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长京城皇宫内一封奏报已是匆匆的送到了一位老太监的手里。这是一封自边疆而来的暗报,是边疆中那些御史们联名加急送来的。
“大将军刘武威私自派兵出关,擅自出战,置边疆于险地?”老太监眯着眼,轻皱眉头,来回的踱步。对于这件事他自然是信的,大将军却是能够做出这种事儿的人,可令他意外的是大将军这是故意为之还是?他有些搞不清楚这是什么路数?如今正是京察之即,他可不觉得大将军是个四肢发达之人,仔细琢磨了之后,老太监想不明白。
“干爹,是不是……”跟在身旁的宦官笑吟吟地看着老太监。
“是不是赶紧向陛下禀奏?”
老太监也同样笑吟吟地看着这小宦官。
“自然,一切凭干爹做主?”
“你呀。”老太监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道:“你看,你也知道要凭咱来做主了,可同样的事,在你上头的人怎么想,这可都是难以预料的事啊,你以为你猜透了咱在想什么?来,你说说看。”
小宦官本想摇头,见老太监的脸色严厉起来,忙战战兢兢地道:“大将军平日不太将您放在眼里,更是处处贬低我们人组,奴婢在想,这事儿不是正好吗?干爹可趁此机会去见陛下,京察之即发生如此之事,饶他是大将军,也定不轻饶……”
“你果然聪明,猜对了。”老太监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咱肚子里的蛔虫啊,有你这样的儿子,咱很欣慰。”
老太监笑了,可突然的,他的笑容阴森森起来:“可你蠢就蠢在,这天底下,可不是咱说了算的。你猜透了咱,可咱上头还有圣上,圣上的想法,你没有考虑,咱却非考虑着不可。”
“奴婢万死。”小宦官吓得大气不敢出。
老太监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子:“圣上怎么想的呢,岂是你、我能揣测的,大将军镇守边疆,更不要说其身的赫赫战功了,不听号令私自出关,这事儿可以称之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可以说是图谋不轨,可以是有尽忠职守,也可以是不安好心,如此可大可小的事儿,你说说看,陛下会怎么想呢?”
小宦官显然不敢再胡乱猜测了,怯怯地道:“干爹……奴婢……奴婢不知道。”
“所以说你蠢,这样的消息,咱若是送过去,陛下不高兴,也只是将怒气发在咱的身上。可他冷静了,想到了大将军的赫赫战功,大功于朝,这怒气一消,便啥事都没有了,至多也就是圣旨发过去,狠狠申饬一番,骂骂大将军,顶多也就是罚个俸禄而已,可这挨个骂,算什么哪,你是不知道边疆那群人的脸皮,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脸皮厚,你就是当着全天下的面骂他们,这对他们而言,就是不痛不痒,一皮天下无难事不是?”
“你看,横竖都是咱吃亏,他们挨了骂,陛下是将他们当臣子看待,对待臣子,骂了也就骂了,因为还得用。可咱是奴婢啊,奴婢是伺候人的,臣子挨了骂,惹来君王不悦,顶多就让他们入宫见驾。可咱这等奴婢若是惹得陛下心烦,陛下将咱一脚踹开,咱不能再侍奉陛下了,那么……又是个什么东西呢?”老太监嘲弄地看了小宦官一眼,冷哼一声,又接着道:“你这个狗东西啊,净出馊主意。这暗报,就算要报,那也不是咱去报,天组没有眼线吗?地组不会有奏本吗?他们难道也不会报?”
“明白了。”小宦官强笑道:“奴婢明白了,这封暗报,压根就不存在过。”
“嗯。”老太监颔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教你一个道理吧。”
小宦官连忙恭敬地道:“请干爹明示。”
“做奴婢的人,是不能有心的,没有了心,就没有了好恶,没有了好恶,才可随性,什么叫随性呢?便是哪……圣上喜欢什么,咱们就喜欢么,圣上要亲近谁,咱们就得亲近着谁,圣上想让谁死,这个人就算是你亲爹,你也要第一个扑上去掐死他!老太监说到此处,笑了,背着手,面向着偏殿中阴暗的角落,殿中的烛光,只能照到他的侧脸,光滑的下巴微微抬着,嘴角轻轻动着。
“所以你可知咱们人组世世代代的誓言吗,你忘了吗?”
小宦官道:“忠于陛下。”
“这就是了,让你们发毒誓,是时时刻刻提醒你们,要忠!净了身,入了宫,从此以后哪,就和外头隔绝了,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妻无子,这世上,再不剩下什么了,除了圣上。”
正说着,有宦官急匆匆的进来。
“陛下传唤。”
老太监理了理衣衫,转过身对自家的干儿子开口道。“走,你随咱家一道去面圣。”
“是。”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凤凰殿,便见到天组组长,还有地组组长都在。老太监上前,座于龙椅之上的那位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边疆,有奏报吗?”
“人组还未送来。”
“竟比地部还慢?”那位微微皱着眉,不禁摇了摇头,似是不喜。
老太监见此忙是开口请罪。“奴婢提督人组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那位慵懒的朝他压了压手,旋即便吁了口气。“没什么大碍,这山高水远的,沿途上,有个耽搁和疏失也是难免。”说着她低头,看了一眼天组和地组部的奏报,接着不再理会老太监,一双威严的眼眸不禁看向地组组长,很是困惑的皱眉。“大将军历来谨慎,多年镇守边疆,安然祥和,都没有疏漏,怎么这一次,居然私自出关呢?边疆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儿惹得大将军不喜了?”
她可是知道,她这位大将军,一不喜,就喜欢带兵出去杀敌泄愤。
地组组长迟疑了一会,才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可能不大,大将军乃是我朝之栋梁,也多年镇守边疆,已非寻常武将可比,一些小事儿绝不会惹得大将军性子释然,臣觉得其中定有隐情。”
那位颔首,她也料定不是这般,边疆还真不敢有人在大将军头上作死。“监军那边,没有消息吗?”
地组组长叹了口气:“监军大人已昏厥多日,至今还未清醒。”
那位眉头皱得越发深了:“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啊,哎……”
地组组长闻言不禁想了想,才字字句句斟酌的说道。“眼下的消息,实在过于杂乱,想要知悉事情的真相,边疆那儿,定发生了什么,只怕,还需等一等。”
那位无奈淡淡点头,叹气着。“但愿无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