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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未曾做过,何错之有

次日很快便到了。

沈子衿整夜都未入眠,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直到牢狱门被人重新打开,几个衙役径直闯了进来。

门外站着两人,一人一身宽大的绯红官袍,国字脸,正满脸嫌弃地左右四顾,看了沈子衿一眼便是懒懒道了一句,“带走。”

另一人则赫然是昨日的章庭。

话音甫落,便有人上前将她的手腕铐住,她半垂着眼,由着衙役推着自己往前走。

一路走到一处巨大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正中央的火盆中火丝翻滚,充斥着整个房子满是热浪滔天。

沈子衿微敛了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只见那绯红官袍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在正前方一把干净的椅子上坐下,两旁的衙役按着她的肩膀便要让她下跪,奈何女子身姿笔直,腿竟然半点也没弯曲。

男人摆摆手,让他们放开她,紧接着看了她几眼,懒洋洋地来了句,“你便是楼家的二小姐楼瑾?”

“正是。”

“本官是府衙的主簿,敝姓张,今日京兆尹大人不在,便由本官来审问。”

“见过张大人。”

沈子衿只是微微福身。

“有人举报你故意杀害城南刘海,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沈子衿目光坦然地直视前方,“大人说笑了,我并没有做过此事,谈何认罪之事?更何况若说人证物证,我自然也有证据证明清白,这件事情许是些许误会,大人何不听听?”

张启双手搭在椅子柄上,神色透着淡淡的惬意,像是没听见她方才所说的话一般又重复问了一句,“本官再问你一句,你可认罪?”

沈子衿眼眸微暗,藏于袖中地手微微攥紧,看来今日之事必然不会好了。

“楼瑾自认问心无愧,为何认罪。”

张启呵了一声,挥挥手便有人从一旁搬了几副刑具上前,直接摆在她面前,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反应慢悠悠道:“这些刑具可不管你是谁,若是用到楼二小姐娇嫩的皮肤上,不知道你还受不受得住了。”

“本官再问你最后一遍,认不认罪。”

看来这人今日一定要让自己屈打成招了。

沈子衿目光从那些刑具上一扫而过,未见丝毫波澜,语气仍是不卑不亢。

“那楼瑾也便和大人再说一遍,自己自认问心无愧,谈何认罪。”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张启一挥手,便有衙役上前想要将沈子衿按住,被她轻易躲开,她目光直直看向张启,眼眸微冷,扬声道:“张大人近日莫非是要用私刑不成?”

“律法规定,若主审官不在,任何人不得擅用刑法,张大人莫非是要知法犯法?”

张启脸色一顿,紧接着冷笑一声,“本官便是来传达京兆尹大人的命令的。”

“若是如此,大人该拿出文书来,若无京兆尹大人的文书,张大人岂非假传命令,擅用刑法了?”

“再者,我也有人证物证自证清白,张大人却置之不理,只一味让我认罪,没做过的事我自然不会认罪,大人便又想用严刑拷打逼我就范,岂不是知法犯法,目无王法?!”

沈子衿字字句句在理,堵得张启哑口无言。

他一拍桌子起身,怒道:“楼瑾罪行昭昭,拒不认罪,影响府衙办事,罪加一等,且出言不逊侮辱朝中命官,罪加一等。”

“给本官用刑!”

沈子衿盯着张启目光骤冷,余光瞥见两旁朝自己走来的几人,冷喝一句。

“放肆!”

话音甫落,她却觉身上一软,头脑一晃便要倒地,她得单膝跪地撑住身子,心里顿时大骇。

一双镶着金丝边的靴子在她面前停下,张启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早就听闻楼二小姐会些武功,从你进门起屋内便燃上了这种无色无味的香。”

“来人上刑,直到她招供为止。”

沈子衿想要躲开,浑身便使不上丝毫气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伸进木条之间。

“慢着。”

正当要用刑时,章庭的声音传来。

她微微抬头,便见章庭站在张启身后,男子微微拱手,声线淡淡,“张大人,此番审问并非用刑,而是审问更多线索,楼二小姐既然说她也有人证物证,何不听听她的?”

张启瞥了他一眼,目光冷冷道:“你在教本官做事?”

章庭看了连忙跪下,“章庭不敢,只是怕大人擅用私刑被京兆尹大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怪罪大人,更何况楼典仪也有从六品的官职在身。”

“行了,本官知道了,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周围都是我的人,谁能知道,便是她死在这里,楼典仪也不能耐本官如何,不过是个从六品的芝麻官,京城里随便一位就能碾死他。”

“你可听明白了?”

张启冷冷瞥了章庭一眼。

“是。”

章庭微垂着脑袋应下。

沈子衿死死咬住下唇,抬头看向张启,“我与张大人素昧平生,张大人何以要置我于死地?”

张启压低了身子,却是俯在她耳际低声笑了句。

“自然是有人要你的命。”

“用刑开始!”

话音甫落,沈子衿顿觉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骨头犹如被生生碾得粉碎,一寸寸断裂。

她的眼前蓦然闪过前世阿娘诀别时的脸,凄艳绝美,犹如凋零时的彼岸花,耳旁仿佛传来族人背生生折磨死时发出的阵阵凄厉的声音。

她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喊出来,等停下来时她已是一身冷汗津津,脸色苍白,下唇都已经被生生咬出血。

“认不认?”

张启的声音传来。

她手指微微颤抖,却还是紧咬住下唇。

“没做过的事,我不认!”

“继续用刑!”

熟悉的剧痛感瞬间袭来,她疼得神色恍惚,仿佛听到谁又在问什么,眼前恍然间飘过一截金玉绸缎,犹如轻羽般抚过脸颊。

那人低低呢喃着,像在说什么。

一声一声呼唤着。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