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么,没见识!”
斜眼望着大门紧闭的办公室,庄瑜二人守在门口,无聊地在玩着手机游戏。
我学着九蓠的口吻数落着,眸光撤回瞟向旁边,被我呛得无声的顾羽衡。
他不是不想发声,而是愕然地说不出,张大的嘴巴,都能做九蓠的鸟窝了。
青红紫三色眼圈的双目,瞪得溜溜圆。
见我看着他,用手掌辅助,才把发僵的嘴巴合上,吧咂两下,恢复利索。
“不,不是,敢情你和羽涅,与一只鬼同住在车里呀,不害怕么?”
“怕什么,它又不害人。”我不想就九蓠的事与他掰扯太多。
话锋转开,岔开话题:“你眼睛上的伤,谁打得?。”
记得我抱着不留离开时,顾羽衡还好好的杵在那里。
那个中年男子个子没有顾羽衡高,还削瘦,打起架来,也不是顾羽衡的对手。
实在想不出,在场的所有人里,还有谁敢在顾家把他伤成这样。
“没有谁,是我自己。”
他重新无力地靠回椅背,疲惫地闭上眼睑,两条大长腿张开,在前方地面上伸得笔直,占去过道的三分之一。
他周围开始弥漫出幽暗气息,让相隔两张空椅而坐的我,都感到了丝丝的森寒。
掺杂着萎靡的孤独从体内溢出,全身上下萦绕,层层包裹,凝结成一个坚硬的,不容外人窥视的壳。
他看似很累很累,像一个受伤后,迷茫而无助的孩子。
无人可依可靠,只有待在自己结成的壳里,独自舔舐伤口,进行疗伤。
不再是掌控整个集团公司,雷厉风行,强势张扬的当家人。
良久,他唇边勾描出一抹苦笑:
“还没见过我这样子吧,呵,很多人都没见过,除了我自己与羽涅。”
他活动一下双腿,接着道:
“不过,现在你也算一个。
他是我的一个噩梦,毁了我的人生,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
顾夏失踪了一年多,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这个孩子已经有半岁。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居然会生下这个孩子。
那时我能怎么做,他是无辜的,而我同样也是还未成年的孩子。”
他的音量不高,沙哑里间杂着哽咽,娓娓道来,宛如在倾诉。
“为何要给我说这些?”
想起他忆海里的场景,我不想再被恶心一次。
好再他也没有打算告诉我太多:
“呵,不知道,或许是信任,或许是别的,再或许...我俩是同一类人。
在外人面前坚强,在信任的人面前摘下面具,做回真实的自己。”
“你我又不熟,若没记错,今天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凭什么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把这么八卦的事报给媒体,获取暴利么。”
我腹诽着揶揄,对他的好感全无,更不想让他的颓废,在我本就烦闷的心情上添柴加火。
“呵,你不会,能融化羽涅这块冰坨子的人,自然也不会唯利是图。
他从不带女人回家见家人,更不会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若会如此做,只有一个原因,他已认定这个女人。
他性情孤傲寡冷随姥爷,大学时也曾交过两个女朋友,时间都很短,没好几天,就把人晾到一边。
与宋伊洛交往的时间长点,不过也是一直冷冷淡淡。
爹妈总想撮合他俩,常在家里举办聚会,让羽涅把她带来。
羽涅不像我,他有自己的个性与想法,从不会受别人所控。
但为了家里的生意,接受宋伊洛是唯一的一次妥协。
羽涅对待感情上的事很冷,但宋伊洛也确实花心,脚踏几只船。
可这小子为了家里,硬是忍着,没主动提分手,只是自己买个房车,家都懒得回,也不再见宋伊洛。
后来,宋伊洛选择了申公子,向我们家提出解除联姻。
羽涅这次去西藏,就只给我留下一条语讯,家里招呼也没一个就走了。
这小子对你如此上心,确实太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没接他的话,而是反问:
“联姻为何不是你,相比之下,你的利用价值远大于羽涅。”
或许是我没像之前那样抗拒,他的神情有了变化,萎靡不振逐渐被玩世不恭所代替,开启自黑模式:
“我有暴力倾向,你信么。”唇勾痞痞冷笑,语气寡淡疏离:
“没人敢招惹我,更别说联姻,我是众人眼里的坏人,恶人。
很长一段时间,整天泡在酒吧买醉。
然后与不同的女人睡觉,与人打架,赛车,打游戏,除了毒与赌不沾,能干的坏事全干。
父母除了要烦生意上的事,还要时时准备着给我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于是羽涅高中毕业后就被接来Z城读书,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四处找我,把我带回家。
他从小跟随姥爷习武,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他故意将上半身探过来,头凑近我,长长的睫毛宛如春日蝶翼,好看的杏眸漾起玩味的涟漪。
我往侧方位置挪了挪,不想靠他太近。
见我惧怕他,很是满意,一抹鬼魅邪笑在唇边勾勒。
但瞳眸里却升起冷冽寒意,有黑点在迅速扩大。
占据整个眸仁,成为幽深黑洞,深处燃着一团幽蓝焰火,彰显着凶残与暴戾。
一如在他的忆海空间,摧残顾夏时的那副表情,恐怖而狰狞。
“你在怕我?”他问,不过,并不想得到我的答案。
脸上肌肉抽搐一下,痛苦在眼底一掠而过,暴虐很快恢复。
他压低声音,继续自黑:
“你知道吗,那些女人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喜欢摧残她们,从哀求告饶与痛苦的嚎叫中,体验前所未有的兴奋。
在我顾羽衡的字典里,爱情就是狗屎,一切皆为发泄。”
我坐直身子,冷冷地睨视,听着他自鸣得意的细数“功绩”。
“听到这些,你连吃惊或鄙夷的表情,都不愿配合着表示一下么,真是无趣。”
他收回前探的身子,眸光恢复平静,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边沿,侧身看着我,戏谑道:
“终于知道,羽涅那小子为何会看上你,因为你俩都是同样的冷血。
以前有许多次,我正与女人办事,这小子直接把门踹开,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我就走。
你说说连女人都没碰过的人,见到现场直播,脸不红心不跳,与你现在这副冷脸一模一样。
害得我现在一办事,就总想着他小子会随时闯进来搅局。”
“你不是发泄,而是在泄愤。”
我注视着斜前方羽涅办公室的门,缓缓出声。
“什么?”顾羽衡没听清。
“我是说你做这些事,只为泄愤。”
我转头看他,音量稍稍高了一分,不留半点情面:
“之所以告诉我这些事,只是想让我鄙夷与唾弃,与所有人一样,产生憎恶和远离。
那样就再也没人,看到你的不堪与懦弱。
继续穿着霸总的防护服,傲慢立于山顶,俯瞰所有不如你的人。
顾羽衡,很不幸,同一晚上,被我看到了三次。
一次是想去扶,被我摔在地上的那个男孩,一次是你见到顾夏,还有就是刚刚。
所以,故意说这些来恶心我,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泄愤。”
我站起身,背朝他,语气依旧凉薄: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怕顾夏,更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这样糟践自己。
但请放心,我会当你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不再管他此时,会是何种表情,迈开脚步走向羽涅的办公室。
刚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门自外向内打开,两名助理医师先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