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上午
红河火车站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人流熙熙攘攘,进站口的队伍排出去老远,十几名皇家警察在进站口维持秩序,嘴里面单调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进站的旅客注意了,拿出自己的身份纸准备接受检查,有序排队,不要争抢,女宾和孩子可以通过快速通道率先进站,文明乘车,文明出行。”
“公共场所严禁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爱护环境是每一个人的责任。”
“带好自己的行李财物,不要轻信陌生人的言辞,快乐出行,平安到家。”
火车站前广场上
售卖食物糕点饮料的摊位排成了长长一溜子,每个摊位的面前都有多少不等的旅客驻足,小孩子的哭闹声与街边摊档里飘散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充满烟火气息的画面。
在广场远端的哨位上,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豹骑卫士兵在执勤,他们的坐骑圈在木围栏里正在悠闲地咀嚼草料,但是马背上鞍具俱全,压满子弹的步枪就插在马鞍前方的马袋里,一遇情况便能够迅速投入作战。
藤田服部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低下头轻轻哄着怀中的婴儿,他装扮成一个带婴儿的妇女,身边还跟着一个马来土着女仆,拿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坐在售卖豆腐脑的摊档边,一副即将远行的样子。
他已经观察两天了,明知道对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还是下决心要闯一闯。
为此,调动了潜藏在红河谷市的暗桩,这个马来土着女仆就是暗桩安排的,只会讲一些马来土语,其他什么也听不懂,差不多等于睁眼瞎。
从面相上看
藤田服部化妆成30多岁的女人,头上扎着花格头巾,脸色暗黄,头发凌乱,穿着青色碎花夹袄,手腕上戴着细细的金手镯,看起来像是一个出远门的寻常人家妇女,家境尚可。
从这里坐火车抵达北仑市超过一千公里,沿途停靠那么多站点,单程需要三天三夜,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到了北仑就方便了,无论是骑马、坐船还是步行穿越,进入悉尼并不困难。康士比高原上到处都是道路,反而是危险性最小的一段路。
反正不管怎么算,这一路再加成功跨越边界进入悉尼最少需要4天,从悉尼乘船抵达墨尔本又需要二天,加上在这里东躲西藏的两三天时间,眼看着十天没有了,这份重要情报放在手上就像烫手山芋,藤田服部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在摊档上坐了会儿,喝了两碗豆腐脑,他终于下定决心闯一下。
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暗号,附近几个男人见状之后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背着包裹向着进站口走去,藤田服部这才站起了身,抱着孩子示意身边的马来土着女仆跟上来。
他走的是女宾专用通道,这里排队的人相对少了许多,前面只有十几个女性乘客在等待检查。
等了片刻
很快轮到了装扮成带孩子妇女的藤田服部,他双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示意马来女仆将绣花手袋递车站检查员,车站检查员仔细看了他俩之后,打开绣花手袋,从一些手绢,硬币,粉饼和口红中找到两张身份纸,展开看了一下问道;
“你们这是准备到哪里?”
“报告长官,俺们是去松树镇咧!”
“去松树镇干什么?”
“俺男人在那当兵,让俺带着孩子去团圆呐。”
“郑王氏是你本人吗?”
“嗯呢。”
“我看这个马来女仆是你们家才雇不久的人,也准备一起带到松树镇去吗?”
“是咧长官,俺男人寄钱回来让雇的,俺一个女人家又带孩子又带行李顾不过来呀,有个人帮手也是好的,到那边还可以帮着做些活计,带带孩子。”
“那把行李打开来看看……”
车站检查员将身份纸放进绣花手袋里递了回来,藤田服部双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用眼神示意马来土着女仆伸手接过来。
行李卷放在桌子上打开,几名车站检查员翻看了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时有两名女性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搜身,只是简单的摸了摸腰身和裤脚,防止携带道具和武器进站。
藤田服部手上抱着婴儿,女性工作人员对他的检查下意识的松懈了不少,只是简单的摸了几下就通过了。
别看他表面镇定异常,其实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不提胸口藏着的两块馒头,那份重要的机密情报就藏在襁褓婴儿的尿布里,虽然做了掩饰,但是认真检查还是能发现的。
“行了,进去吧,火车上注意不要和陌生人交谈,尽快安全到家。”对于军人家属,车站检察员保持着一份尊重。
“俺谢谢你啊,小哥。”
“没事,进去吧。”
看着马来女仆收拾行李,藤田服部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声音说道;“等一下,孩子的包裹布怎么不打开来看一下?”
说话的是一个便衣男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藤田服部和他怀中的孩子,不知怎的……他看着这个妇女就有些别扭的感觉,说不上哪里别扭,这只是一种直觉。
“罗组长,这个大婶是军人家属,而且都检查过了。”
“不行,按照规定都要检查,哪怕是一件棉袄都要捏捏衣角,不能放过检查死角。”
他的话让藤田服部脸色骤变,连忙掩饰地低下了头,似乎颇感委屈的样子。
这个罗组长显然权利比车站检察员更大,抬出规定来说话,把几个车站检查员堵的一肚子窝火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招呼藤田服部说道;“这位大婶请你等一下,还得把孩子的包裹打开来看一下,请放心,我们看一下速度很快的,不会让孩子着凉。”
“大兄弟,俺孩子睡觉浅的很,弄醒了又哭闹不休。”
“请大婶配合一下吧,我们看一下非常快的。”
“那……好吧。”眼看着无法拒绝检查,藤田服部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襁褓中的孩子放在桌上,自己亲手解开包袱布,露出酣睡中的婴儿。
婴儿身上只穿了贴身的绒衣,小屁股上兜着尿布,似乎还有菱角的样子,藤田服部吓得呼吸都停顿了,借着身体掩盖着下面,捧着婴儿后背的手狠掐了一下,熟睡中的婴儿猛然惊醒,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裂开小嘴就哭了起来,哭的是那样撕心裂肺。
“行了……大婶,赶紧把孩子裹好吧,真是遭罪呀!”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折腾人吗?”
“哼……缺德。”
几名车站检查员也没有认真看,心中都被一股愤怒填充,那是一种对孩子怜悯和连日来疲惫的情绪交织,再加上对安全处特工的厌恶,议论的声音可不小。
罗组长站得靠后了一点,看的不是很清楚,当他走上前几步准备看个仔细时,藤田服部已经开始包起孩子,然后用一根布绳头将襁褓扎起。
耳边车站检查员不满的议论声音四起,反正安全处再牛也不是他们的领导,这几天加班加点累得够呛,借此小小的爆发一下。
罗组长对此充耳不闻,但也放弃了让这名妇女打开襁褓再看一下的念头,毕竟是军属,三番五次折腾确实有点儿不近人情。
总算通过了严格检查,藤田服部抱着孩子领着女仆脸色非常不高兴的匆匆离开了。
其实,他是被吓的,后背都出了一层白毛汗,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看着抱孩子女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几名车站检查员更加不愤了,尤其是几名女性工作人员更是同情心泛滥,私下议论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大姐你瞧瞧,连带孩子的女人都为难,你说这都啥人呐?”
“就少说一句吧,被惦记上了你可吃不消。”
“哼,我男人可是军官,比他们这些不干正事的强多了,看不惯我就要说。”
“谁说不是呢,一个个狐假虎威的真当是咱们领导呐!”
议论声四起
罗组长不为人所查的皱了下眉头,安全处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与黑暗势力做斗争,凶险之处并不亚于战场,甚至犹有过之。
为了维护社会安全和民众的幸福安宁生活,每年都有数十名袍泽献出宝贵生命,他们的事迹不为人所知,注定了只能做无名英雄。
在他的身上大大小小伤痕七八处,小腹部留下一个相当危险的枪眼,那是一次危险任务中的枪伤,好不容易才逃脱死神的魔掌活了下来。
淡然笑了下
罗组长无意解释这一切,他总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便负手向前走去,目光警惕的扫视周围的乘客,细心甄别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不解释不代表就愿意留在那里听他们嚼舌头根,暂时离开让耳根清静下来,免得影响工作情绪。
前行不多远
罗组长霍然停下了身子,目光惊异的看向蒸汽列车,他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是气质,那种上位者的气质。
怪不得他看那个抱婴儿的妇女总觉得违和,那种居高临下用眼神示意马来女仆递上绣花手袋,接受检查以后,又用眼神示意马来女仆收起绣花手袋,这种习惯性的命令眼神,上位者的气质,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身上。
绣花手袋里装着财物和重要证件,可是这个妇人任由土着女仆拿着,丝毫也不上心,这正常吗?
在发现疑点之后,仔细回味便发现了更多疑点;
这个女人在工作人员搜身检查时,下意识的手中把婴儿抬高贴在胸口,这样不累吗,她在掩饰什么?
女人打开婴儿襁褓的时候动作很轻,孩子怎么会突然惊醒哭泣?
婴儿的大脑皮层反应慢,从惊醒到感觉不舒服撇开嘴哭泣,按照常理是有一个过程的,怎会突然惊醒就哭?
罗组长忽然想起来最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婴儿的尿布竟然是有棱有角的,当时匆匆一瞥就被盖了起来,再加上车站检查员议论纷纷导致分神,竟然忽略了。
什么样的婴儿尿布有棱有角的?
里面有东西……细思恐极呀!
罗组长悚然而惊,立刻快步的走向旁边的两名队员,语气急促的吩咐了几句,然后迈步便向着火车行去。
此时距离发车已经不足5分钟了,时间紧迫,必须要尽快找到那名带孩子的可疑妇女。
安全处的行动力不是盖的,在警讯发出之后,不到一分钟时间已经有大批行动队员汇集过来,登上列车开始查找带孩子的可疑妇女。
临近发车不足一分钟时
终于找到了与可疑妇女同行的马来女仆,这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坐在位置上一头雾水。
问啥啥不知,讲啥都听不懂……
而那个可疑妇女不翼而飞,找遍了整个十二车厢都没有人影,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真是奇了怪了。
“陈科长,列车发车的时间已经迟了六分钟了,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将会影响到整个列车运行图,我吃罪不起呀!”火车站长也来了,一脸苦涩的看着陈恩泽,希望这位高抬贵手赶紧放行。
“放心吧,出了任何问题由安全处承担,这次我们在追查重大泄密案的逃犯,抓住了你有功无过,好了,现在不要打扰我们的行动。”
陈恩泽科长目光如鹰隼般的扫视了眼前长长的蒸汽列车,整个列车已经被100多名行动队员控制,所有乘客都坐在原位上不允许随便走动,车厢与车厢之间完全隔离。
在火车的前方和后方,荷枪实弹的豹骑卫士兵已经全面封锁,另外还有枪手控制通道和门户,陷入这个泥潭中的猎物已经插翅难飞。
别说停上六分钟,在没有找到这个猎物之前,就是停上一天,整个列车都别想动上一步。
“报告科长,我们在公共洗手间里找到了这个。”行动组长陈强手上拿着一个湿淋淋的头发套递过来,隐隐还有尿骚味。
“这就对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估计我们的老对手发现了警兆,第一时间便脱去了伪装还原男儿身,混到人数更多的男乘客中去了。”陈恩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接过发套看了看后吩咐道;“重点检查身高1米55到1米65之间的男性乘客,年龄30~40岁,每一个都带过来给罗组长审查,他们俩照过面,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猎手的眼睛,让那些女乘客进站口的列车检查员全都参与筛查,将功赎罪。”
“是,科长。”陈强匆匆离开组织筛查了。
这时,副科长郑福台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说道;“这下可是瓮中捉鳖,我可不相信扶桑小鬼子能给我再次玩个大变活人,我就是奇怪,中村明义这混蛋怎么混到男乘客中间去的?特么滴真有些道行,男女变幻自如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肯定有同党,多带一张车票很困难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戳破了一钱不值。”
“话不能这么说,从中村明义身上,我们还是能够学到不少东西的,毕竟玩情报这条线扶桑人有几百年历史了,很多东西更擅长,尤其是……”陈恩泽苦笑着拿起手上湿淋淋的头发套递给身后的队员,又吩咐了一句;“这是重要物证,妥善收好,另外通知伙计们都给我警惕一些,日谍不止一个,最少有两到三名同伙,抓到了有重赏。”
“明白,长官。”罗组长敬了个军礼,带着人前去筛查甄别了。
副科长郑福台擅长行动而不擅长思考,他撇了一眼头发套,脸上露出不屑神色说道;“这些鬼魅伎俩我可懒得学,宁死不丢这个人。”
“所以呀,这就是我们的不足之处。”陈恩泽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指了下脑袋说道;“干情报这一行无所不用其极,不能套用军队那一套,咱们在思维观念上要破除旧有枷锁,不要耻于向敌手学习,凡合用的都可以拿来为我所用,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郑福台“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接话,显然并不认同科长的结论。
新生仅仅十数年的安全处底蕴尚浅,对付脑袋弯弯绕少的澳洲人还可以,想要对付诡计百出的扶桑人尚有欠火候。
没过多长时间
前面车厢传来一声清脆枪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原来是一名日谍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自知无法幸免,在审查队员仔细筛查其它旅客的时候暴起发难,抢夺枪支中意外走火。
结局不出所料
这名日谍被一拥而上的行动队员擒获,只有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商贩倒了大霉,走火的子弹打穿了他的小腿,看样子旅行也只有到此为止了。
过了没多久,又发现了新情况。
“报告科长,查到一位扶桑国外交官和他的随从,体貌特征与嫌犯相同,经过罗组长和其他车站检票员辨认,可以确定假扮妇女的就是他,但是他本人绝口不承认,口口声声要求体面的外交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