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搂紧了游晨晨,申镱博话也更诚恳:“萧轻尘是你的导师。其实,你只要想见他就去见,没有作品,他也会很高兴。”
没有否定申镱博的话,游晨晨说:“饿了。”
“那就吃早饭。”申镱博松开手。
把手里的画笔画盘都放下之后,游晨晨随申镱博往外走,到门口她回身看了一眼自己忙活的画布,突然狂喜道:“我有作品见导师了!”
申镱博眼里也带着激动,回身问:“真的有了?”
“是的,你看。”游晨晨指向自己的今天早上的杰作。
再次看向刚才就惊讶不已的画面,申镱博也在些吃惊。刚才,他有些近的看那些画面,多少觉得有笔触在提醒,那景象再美也只是一幅画作,现在一看,竟然感觉那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呆呆地看着那幅画良久,申镱博说:“今天我陪你一起去见萧轻尘,我也要听听他怎么给你上课。”
“真的?”游晨晨笑逐颜开,不过跟着又说:“你吧,也就是踊着我,才能蹭到导师的课。算是便宜你了。”
到底是谁便宜谁?他可是申氏的掌门人,时间完全可以用“一秒万金”来计算的,他已经对申桥说了今天会上班,如果他不去上班,申桥那又得多多少埋怨,又得往后推多少决定。
可是看着游晨晨的笑毅,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游晨晨愿意他去听萧轻尘的课,其它的都不再是正事。当然,他虽不如酷维?汤普森那么懂游晨晨的画,可他也明白游晨晨并没夸张,在画坛上,能听到萧轻尘的课,却实得有非凡的机缘。因为五年前,自游晨晨失踪,苏莲娜出国治眼后,萧轻尘就因为心脏不好退职,离开了a大,过起了隐居式的生活。
五年中,萧轻尘只在公开场合出现过一次,就是——两年前出来接受采访。那次,他是借采访主要申明无字居不是他的财产,是a大的培训基地。奉劝用高价想收购无字居的神密商人不要再有想法。原来无字居从申氏重归在萧轻尘名下之后,萧轻尘就已经更改了经营方式,大刀阔斧地切去了无字居的阴暗面,只一心一意地收纳爱画画的学子,以教养教。没想到无字居一阳光化,就有人暗中打无字居的主意。萧轻尘说:“是a大成全了我,我无以为报。无字居在唯利是图时代的潮流中一度蒙尘,是我的错。谢谢老天给了我改错的机会。现在无字居洗尽铅华,是回归a大的时候……”
萧轻尘毕竟是画界的泰山北斗,他出来一声名的事,当然就成了无可更改的事实。那么再多纠缠也是重复话题。
于是就有人提问,萧轻尘从教多年得失是什么?他说并没觉得自己有多成功,只是他幸运的碰上了能坚持的学生。当然他遇到有绘画天赋的学生不少,最能坚持的就是——游晨晨。
记者中不泛有见到对方流血,更深戳一刀的人,记者一站起来问:“请问,游晨晨失踪在豪门里,你做何感想?事隔多年,为什么还说游晨晨是最能坚持的学生?是行业偏执还是不能接受现实?”
萧轻尘盯视了那个记者良久,才说:“游晨晨一直都在。在画坛,游晨晨就是一个时代,无人能取代。或者有一天,她突然归来,说明她不是玩失踪,只是蛰伏在某个空间,突破更高界的瓶项。我现在强调,在画坛没有豪门,没有贫贱,只有坚持和放弃。”
另外有记者二站起来插话:“您这么肯定。那么请问萧老,你能告之游晨晨的下落吗?最近几年的画坛新秀都在国外,是时候呼叫她出来撑场面了。”
记者三:“是呀,是呀,游晨晨怎么那么多年都没消息了?”
记者四:“她可能是无法适应豪门生活,选择逃避现实。”
记者五:“她以前好像也不喜欢面对我们媒体。”
“……”
那次的记者会变成了一场讨论加猜想的杂谈会。现场几乎有不少人认为游晨晨是躲了起来,萧轻尘知道她在哪,却不说。
萧轻尘离开时喃喃坚持一句:“她一直在、一直在。”
也就是因为萧轻尘的那场受访,让申镱博明里暗里连着往萧轻尘处跑了近一个月。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
不过申镱博还是感激萧轻尘的,因为是萧轻尘对他绝望的黑暗世界里,射出一线希望的光——并不是只有他申镱博一个人相信游晨晨还活着,起码还有她的导师萧轻尘。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再泥泞黑暗的路只要有一人同行就不再孤寂。
虽然喊着饿了,游晨晨也先去浴室洗澡。
发着愣的申镱博慢条斯理地点完早餐,也走进了浴室。
两个人清清爽爽地吃完早餐,带着画走进电梯。
电梯里,申镱博提醒道:“你的导师心脏不好。要不先给他打电话,省得真见他时,他受不了剌激。”
“好的,上车就打。”游晨晨本来是想给萧轻尘一个惊喜,经过申镱博这一提醒,才知自己的行为有多不成熟。
萧轻尘的手机号经年不变。游晨晨一打就通了。
奇怪,电话里的萧轻尘,竟然没有惊喜之意,平淡地说:“我在家,你来吧。”
翠竹丛中一小院不站地不足百平,白墙、红柱、青瓦。
三十平的小院门口,一白发老头佝偻着身子站在那看着并不太平顺的土路扬起尘土时,眼里有久违的激动。不过他没有动,坚持在那一动不动地站着。
直接把车开到老头的身前两米远的地方,申镱博才停下车。
先下车的是游晨晨。她看着眼前的老人,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只离开五年,可是眼前的老人比她的导师像是老了有二十岁,头发全白,身形前倾,背好像再努力也直不起来了。她只能从那眼神里确认——那还是她的导师。
极不喜欢伤情的游晨晨眼睛模糊了。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称呼都鲠在了喉间。
她走的很慢,短短的几步,她用了两分钟。
她很想像见自己的父亲时那样,恨恨地给个拥抱,却怕自己掌握不好力度,会把眼前这幅骨架给抱散架了;所以她只是很小心的站在他身则,挽住他的胳膊:“我回来了。”
“一直在等你。回来就好。进屋再说。”还好,萧轻尘的声音还是没有变,底沉中有些沙哑,自有一番长者气势。
把画从后备箱小心的拿出来时,申镱博看见一老一少相互搀扶着还在院里,没走进屋。这速度不是一般的慢。
申镱博也不着急了,把画放在一边,先从后备箱拿了一箱点心、一箱蔬菜和一箱半成品肉制品出来。这是他让杰克给他准备的,因为他知道萧轻尘现在几乎不进城、不吃饭店。游晨晨这一上门,中午肯定也不愿意离开。他这是有备无患。至于点心吧,他见萧轻尘在附近的集上买过,后来知道是蒌轻尘爱吃点心。
来回走了几趟,把箱子和画都搬进屋时,申镱博看到游晨晨已经在砌茶了。
正襟危坐的萧轻尘时不时的告诉游晨晨要用的东西在哪,真没有当东道主的意思。
屋内干净凉爽,青一色的实木家具漆成了紫黑色,连茶盘都是,要不是漆的光泽泛出紫,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把点心帮着装盘之后,申镱博说出去打个电话,其实是去院里抽了支烟。
“导师,请!”第一杯茶,游晨晨双手奉上。
萧轻尘伸手接过,品了一口。茶还是那茶,茶具也还是那茶具,因为倒茶人不一样,喝茶人就觉得味道有云泥之别。
“导师,你的头发全白了。”游晨晨话还是有此许的伤感。
能不白吗?当年,得知苏莲娜的眼睛在a城治不好时,萧轻尘赶去医院。他在医院见到苏莲娜时,苏莲娜只说了一句话“老师,我把晨晨弄丢了”,然后就是红色从苏莲娜白色的蒙眼沙布上浸了出来。他觉得那血不是从苏莲娜眼睛里流出来的,更像是从他的心脏里渗出来的。当时他的心绞痛的不能自已,就倒在苏莲娜的病房里。他从来都没有查出过心脏病,可那天他被救醒时,医生说庆幸他是在医院发的病。他的命捡回来了,苏莲娜一见他就眼睛流血。他不见苏莲娜吧,苏莲娜哭得更厉害。为了不让苏莲娜哭,他很快就离开了那个医院。
至于萧轻尘的头发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数月里全白了,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此时,喝着游晨晨的茶,萧轻尘,轻笑一下,说:“年纪大了,不白头发才不正常呢。”
底着头,含着泪,游晨晨继续奉茶:“导师在网上对尘土的每一幅画都有详评,让我感觉您就在身边指导一样。谢谢!”
“以尘土这个名字再生,开始我觉得可惜。不过一想到你能重新来过,也是值得庆幸的事。”
“我知道,能瞒过天下人,就是瞒不了老师的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