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依旧锈迹斑斑,但剑身散发的阴邪之气却让孙天眉头微皱。
“这是主上留下来的法器,在墓中吸收了无数年的阴气,能被它斩杀也是你的福气。”干尸声音低沉嘶哑。说话的同时,浑浊的污水里,溢散出一缕缕漆黑的阴气,汇入他的身体,修复了崩裂的角质。
好家伙,倒是把这个忘了,这座大墓建在绝佳的风水宝地上,等于是天生的阵法,这鬼家伙可谓是占尽了地利...........
不过这样才好玩!
孙天不忧反喜,好久没碰到如此难缠的动手了。
“一剑定魂!”
刷!
一道极致的银光自长剑而出,光芒万丈,瞬间昏暗的墓室竟被照射的宛如白日,银光疾速射向干尸。
那道银光里仿佛蕴含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干尸握剑的手忽然颤抖,似乎拿不稳武器,它改为双手握剑,双臂颤抖。
而孙天趁着对方抗拒的间隙里,直接腾空而去,漂浮于干尸上空,双手飞快结印。
一道剑气自他头顶凝聚,紧接着更多的剑气凝聚而出,呈圆形阵列,中央是宛如神明的孙天。
孙天闭上眼睛,双手结印还在继续,手势快的只看见残影。相应的,剑气也愈发璀璨愈发锋锐,发出刺目的银光,将墓室染上一层白银色的光晕。
突然,一切手印停止,归于合十。轰!空气发出沉闷的巨响,一道巨大的银剑从剑气阵列中爆射而出,笼罩黄袍干尸。
嗤嗤.......仿佛水倒在沸腾的油锅里,黑色的青烟冒出,深陷巨大银剑的干尸发出了凄厉的咆哮声。
等银光散去之前,孙天悠然道:“二剑回头!”
银色巨剑散去,干尸浑身遍布灼烧痕迹,角质崩裂,露出漆黑血肉。但他却没有丝毫愤怒和杀意,甚至不想再继续动手,只想息事宁人,和气生财。
然而孙天却没有这种念头,从天而降给了他一剑。
长剑刺在头顶,在气机“砰”的爆炸声里,干尸头顶的硬鬃炸碎,角质炸碎,露出了黑色的,宛如心脏般搏动的大脑。
这一瞬间,干尸眼里恢复了清明,摆脱施加在身的禁锢,“咔咔......”头骨在极端事件内再生,伸手一握,握住了破水而出的青铜剑。
剑势反撩。噗.......这把据说是干尸主上遗留的青铜剑,当真是不俗,竟远超孙天意料,轻易的斩破了自己体表的银光,于胸口留下入骨伤痕。
而流淌出来的不是银色或红色的鲜血,而是漆黑如墨的液体。
中毒了?!孙天心里一沉,感觉大脑一阵阵眩晕,这怎么感觉像迷药?无语,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这东西。
两具强大的肉身在空旷的墓室里厮杀,打的碎石滚滚,打的浊浪排空,打的整座墓穴都在摇晃,在颤抖。
过程中,孙天以剑气消耗着干尸的阴气,而干尸则以青铜剑侵蚀着孙天的肉身。
不同的是,这里是干尸的主场,阴气浓重的地底墓穴,而孙天则是空中楼阁的状态,得不到补充。
“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何不逃?”干尸一剑刺入孙天胸膛,发出闷雷般的说话声。
“你既已经苏醒,不杀你,周边生灵无法幸免。”孙天回答。
“我不愿毁了这座墓,还主上黄丹,我便放你们走。”
“还不了。”孙天遗憾摇头。
倒不是他不想换,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黄丹被老相士用了,虽然不知老相士用了何种手段,但是想来是还不了了。
“那就去死吧!”正要绞碎眼前敌人的五脏六腑,突然,空旷的墓室里传来了擂鼓声。
砰砰,砰砰,砰砰!擂鼓声越来越剧烈,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干尸忽然感觉到了手臂的颤抖,原来那剧烈跳动的是对手的心脏。当心跳达到某个节点时,一道宛若火焰般的银纹从眉心浮现,燃烧起银白色的火焰。
孙天身躯开始发生变化,体表的银光竟开始实质化,眨眼功夫,一具银光融成的银铠笼罩在孙天身上,而当银铠完成的一刹那,滔天威压如同涛涛巨浪迎面扑来,压的干尸差点跪倒在地。
此时孙天缓缓舒展身姿,体内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扬起脸,露出陶醉之色:“舒服啊........”
他抬起布满银甲的手,握住那柄青铜剑,轻轻一捏。
咔嚓咔嚓咔嚓...
直接碎为一地...
“其实,吾并不想用出这一招,那样对吾来说,消耗实在太大,需要很久的调息才能恢复过来。可是吾更想速战速决!”孙天淡淡道。他目光冷淡的看着干尸,眼里饱含威严,仿佛远古的君王苏醒了。冷漠、自信、睥睨天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是什么怪物?”见到这一幕的干尸,露出了极具惊恐的表情,色厉内荏的咆哮。
回答他的是孙天的手掌,缓缓按向他头顶,干尸迅速暴退,不甘心束手待毙。但孙天仿佛无视了距离,手掌依旧缓慢,却不可阻止的按在了长满粗硬鬃毛的头顶,无声吐力。
砰!气机的闷响里,干尸双眼一瞬间呆滞,邪异的身躯绵软,似乎失去骨骼的支撑,颓然倒地。
“主,主上........我不能再等你了。”干尸艰难开口,充满了不甘。
孙天指尖逼出一粒精血,俯身,在干尸额头画了一个逆向的“剑”字。
银光一闪而逝,沉淀入干尸体内,让他再无法动弹。感受到体内的变化,知道自己被封印的干尸,露出茫然之色,低沉喝问:“为何不杀我?”
孙天银光闪烁,火焰银纹消散,周身的银铠也尽数褪去,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十余秒,可就是这十余秒,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孙天温和道:“杀你有什么难,你只是一具遗蜕罢了。你的主上,是谁?
“你想套取我主上的信息?”干尸狰狞丑陋的面庞露出不屑的表情。干尸的语言,和如今的大汉官话很像,细微处的发音又有所区别。
人族自古占据中原,历史虽有断层,但人族一直存在,语言变化不是太大。这家伙对自己的主上很忠心啊!倒是难得。
孙天温和道:“那些牛鼻子老道的剑,需要借天地之势运行,即使你不说,吾也能猜到你主上的根脚。”
干尸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以你的位格,确实不难看出。”
孙天点点头:“你不想知道自己主上的下落?我们可以交换一下信息。”
这一次干尸没有犹豫,“好!”
谈判的技巧,就是要抓住对方想要的东西,只要有需求,就有谈判的余地....
“他是什么朝代的人物?”孙天问道。
“大夏王超。”
“大夏王朝?”孙天皱了皱眉。
他隐约听自家师父提起过?
“看你们的样子,我沉睡的似乎过于久远。”干尸喉咙里吐出嘶哑低沉的声音,让人觉得他的声线已经腐烂:“大夏王朝时期,是洪荒绝迹后数万年,那时诸国割据中原。洪荒残留的血裔仍在九州大地肆虐。不过已是余烬之势,难成大器。”
“除了人族之外,妖族势力也不容小觑,不过正如人族群雄割据,妖族同样以部落、族群为核心,彼此虽有联合,总体却是一盘散沙。只有在与人族展开大战之时,妖族各部才会团结。”
“洪荒是怎么殒落的?”孙天问道。
“不知。”干尸如实道。
孙天继续问道:“洪荒是什么品级?”
“品级?”干尸反问。
哦哦,对了现在的品级是这个时代定义的,与之前的时代并不一样。想来这座墓穴的主人定是在更早之前的年代..........
孙天恍然,改口道:“什么实力。”
“你这个问题太含糊了,我无法回答。每一尊洪荒异兽能力不同,因此战力也都不同,无法一概而论。最强大的洪荒猛兽,永生不死,足以毁天灭地。”
要是这样的话,那自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最强大的洪荒拥有超越品级的实力?孙天陷入沉思,没有说话。
“说说你自己的事。”
“主上得道失败后,用秘法褪去了旧身,他点化了残留在旧身里的残魂,并采集游历在世间的魂魄,补完了残魂。于是我就诞生了。”
“后来他修了这座大墓,让我在此守陵墓。不知又过了多久,主上之妻,魅后来此,将黄丹托付与我,让我好生看管,说有朝一日,主上会回来取走。
可是无数岁月过去,他再也没有回来,直到你们进入墓穴。”干尸看着孙天,带着些许被欺骗的愤怒:“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与当时的主上一模一样,我才将他错认成了主上。”
“气息什么气息?人的气息吗?每个人身上的气息不是一样的吗?”孙天问道。
干尸冷笑道:“我若知道,便不会错认。”
“这样啊,想来定是他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之处。不过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饭,吾也无能为力。”孙天摇了摇头道:“如今吾给你两个选择,一,我现在便灭了你。二,你留在墓中继续等待,而这一次,你无法再沉睡,将忍受着孤独和寂寞,没有尽头。”
“我........我选择继续等待,这是我的使命。”干尸低声道:“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孙天道:“十年,十年之后,我会回来助你离开,还会施法使你由死转生,重获新生,算作补偿。”
“好。”干尸点头。
....
冲出墓室,穿过甬道,重返迷宫。身后的没有阴兵追来的动静,这让老相士如释重负,可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渐渐沉重起来。
自己就这么跑了是不是不道德?孙天那坏痞子能不能搞定呀?
没事没事,没事的,孙天一个人定是可以的,我过去也是徒增烦恼,我还是跑的远远的,这样比较稳妥。
可是...万一呢?万一那干尸身上有毒呢?公子不是说了他对毒没什么抗性吗?
万一中毒怎么办?
说起来这都是因为自己,要不是自己脑抽接了那个黄丹,也不会凭空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老相士陷入了沉思,人就是这样,一旦做了错事,尽管自己内心不断告诫自己,无事无事的,可内心总是情不自禁的放不下,往往会钻牛角尖,什么情况最坏,就会往什么方向想,怎么躲避都没有。
那位可是接触了道的强者,公子能够战胜吗?
从壁画来看,这座墓的主人分明是那位仙人,可青铜棺椁里出来的却是一位下属自居的黄袍干尸。
黄袍加身........一个下属怎么敢穿黄袍呢,这一点就很可疑。另外,干尸身上多有烧灼的痕迹,符合遭雷劈的经历。以上种种细节,在联想到那个干尸说的得道后,那一切通通都得到了解释。
这具尸体是那位仙人渡劫失败,遗留下来的旧身躯?那他本人呢,本人是渡劫成功,真正得到了,还是夺舍了其他身躯..........
老相士思绪不可遏制的转移到道长本身。旋即想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公子说过,天劫成功了更上一层楼,甚至直飞成仙都不是难事。
失败了则是化作灰灰,渣都不剩,而这如今仙人却能留下躯壳,是通过某种办法规避了灰飞烟灭的结局?
还是说这位本就是本尊?若是后者的话岂不是说如今公子的处境很危险?
一位曾经接触到道的人,还在天劫之下火了下来,可见他的实力有多么的可怕!
虽然老相士对于孙天的实力很是想象,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要不...自己回去?想来那位暴怒的缘由定是因为自己夺了他的黄丹。
可黄丹却稀里糊涂的被自己吸收了,换成自己也定暴跳如雷,毕竟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说没就没了,这着实有些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