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足足在周青家待了两个时辰,期间教了周青和周明不少的字,还留下了五天的课业。张姨看着天色晚了想留周越住一宿再走,但周越没同意。
“张姨、青哥儿,我想做个买卖,需要不少的竹筒子,要不你们帮我弄?一百个我给三十文钱。”周家村是有竹林的,不巧周青家背后就有一大片,主要是专门用来编织东西的楠竹和吃笋子的毛竹。
“你要我们给你弄就是了,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张姨一脸不认同,周越已经帮了他们家很多了,他们不能再占周越的便宜了。
周青和张姨一个想法,“就是,越哥儿,你要什么样的说一下,我们明儿就给你弄。”
“你们听我说!”周越安抚住两人,不管是盖饭也好还是串串也好,在这里他变不出一次性饭盒,就只能使用造价最低廉竹筒子了,因为竹子和树不一样,它是多年生的,每年都能发不少出来,而且一颗竹子有很多节,直径足够大的他可以用来装盖饭,直径小一点的可以装串串,总之就是物尽其用。
“这竹筒子我要的不少,而且也不是简单用锯子锯出来就可以了,我是有要求的,每个都要把毛边处理了,处理完了还得把它们洗干净,这样一来工作量也增加了,所以我才说要拿钱买,如果你们觉得一百个三十文太多了,那就一百个二十五文。还有竹签我也要,就一百根十文,不过竹签先做一千根出来就行了,如果不够我再和你们说。”现在天气热,周青除了忙一忙地里的事也不能上山去捡菌子了,其他的山货也要等秋天才好捡,周越现在把这事交给他们,确实是有私心在,但他也不想把这轻巧的活计交给别人。
“这...”张姨和周青面面相觑。
“要是我只要一两百个,我就不和你们说钱的问题了,但我估计可能每隔四五天就要两百个,所以我才说用钱买,张姨你总不能一直让我白拿你做的东西吧!”只要他的买卖一开张,每天消耗四五十个竹筒子完全不在话下。
“这么多?!”张姨没想到周越要的这么多,那这不收钱确实是说不过去了。这个家一直是周青撑着的,她看着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地里的事她也帮不上忙,但做个竹筒子和竹签还是能办到的,咬咬牙,张姨就答应了这件事,“越哥儿,姨记着你的恩情了,这竹筒子和竹签你要做什么样的仔细给姨说说,姨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好!”就等着张姨这句话了,张姨一松口,周越脸上就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把自己的要求和张姨说了,“张姨,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先做着,也不急,我的买卖还没开始呢!”等周霖做推车这段时间,他还需要解决一些小事,竹筒子和竹签可以慢慢的做着。
“都听越哥儿的。”张姨嘴上是这样答应的,但心里已经想好了以后每天至少要做五十个竹筒子出来,万一周越的买卖提前了,她也有东西交出去,不至于拖了周越的后腿。
回到刘家时天已经开始变黑了,这个时候往镇上赶确实是来不及了,周越就放弃了趁着夜色回镇上的想法,打算明天一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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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
刘致远下了学以后又让石头赶着马车去赵记糕点铺了。
昨天周越吃完一口酥后那意犹未尽的模样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没想到话本子上说的还真的有用!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越难得没有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所以他一整晚都睡得很好,早上还比周越先醒,醒来的时候他甚至还发现周越差一点就躺在他的怀里了,那一刻他的心是有些蠢蠢欲动的。
周越睡着的样子很是乖巧,长长的睫毛,英俊的眉,高挺的鼻梁,嘴唇微张...
原本他醒来后应该起床练武而后吃早饭出发去私塾的,但他看熟睡的周越看得入了迷,心软了那么一瞬,贪恋了这一刻的温暖。
在周越睡醒之前,他却害怕被周越发现自己的动作,慌忙闭上眼假装还熟睡的样子,暗地里却支棱着耳朵听周越的动静。
他听到周越轻手轻脚的下床,在床边默默的伸了个懒腰,而后去屏风后换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和自己的头发做抗争。
说起梳头发,都好多天了,周越挽发的技术一点都没长进,每天扎的马尾不是歪的就是乱的,刘致远藏在被子里的手细细摩挲,他都有点怀念周越头发的触感了。
过了半刻钟,周越和头发之间的抗争终于结束了,周越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门一关上,刘致远瞬间睁开了眼。
快速的洗漱换衣,早上的练武时间是刘致远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和周越接触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回想起周越那乖巧的模样,刘致远的心里就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今天给我来一包一口酥,再加一包梅花饼。”刘致远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高兴,不过是第二次来买糕点,但他好像已经看见了周越原谅他的那一天。
“好嘞,您稍等!”伙计嘴上应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付了钱之后刘致远小心翼翼的把糕点拎在手里,这里的人多,万一被谁撞一下,糕点被撞坏了就不好看了。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请你到对面茶楼一见。”一个刘致远从来没有见过的丫鬟突然蹿了出来拦住了刘致远的路。
刘致远把糕点捂住,看了眼挡住自己路的丫鬟,冷声道:“我不认识你家小姐。”说完,刘致远就越过丫鬟往马车那里走。
男女大防是很重要的!
虽然现在女子出门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多的拘束,但一个女子主动约见男子,这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做出来的事,更别说自己已经成亲。
丫鬟不放弃,追上刘致远的脚步,着急的说:“我家小姐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公子一见!”她家小姐出门挑选绣线,中途歇脚时正好看见了刘致远,当时就吩咐她把人请上去一叙。
丫鬟的穷追猛打更让刘致远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姐产生了厌恶的情绪,冷酷的扔下“不见!”两个字后,刘致远让石头把人拦住,自己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了,丫鬟才愤愤的跺了下脚,这下回去怎么和她家小姐交代啊!
刘致远倒是走得干脆利落,没发现背后有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恶狠狠的把他盯着,此时的他还在想,等会回去了一定要把糕点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让周越一回来就能看见!
回了家之后,刘致远连课业都没顾得上,先把糕点拿回正房放着。
最开始是放在平时吃饭的桌子上的,但刘致远觉得这里周越一进来不一定看得见,于是就把糕点转移到了梳妆台上,可梳妆台周越只有早上梳头和晚上拆头发时才过去,也不能让周越回来后第一时间发现。
刘致远拿着糕点在正房里踱步,把每一个能放糕点的地方都想过了,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最后看时间真的不早了,刘致远才把糕点好生放在桌子上,还特意放在了周越平时坐的那个位置上。
糕点放好了,刘致远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书房做今天的课业。
直到唐婶叫他吃饭,他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我夫郎呢?还没回来吗?”刘致远做课业认真,外面有什么声响他是不太听得见的。
唐婶恭敬的回答:“少夫人还没有回来。”
失望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刘致远放下手中的笔,“那摆饭吧!”
吃饭时刘致远看着空了的位置和摆在空位置上的糕点,食欲前所未有的低。
饭菜都只动了几下,刘致远就觉得饱了,“唐婶,我吃好了,收了吧!”
唐婶担忧不已,但她只是个下人,还不敢对主人家的事妄言,只得小心的把饭菜收拾了,内心祈祷:少夫人你赶快回来吧!
放下碗筷,刘致远起身重新走进书房,默默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周越只是回家了又不是跑去哪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为什么他情绪会这么低落?
想了好久,刘致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月上中天,刘致远放下手中一页都没翻过的书,揉了揉眉心,把铺散开的思绪收回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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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被刘致远拒绝后胆战心惊的回到了茶楼,“小,小姐,那位公子他说不见...”
茶楼雅间内,一位身穿浅粉色齐腰襦裙的少女正行云流水的沏茶,听到丫鬟的话手一顿,原本已经倒了七分满的杯子又被加了两分,滚烫的茶水就从杯中溢了出来。
“他可有说为什么不见?”
丫鬟头低到了胸口,嗫嗫嚅嚅道:“未曾。”
“嘭”茶壶被人摔到了桌上。
小姐的脸色变得极难看,她是对刘致远有些好感,但主要是因为第一面太过惊艳!除了她哥哥,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朗的人,但刘致远如此不给她脸面,也实在是太狂妄了些。
突然,一束严厉的视线射向了丫鬟,“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举动让他心生厌恶?”
丫鬟被小姐的话吓得当即就跪了下去,边磕头边解释:“小姐,奴婢真的没有!那公子买了糕点后我就见势拦住了他,把小姐的话转告给了他,其他的奴婢什么都没说,还望小姐明鉴啊!”
“是吗?”小姐的声音慢悠悠的,但听着就让人打颤。
丫鬟眼珠子一转,道:“或许是公子有急事?我去的时候他正买了糕点准备回家,奴婢瞧着他把那糕点保护得极好,一定是给家中长辈买的,兴许是这次时机不太对...”
小姐听了丫鬟的话沉思了一会儿,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倒满茶水的杯子上转着圈,待杯中的水泛起一圈圈涟漪时,淡淡道:“起来吧!”
丫鬟暗地里狠狠的松了一大口气,“多谢小姐!”起身,掏了帕子出来把桌子上溢出来的茶水收拾了,又让茶楼的伙计重新送了一套茶具过来,而后才静立在小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