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野狼。
“把门关上,别让它们进去。”
羽涅冲我大喊。
有几头野狼,已出现在车灯照射下的光斑里,呲着獠牙,形成包围圈,步步逼近羽涅与不留。
我拉上车门,冲进驾驶室,打算发动车子,用声音把狼吓跑。
钥匙垂挂在方向盘下方,心脏在砰砰直跳,手不受控的颤抖。
连扭两次钥匙都没卡到位,咬紧牙关,憋着一口劲,用力一拧到底。
发动机在突突几声后,轰隆隆响起。
回到门前,重新把平底锅攥到手里,握在门把手上,做好随时开门的准备。
透过门上玻璃望向外面。
灯光下,双方已开始厮斗,不留露出捕狩猎物的原始本能,灵活的与一头狼对峙;
九蓠盘旋空中,时不时的俯冲偷袭;
羽涅施展出武技招式与三头狼博斗,他的动作有稍许迟顿,应该是高反出气不匀导致。
胳膊上的衣袖,已被撕开一大块。
发动机的骤响让群狼忌惮,不敢全都扑上前,也不敢靠近车子范围。
对面,我车顶的旅行箱上,同样悬浮着四只幽绿灯光。
羽涅带着不留,防备着朝车门方向,慢慢倒退过来。
几头野狼不愿就此放弃,到嘴的猎物,也跟着逼近,但又碍于车子的轰鸣,不敢造次袭击。
我把车门打开,侧身站在门边。
只差一步之遥就到达车门:“不留,上车。”
不留听话的调头蹿进车里,九蓠也从空中展翅飞入。
羽涅靠近车门,手扶门框,一只脚倒退踩上踏板。
一头灰狼突然凌空跃起,朝他迎面扑来。
羽涅双手拉着门框边沿,借力倒仰飞起,双脚踢向飞扑过来的灰狼。
双脚因脱力而落了空,在他双脚抬起的那刻,我双手攥着的平底锅就已砸出。
“咚”的一声,锅底砸到硬物上,震得虎口发麻,脱手“咣当”落地。
“嗷呜”的惨叫声在“噗通”后结束,灰狼头上受伤摔倒地上,翻身爬起逃向一边。
而我因为是拼出了吃奶的力气,又站在门边,砸出去的惯性把自己也带下了车。
身子前扑,眼见就要摔个狗啃泥,腰间陡然一紧,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抄起。
眼前晃动,身子旋转,凌空飞进车门,接着是“砰”的关门声。
一个身子无力的朝我后仰倒来。
赶紧抬手把羽涅接住,手臂搭上自己肩头,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好。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体温还算正常,应该是虚脱所致。
在角落里找到冒着白雾的制氧机,移到他脑袋旁边。
拉开冲锋衣的拉链,以便更好的透透气。
去浴室扯下一块毛巾,在水龙头下打湿,拧至半干,擦去他脸上的汗水与污渍。
开始检查他们三个的伤势,九蓠没事,不留背上有三道狼爪抓出的伤痕,伤及皮肉。
羽涅破袖下的手臂受了伤,有血正在渗出。
好在只伤了皮肉,小腿上也有抓痕,破了皮,不算严重。
在他车上翻箱倒柜的找医药箱,最后在壁柜角落里找到。
他的伤要打针才行,把裤管与衣袖挽起,给伤口消毒缠上纱布,打针只能等到明天去医院。
跟着又是给不留,处理背上的抓痕。
再把车子熄了火,车大灯与照明灯依旧开着。
透过车窗看出去,那群野狼没有离开,有好几只围着我的车,四处在嗅。
“它们是被不留的叫声引来的。”九蓠作出判断。
“这小子找来之前,我与不留就已唤了你好久。
你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以为你翘了辫子,今晚我们仨,就要去见外婆了。”
不蓠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接了一杯水来喝,坐到餐桌前,精神一松懈,倦意来袭,趴在桌上沉睡过去。
眸皮垂落前,羽涅的侧脸印入眸仁。
长翘蝶翼在眼睑下方,覆盖出一圈阴影,睫毛上挂着氧气凝结成的水珠。
精雕细琢的五官轮廓,宛如刀刻。
长得真好看,这是意识陷入混沌前,脑中浮现出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日。
在此起彼伏,汽车碾压过路面的声音中醒来,天色早已大亮。
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向对面沙发,空无一人。
前方有声音,循声望去,羽涅换了一身便服,站在灶台前忙碌。
昨晚被我用来砸狼的平底锅,已被他捡回来用上。
不留与九蓠不在车内。
“你醒啦,快洗漱,等下就可以吃早餐了,它俩在下面玩。
放心,我盯着的,不会去前面马路上。”
羽涅的视线移来,又转向窗外看了一眼,安慰着。
“你的伤?”我站起来,突感有些拘谨。
“哦,没事,昨晚你帮我处理得很好,等下去前面县城,买点针药就可以了。”
“羽涅,谢谢你,昨晚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们仨就要去见外婆了。
那,那个,我车上还有面包,你就做自己的早餐就好。”
言毕,取下他披在我身上的冲锋衣外套,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疾步走向车门。
从他身后穿过,传来灶台关火的咔哒声。
接着他转身,展臂拦住我的去路。
我脚下后退,后背抵至壁柜,退无可退。
他欺身逼近,双手撑在我身子两侧的柜门上。
眸色深沉,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逼仄的眸光投到我脸上,如刀扎般生疼。
心虚地不敢迎上他视线,下移落上他樱红唇瓣。
丰满的下唇,带着温润光泽,在皓齿的摧残下蠕动着,血色在贝齿下消失又恢复,周而复始。
宛若被狂风骤雨揉拧的血色蔷薇,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悯,想要上前去抚慰。
“不留。”九蓠的声音冲碎了车里的暧昧。
回过神,为自己刚才涌起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朝霞瞬间蔓延上脸庞。
身子两侧响起攥紧手指,骨节发出的咯咯声。
以为他会发怒,结果是柔和的嗫嚅出声:
“昨天那女的,我与她什么都没发生。我与女友已分手两年多了。”
我把视线瞟他脖颈处,抬手指指:
“那三个草莓印还没擦掉。
就让不留与九蓠待在我车上,有些事被它们看见了不太好。”
闻言,他面露狐疑,本能地抬手去摸脖颈。
我趁他撤回手,越过他,三步并两步下了车。
来到车前,先检查四个轮胎,还好,没有咬痕,但有浓浓的尿臊味。
开车门,检查车况,也正常,开始洗漱...
坐在主驾位上,啃着面包,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羽涅端着刚才煎好的鸡蛋,下车来喂给了不留。
干涩地噎下最后一口,泛沙的硬面包,拿起他送给我的那瓶参片,拧开瓶盖。
泄愤似的倒出大半盖,全塞进嘴里,任由浓浓参味掺杂着苦,弥漫整个口腔。
羽涅手里拿着空盘子,没有马上回到车上,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过来。
可惜投来的眸光,被前挡风玻璃隔在了外面,感觉不到温度与情绪。
从那一刻起,他开始拒绝与我交流,也不再招呼不留与九蓠。
默默地等着我收拾好,才发动车子,一如我前两次般,招呼没有一声,一脚油门,绝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