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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面脑海里反复的咀嚼着甄璜在御书房的所说所言,为何他突然好像起了想撮合她和叶子辰的心思?

是觉得叶子辰年少有为,配得上她尊贵的出身?还是看出了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

可叶子辰绝不可能娶她,比甄闲都更加不可能。

如果甄璜下旨赐婚,甄闲可能会看在权衡利弊以后决定顺从旨意娶她过门。

可叶子辰绝对不会,他宁愿想出损害名声利益的行为,也不会娶她。

若是他当上了驸马,以后他又以何颜面对面天下百姓对他的指指点点。

为了谋朝篡位,费劲心思娶了公主?

不不不,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清高有风骨,超脱世俗且一心为民的皇帝。

为了不让他有机会面对这种处境,所以她毅然的拒绝了甄璜。

要是她冲动盲目一点多好,她就仗势欺人的逼叶子辰娶了她。

可她就是不想,想到他如果有一天会用充满厌恶和恨意的眼神看着她,她的心脏就有一种万箭穿心的疼痛。

她想,也许她可以再努努力,让他再次爱上真实完整的自己。

**

范小面再次走在都城的大街上时,已经是从夔州回来以后的半月之后。

都城的依旧是繁荣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好似并没有任何的暗涌隐匿其中。

她习惯性的前往行云阁,发现莫玄渊还在里头做些一个庸碌无为的说书先生,为天地之事,为芸芸众生之事劳碌着他三寸不烂之舌。

她突然想起了她在罗城时收到的几斤翠山茶,原是想到夔州请当地的官员尝尝,然后再好好用着并不平常的翠山茶推敲一下他们。

谁知后面一番夔州看到灾情便给忘了,后面回程时马车又翻,那几斤翠山茶就这么散落在了地上,就当慰藉了那天死去的众多士兵吧!

她淡淡的扫过他一眼之后,便起身上了二楼的雅件,坐在桌前品着清茶,眼睛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小金子默默的站在她身边,后面站累了便突自坐在了他旁边。

范小面发现以后转过头,挑着眉看他,她勾起嘴角调侃道:“小金子你现在倒是一点都没跟我客气!”

“公主。”

小金子轻唤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好似为了缓解什么情绪一饮而尽。

他低垂眼帘,脑海里皆是与她相识以来的所有的画面,她狡黠,她骄纵,甚至她漫不经心的不悦和冷意。

她虽然爱戏弄他,爱折腾他,可她由始至终对他皆是赤诚之心,从未有半点算计。

她在知道他的图谋不轨以后依旧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并且从不主动询问他任何事情,她给予他足够的宽容和信任。

她的聪慧和果断,他都一一见识过,他不过是一寻常之人,觉得自己愧对于她的信任。

所以他选择主动坦白交代自己所能交代的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时满眼的下定决心的坚定。

“公主,我其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

范小面噗嗤一下笑出声,他这么正经严肃的酝酿半天,就为了跟她说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

她憋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小金子,我知道。”

“……”小金子好不容易想跟她交心,可谁知道她这么不正经,他才刚起来了个头她就笑成这样。

“哈哈——”范小面看他脸色变换的频率过高,她忍不住捧腹大笑。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模仿他刚才的样子一本正经得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公主。”

“……”

郁闷的小金子选择生无可恋的瞪着她,以此表现他对她的态度感到不满和憋屈。

范小面对此视而不见,并且变本加厉的笑的前仰后合。

良久以后,她终于消停了,她揉了揉自己笑的发僵的脸颊,伸手拿起桌上的清茶饮了一口。

唇齿留香的翠山茶喝久了确实不错,她摩挲着白玉茶杯的边沿,她不禁莞尔,抬眼看他眼里皆是散漫的笑意。

“小金子,我对于你的来历和目的并没有兴趣,我只要你,不要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小金子微愣,看着她眼底用笑意模糊而过的落寞,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梗住了一般,最后,无言以对的他只能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她笑了笑,转头继续若无其事的品茶。

和小金子一起喝完了一壶茶以后,他们起身准备离开。

她与小金子一前一后的走下楼,此时午后刚过,外面的烈日骄阳已经没有那么刺眼炙热。

范小面抬脚准备走出行云阁时,有人叫住了她。

“范兄。”

她回头,看到莫玄渊缓缓而来,一身粗布麻衣,脸上依旧是初见时那幅荣辱不惊,不为五斗米折腰亦要固守己见的清高自傲。

他谦逊有礼的朝她拱手。“范兄别来无恙。”

范小面觉得他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还能故作轻松的跟她如往常一样相处。

他觉得他脸皮挺厚的,而且心理素质也很高。

她轻笑,配合他一同演出,她拱手客气的说道:“莫兄近来可好?”

“莫某不过寻常百姓,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并不是所谓的好与不好之说。”他为她不计前嫌的客气感到欣喜,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加深了几分。

“莫兄何须妄自菲薄,以莫兄的才能学识想必很快便能得到赏识。”她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意味深长,暗有所指。

莫玄渊尴尬的讪笑,一时之间她的话好像刺破了他的清高,他的自命不凡溃散开来,露出他庸碌世故的本质。

“若是如此,莫某便借范兄吉言了。”他谦逊的拱手。

范小面笑了笑,倒也不想继续跟他一般见识,她摆了摆手。“莫兄若无其他的事情,范某告辞。”

“范兄慢走,下次来行云阁再叙。”

她没有和他拱手回礼,她负手挺直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在外人的眼里,便是她这个身份高贵的富家子弟,在傲慢的轻视着他这个颇有风骨的穷酸秀才。

“下次再见,没准本公主还得尊称你一句莫大人。”

她轻笑的转身离开,徒留他一人保持着作揖的动作失神恍惚。

莫玄渊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看似肆意潇洒,玩世不恭,却总是能一针见血的直击灵魂。

让人因她好似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心惊肉跳,一不小心别被她撕开伪装露出自己肮脏丑陋的灵魂。

她自称本公主,便是从此这世上再无所谓的范兄。而他,也只是她眼底一个平凡自己的官员,莫大人。

他好似失意的丧着起来,转身走出行云阁,回归自己破败简陋的屋檐,但愿下一次风雨来临之前,他能有个栖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