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哭了!
梁昊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只要提到慕绍庭就会触到她敏感的神经,她总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就泪流满面。
可是,当着孩子的面,却还是第一次。
宁宁明显被吓到了。
还残留着泪水的脸上满是惶恐,一时竟忘了哭。
片刻后,又才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比刚才更凶更大声了。
她还,在她的观念是就只有纯粹的对与错,还无法理解大人的世界存在那么多的逼不得已。
在她看来,妈妈不让她给怪蜀黍打电话,就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呢?
妈妈哭了,她就哭得更伤心了。
她想不通,就只有哭闹,“坏妈妈,呜呜呜……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要我怪蜀黍,呜呜……”
江清浅看到女儿的模样,心痛得无法呼吸。
不过,宁宁闹归闹,却没再执意要出去找慕绍庭了。
最后,还是梁昊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宁宁给哄住的,宁宁就连睡着了都还在抽泣,还在念着怪蜀黍……
都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宁宁这次明显记仇了。
第二早晨,她的两只眼睛还红红的,精神不济的模样。
江清浅要来给她穿衣服扎辫子她通通都不让,她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就算妈妈她不听话,她也要怪蜀黍。
后来,江清浅送他们去幼儿园。
在幼儿园门口分别的时候,宁宁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挥手对她再见,而是背着书包直接就走掉了。
安安看着妹妹先走了,他却驻足在江清浅面前,迟疑着久久不动。
江清浅伸出手去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问道:“安安,怎么了?”
安安抬起头来望着她,“妈妈……”明明就已经开了口,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下了脑袋,他只,“妈妈再见!”
“嗯,再见!”
江清浅就站在门口,直到她一双儿女的目光在眼前消失不见,她才转身离开,清晨的阳光正好,她的心里头却是一片阴霾。
安安什么都没,她就已经猜到儿子想问什么了。
昨晚她对宁宁发了那么大的火,虽然最后将安安给隔绝在门外,但以安安的敏锐,想必已经猜到了,想必……他也同样想问有关于慕绍庭的事情……
多么庆幸,安安没有问出口。
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两个孩子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安安不会像宁宁一样任性哭闹,可是那沉默的样子,却更让人心疼。
送完两个孩子,她跟之前的许多一样,总是会站在路边茫然好一阵子。
梁昊那里,顶多只能算是她临时的避风港,晚上带着孩子无处可去才在那里落脚,白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并不想要回到那里去。
她大多数时候都会在外面瞎逛个大半,等到幼儿园放学。
晌午过后,她又走上了那座桥,当初遇见的那个算命先生依然不见踪影,她站在桥中央,身后人来人往,身下车水马龙……
莫名的,就悲伤起来。
是否,她注定就是个不祥之人?
她早早就没了亲生父母,从来都不知道有爹疼有娘爱是什么滋味,属于她的亲情已经如此单薄,岂料爱情之路也走得如此坎坷。
遇见慕绍庭,应该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他们一路跌跌撞撞,错过了五年的光阴,眼看着就可以修成正果了,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各散涯。
遇见她,却是慕绍庭最大的不幸。
她每次想起他,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些甜蜜而快乐的时光,想起她和他分手时他的黯然和凄凉,疼得心都死了。
反正,她的未来已经没有光明可言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结束这种痛苦呢?
她站在桥的护栏边上,望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忽然想……要是从这里跳下去,时不时就一了百了了?
她的双脚,几乎不受控制的往前迈了一步……
下午的阳光倾泄而下,刺得她的眼睛眯了一下。
她一怔,迅速的睁开眼来。
看到下面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她猛地甩了甩头,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因为她刚才被吓到了。
她双手紧紧的握住护栏,深深的吸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
她刚才在想什么呢?
怎么会……她居然有了轻生的念头!
这怎么可以……
她慌乱急了,匆匆的从桥上下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片刻也不敢耽搁的去往幼儿园。
距离放学还有两个多时的时间,她本不该这么早就来的,可是唯有来到这里,哪怕只是盯着那个大门看一眼都好。
她的牵挂,都在这儿啊!
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她亏欠了那么多人,叔叔的养育之恩她还没有全部报答,慕绍庭对她真心一片结果却被她辜负了个彻底,还有她的安安和宁宁……
她是一个母亲啊!
就算叔叔没有她,他们还有一家三口相依为命;就算慕绍庭失去了她,以后可能还会遇到更好的女人,可若是安安宁宁没有了她,可怎么办?
就算她注定不能守护他们到最后,即使总有离开的那一,但至少她不能现在就以这么懦弱的方式离开他们。
孩子失去妈妈事,最重要的是会在他们幼的心灵里笼罩上极大的阴影。
她用力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她才猛然意识到自从和慕绍庭分手后,她的情绪确实很不对劲,只要一安静下来,要么郁郁寡欢,要么以泪洗面,甚至感觉生无可恋。
这,算是抑郁了吗?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一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边却从心底里冒出一丝恐慌的感觉来。
猛然间抬头,幼儿园对面有一块招牌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来,她呆呆的盯着那醒目的几个大字出神。
经常到这里接送孩子,她当然是知道那个地方的。
国奥心理咨询中心!
她犹豫了半晌,毅然的走过去。
上了楼,竟发现在这里出入的人还不少。
也难怪,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多数人在物质上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但是精神层面的问题反而多了起来。
所以,这年头看心理医生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因为没有提前预约,江清浅足足等了一个多时,才被领进了心理咨询室,推开门的刹那,她微微惊讶了一下。
她从没接触过心理医生,但是在她的认知里,心里医生要么就是戴着金框眼睛的斯文绅士,要么就是打扮严谨的成熟女人。
可,里面的那个女人未免也太年轻了?
虽然挽着长发,身着干练的职业装,化着得体的淡妆,明明已经可以扮熟了,却依然掩不住青春靓丽。
这女人若是卸了妆,她成年了吗?
里面的人很明显是刚刚送走上一位客户,刚抿了口茶就看到江清浅呆愣在门口,她便放下了茶杯,道:“请进!”
这女人,不仅长得漂亮,声音也挺好听。
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江清浅这才走了进去。
年轻女人指了指办公桌前方的那把椅子,道:“请坐。”
江清浅坐了下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心理医生?”
年轻女人淡淡一笑,似乎已经对这种质疑见怪不怪了,随手从桌上的盒子里抽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童雨瑶。
毕业于剑桥大学心理系,年仅23岁就已经获得临床心理学及犯罪心理学双学位,还在校时就已经跟着着名的心理学博士斯蒂文教授做专题研究,三个月前回国,就职于国奥心理咨询中心。
江清浅看呆了。
不仅是因为童雨瑶的履历,而是极少有人会在一张的名片上将自己的履历介绍得这么清楚的。
却不知,童雨瑶还真不是显摆,而是为了省事儿。
走进这间办公室的人,但凡只要看到她的这张脸,十有八九都是江清浅刚才看到她时的那副表情。
江清浅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没有工夫依次去打消每个客户的疑虑,所以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了。
童雨瑶唇角微勾,扬起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废话一句也没有,直奔主题,“你好!请问姐贵姓?”
“我姓江,江清浅。”
童雨瑶将她的基本信息记录下来,随即又问道:“江姐,你最近有什么困扰吗?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不妨直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笑容太亲切,江清浅莫名的就信任她。
为了不让身边的亲人朋友担心,除了梁昊之外,没有任何人清楚她的现状,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之所以选择到这里来,能否解开心结是其次,她主要是想找个人将心中的愁绪一吐为快。
“我最近……我觉得我好像……是不是得抑郁症了?”
江清浅有些迟疑,却终于还是出了口。
童雨瑶轻笑道:“你是否患抑郁症我目前暂时不敢下定论,但是如果你已经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便明至少还不算严重。”
“真的吗?”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你还是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觉得自己抑郁了?”
“我和男朋友前段时间分手了,但我还是爱他的,和他分手后我每都觉得很痛苦,我不想分手……”
“这么,是他甩了你?”
“不!是我先提的分手,我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孩子……”
“你们有孩子?”
不得不,童雨瑶连续问了两个问题,都问到了重点。
但是,江清浅的表达实在是有点混乱,让她暂时还把握不住重点,正想再往下问,江清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江清浅混乱的思绪被打断,更混乱了。
她满脸歉意的看了童雨瑶一眼,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她刚一接通,就听到老师慌张的声音传来,“是宁宁妈妈吗?你赶紧来幼儿园一趟,宁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