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尘寰走进总经办开始,楚笙歌就觉得有寒气从脚底慢慢升腾起来,蔓延到全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冻起来了。她看到路尘寰的秘书去茶水间弄咖啡,她站起身来,抚了一下裙摆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她要卡好时间,最好是跟他的秘书一起进去。楚笙歌承认自己不够强大,还没有勇气独自面对路尘寰。
楚笙歌走到路尘寰的办公室门口,秘书刚好端了咖啡过来。楚笙歌帮她打开门,秘书客气地冲楚笙歌笑笑:“谢谢楚小姐。”
“不客气。”楚笙歌跟在秘书身后进了路尘寰的办公室。
路尘寰看到楚笙歌后微微蹙着眉,她可真会挑时候呢。楚笙歌还没反应过来,罗密欧像是一支离弦之箭,向楚笙歌冲了过来。秘书本来就对罗密欧发憷,她并不知道罗密欧的目标并不是她,只听啪的一声咖啡杯掉在地上,咖啡渍溅得到处都是。罗密欧并没多看秘书一眼,而是直奔楚笙歌而去。
楚笙歌没有想到路尘寰的办公室里会有狗,由于没有心理准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罗密欧绕着楚笙歌转了两圈,然后用脑袋蹭着楚笙歌的小腿,很乖巧的样子。楚笙歌呆呆地看着罗密欧,往昔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它是她的罗密欧吧。”
“罗密欧,过来。”路尘寰呵斥了一声。
罗密欧并没有动,只是用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楚笙歌。楚笙歌用手示意了一下,让罗密欧听话。罗密欧低低地呜咽了两声,像是在抱怨委屈。有些恋恋不舍地走到了路尘寰的大班椅旁边,机敏地蹲了下来,眼睛还注视楚笙歌。
“对不起,路总。”秘书连忙收拾着咖啡杯的碎片,拿拖把拖干净了地板。
楚笙歌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到路尘寰的办公桌上:“路总,这是您要的财务报表。”
楚笙歌清润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这样波澜不惊的语气让路尘寰莫名的烦躁起来。他早就该预料会是这样,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楚笙歌的定力一向比他好,至于公私分明这一点做的多到位,他早就领教过了,不是吗?
路尘寰声音像是琴弓掠过大提琴的琴弦,低沉的,悦耳的:“你出去。”
楚笙歌个秘书同时都如蒙大赦,两人步调一致地同时转身,往外走去。
路尘寰磨磨牙,不得不开口:“楚助理留下。”
虽然楚笙歌此时是背对着他的,但他还是看到她的肩膀的僵了一下。秘书快步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楚笙歌不得不停在原地,转过身来看着路尘寰,似乎是在询问他还有什么事情。
路尘寰坐在大班椅里,望向楚笙歌的眼光像是剑一样,向她狠狠刺了过来。路尘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楚笙歌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路尘寰自己做到旁边的沙发上,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坐!”
楚笙歌坐到离路尘寰最远的位置,目光是礼貌地看向路尘寰的,不过落点是在他的胸口处,楚笙歌并不敢看他那双寒彻心扉的眼眸。
“想要辞职?”路尘寰不悦地看着楚笙歌。
“是的,路总。”楚笙歌尽可能平静地说。
“为什么?”路尘寰厉声质问:“鼎尊不能施展你的才华,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不是,我辞职是私人原因。”楚笙歌觉得路尘寰就像是一个猎人,明明是他将她一步一步地逼进了他设好的陷阱里,却一脸无害地问她为什么要辞职。
路尘寰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私人原因这个词语,她总是可以用这样清晰划分亲疏的词语来切割他可以知晓的范围,私人原因不方便告诉不相干的人知道,她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你辞职该不是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路尘寰忽然弯起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容挂在他性感的唇边。
“当然不是。”楚笙歌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覆盖了她美丽的眼眸,也要覆盖住她的心事。
“那就好。”路尘寰觉得自己此时还能控制住自己脾气,真是一个奇迹。天知道他多想撕下楚笙歌脸上这副淡漠的面具,看一看她真实的脸上,此时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路总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出去工作了。”楚笙歌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就快崩溃了。
“给我冲杯咖啡。”路尘寰漫不经心地开口。
“是,路总。”
楚笙歌走出路尘寰的办公室,她才发现自己紧张地满手是汗。她去茶水间煮咖啡,加了糖和奶调配好咖啡。端着咖啡杯走到路尘寰的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楚笙歌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把他当做老板就好,楚笙歌,拿出你的专业精神来。
楚笙歌将咖啡放到路尘寰的办公桌上:“路总,您的咖啡。”
路尘寰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了,看得楚笙歌浑身不自在。楚笙歌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出了路尘寰的办公室。
秘书刚才看到楚笙歌端了咖啡进路尘寰的办公室,连忙走过来问:“路总的咖啡你没加奶和糖吧?”
“加了。”楚笙歌有些不明所以。
“糟糕,路总只喝黑咖啡的。”秘书看看茶水间又看看路尘寰的办公室:“路总说什么了吗?”
“没有……”楚笙歌摇摇头。
“哦……”秘书也拿不准现在要不要进去给路尘寰换一杯黑咖啡。
楚笙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虚脱。过了一会儿,秘书进路尘寰的办公室收杯子,发现咖啡杯是空洞。她有些狐疑——路总不是只喝黑咖啡的吗?
下午的时候,楚笙歌陪着秦安正去签约。在回公司的路上,楚笙歌接到陈婆婆打来的电话:“笙歌啊,小哲好像犯病了,喘得非常厉害……”
“哦……好……我马上回来……”楚笙歌的脸色马上变得比纸还要白:“秦总,对不起……麻烦您停下车……我要请假……”
秦安正看楚笙歌整个人都不对劲儿,六神无主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儿子病了,需要去医院……”楚笙歌急切地说。
“他现在在哪儿?”秦安正问道。
“在家里……”
秦安正知道楚笙歌住在哪个小区,直接在路口掉了个头:“我送你回去。”
“谢谢……谢谢秦总。”楚笙歌此时除了谢谢根本想不出还应该说些什么,她满脑子都是上次出院时医生说的话——孩子需要尽快手术,这个手术越早进行对孩子的健康越有利。能拖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个奇迹了,可是血管畸形已经影响到孩子的心肺功能了。你看他的嘴唇和指尖青紫,这些就是缺氧的表现。孩子犯病会越来越频繁,而且抢救难度也会越来越大的。说不定还来不及到医院抢救,人就不行了……
秦安正将他们母子送到医院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孩子的病情似乎挺危急的,在急救室抢救了半个多小时才抢救过来。孩子转入病房后,楚笙歌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
护士把秦安正当成了孩子的父亲,让他去办住院手续:“拿着这个到一楼大厅去缴费,顺便把住院押金也交了。”
“好。”秦安正接过护士拿给他的几张单据,下楼去了。
秦安正办完手续后,又到医院旁边的超市买了几样水杯毛巾之类的生活必须品,他估计楚笙歌今天是不能回家了,这些东西总是用得到的。秦安正回到病房时,楚笙歌正呆呆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他还这么小,就要被病痛这样折磨着。如果可以,她宁愿替他去受这些苦,也不想看着他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
小哲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妈妈后居然笑了一下。他伸出小小的手,擦着楚笙歌的眼泪:“妈妈别哭,小哲一点儿都不难受……刚才只是困了,想睡觉……”
“妈妈没哭……”楚笙歌偏过头抹去眼泪。
“小哲想喝水。”小哲皱着小鼻子。
“等一下,妈妈去拿水……”楚笙歌站起身来,才想起来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只能先用纸杯倒点儿水给孩子喝了。
秦安正将买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纸杯对身体不好,我买了杯子的。”
秦安正将外套脱下来,然后卷了卷衬衫的袖子,拿起来了刚买回来的杯子:“我去洗一下杯子。”
“我去吧,秦总。”楚笙歌觉得今天已经够麻烦秦安正的了,何况他还是她的上司,让秦安正去洗杯子真是不合适。
“不用,你看着孩子吧。小孩生病应该都听粘人的。”秦安正拿了杯子出去了。
秦安正刚出去不久,他的手机就响了,手机装在他搭在椅背的外套里,响了一遍又一遍。楚笙歌本来不想管的,可是对方好像有急事,一直不停地拨打着电话。楚笙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于珊珊。
楚笙歌想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对方一听到是个女人接了电话,立刻炸了毛:“你是谁?我们家阿正呢?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说呀……我告诉你,我是他的未婚妻,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离阿正远一点儿。最好别让我逮到你,否则剥了你的皮……”
“不是……”楚笙歌本来想解释一下的,可是对方只听对方怒吼了一句——气死我了,啪的一声就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