青朱蓝黑四种。

青色主化辅镇上,意在度化善灵,送往轮回,度不成,才作镇魂;朱色主平,平亡者生前怨恨执着,多用于犯下杀戮者;蓝色主镇辅化,只有那些不可能往生的怨灵才会用到此阵。

而黑色的镇魂阵……

能用上黑色镇魂阵的,必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穷凶极恶之徒。

此地近幽冥鬼域,余阙不可能在被范榕埋到这里之后,恰巧遇到一个凶徒,然后还有能力弄出这么一间灵石洞府来。

“你是前任鬼王。”余音在翻手打飞自己身侧所有的冷锋之后,突然冷静地说了一句。

并非疑问,而是十分笃定。

稍纵即逝的念头在余音的脑海中闪现,现在幽冥鬼域的那位鬼王辟邪乃是夺权上位,其手刃前任鬼王朝露之后,据说是将其驱逐出了幽冥鬼域,之后这世间也并未再有朝露的传闻。

时间算下来,恰好是三千年前。

男人愣了一下,神情阴冷到了极点。

说对了!

余音暗中欣喜了一下,继续说道:“朝露大人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我猜猜,这里大概是范榕给我父亲准备的吧,至于朝露大人您,大概是被我父亲用计拽进来,强行镇压在了这里。”

朝露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他蹬蹬蹬走向余音,双臂间有肉眼可见的劲风在鼓动着,瞬息之间便有幽冥鬼火涌现,叫嚣着率先扑向余音,誓要将余音拆解入腹。

“还有她。”朝露偏头看向洞府门口挣扎回来,想要重新闯入洞府里的裴云英。

一个都别想跑!

巧的是,黑龙引荤素不忌。

只见余音不退不避,叩指合掌朝向朝露,一寸不留地将那些幽冥鬼火悉数纳入了自己掌间,气流过后,她掌心的那个阙字闪烁了几下金光。

目睹一切的朝露朝后踉跄了数步,他眼中有不可置信,也有屈辱和愤怒。然而他心中百转千回之后,却停了手,而是换上了戏谑的表情,勾唇问余音道:“你可知道你父亲是想要杀了你的?”

声音极凉,带着满满的不怀好意。

“因为你娘亲是不周的素洛一族,因为你一出生,便会被天道赋予传承的使命。”朝露张开双臂,无不向往地说:“多美好啊,你的存在,便是上苍对着世间最大的仁慈。”

的确如余音所说,朝露是被余阙用计骗进来的。

如果不是余阙,他不会为高玉所糊弄,稀里糊涂地加入到高玉的所谓的渎神计划当中,当他因此而丧命,被余阙报复镇压时,他却意外地了解了一切。

“虽然我逃不出去,可余阙他又能好到哪儿去?还不是被我制成了焰槐,终日以幽魂怨灵为食,做尽了他厌恶之事,成了我的一条狗。”朝露说着,脸上有着极近疯狂的笑意。

他何必去杀这个女人?

他只需要将这一切告诉她,她就会崩溃、绝望,痛不欲生。

“我说他怎么需要我到碑村来找真相……”余音面无表情地看着疯疯癫癫的朝露,“原来是拘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在这里。”

你侮辱我的父亲,我便侮辱你。

咚!

朝露一脚踢出个大坑,喘着大气反问道:“拘我?他用自己作引,最终落了个神消身陨,他能拘得了我?!再过百年,这烂柯谱就再也困不住我,青天任我驰骋,无名海任我遨游!”

“哦——”

“对了。”

他冷笑了一声,阴翳地觑着余音,说:“余阙不想你历尽万难之后身死于天道安排,所以想在一开始就用不周的烈火烹池将你重新送入轮回,可惜啊可惜,百般算计,最后自己死了不说,你也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余音对于朝露说的这些,并没有感同身受,或者说,她故意不去感同身受。如此,既可以引诱朝露在愤怒中吐露更多信息,又可以做到谨慎应对,不至于失了理智。

“你猜过了,那么不如让我也来猜猜。”朝露坐回了自己的莲花玉床上,大手搭在双腿间,“你寄居在他人的肉身内,想必是自己的肉身已经被毁了,谁杀了你?”

他像疯了,但又没全疯。

“是她吧,她看你时,眼中总有愧疚。明明自己已经获得了生的可能,却倔强地不愿意离去,恐怕是想要偿还自己的罪孽吧。”

“啊呀,不过对我来说,不管是谁杀了你,都不太重要。你的命就该此,仙灵化噩,这就是余阙想要避免你走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