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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炮击岛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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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请看,我军驻节所在的日野江城南边有有马川流过,东边有大手川流经。在西北方配置三之丸、在东方配置二之丸以及我们现在所在的山顶上配置了本丸的连郭式平山城。”

荒废了多年的日野江城小山丘上重新树立起了数十面旗帜。代表着将军权力的旗帜、代表着老中、统帅松平信纲的旗帜,簇拥着一面大纛旗。旗帜下,代表将军统帅着十几家大名和将近十万幕府军的松平信纲毕恭毕敬的为李华宇和南中军将领们讲解着岛原半岛的地形,城池的配置。

歇兵数日后,幕府将各处兵马调齐。同原本的设想出入较大的是,原先接到军令的大名们超额完成了任务,要求出兵两千的来了三千,要求出兵三千的凑了五千。而本来没有出兵任务,或者是之前称病不出的几个大名,也是自告奋勇的带来了本家兵马。一时间,岛原半岛对岸,车亃亃马萧萧,旗幡如林杀气冲天。

在没有水师、没有足够火炮的一揆军那里,更没有所谓抗登陆的概念,面对着大批幕府军队的到来,除了派人往萨摩鹿儿岛城求援之外,便是抓紧时间加固岛原城的城防工事,储备饮水和粮食。

岛原城是典型的一座日式城堡,它位于云仙岳之麓,邻近有明海。城郭的形式大体上是长方形的连郭式平城,高且坚固的石垣是其特征。被称为水堀的护城河围绕着本丸,用二之丸和走廊形式的木桥相连。如果破坏桥就能使本丸孤立,反过来成为袋中的老鼠的状态。而且因为走廊桥,防备上弓箭很难射得到,也可说是圈绳定界的缺陷。同样的事例,还有高松城的天守阁。同时,因为天守是没有博风板的独立式层塔型5重5阶结构,把顶层的回缘栏杆从后边用门板围起,而变成了“唐造”风格。

这里本是有马家的领地。当年有马直纯被转封后,新委派的大名松仓重政于翌年决定将日野江城清拆,在宽永元年新的城池已妆经建设完毕,作为成立时的领主的板仓氏的分封是4万石,不过,在总石垣与天守并排建了49栋橹。

“对我军攻城困难最大的就是这四十九栋橹了!”黑田家的家主珍而重之的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橹,有些类似于内地城池的马面或者碉堡、炮台一类的装置,对于攻城一方来说,从橹和城墙上袭来的交叉火力,是对攻城队伍致命的打击。往往要靠尸体堆砌成攻上城头的道路。

而这四十九座橹。既是当年松仓家的守御利器。也是导致今日岛原之乱的一大根源。在日本国内。普遍认为在由火山灰和熔岩流变成的土地进行这种建设修缮工程是困难的,耗费人力物力巨大。但是松仓家还是完成了这项任务,可见征发徭役耗费钱粮之巨大。

“若是我军以炮火攻破城垣,贵军可能破城?”

华宇极目远眺。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正在往来穿梭,不断将大名和幕府的军队运到岛原半岛上,在山脚下,一个个大名家徽旗号下,无数的武士、足轻、铁炮队正在紧张的列阵。更加遥远的海面上,四艘双桅横帆船在岛原城的侧面海面上挂满了风帆,正在海上急如奔马的往来驰骋,耀武扬威。

除了正式的军队以外,家光更是发了狠心。从府库里拿出钱粮来,以每天五斤白米,二百钱的代价,雇佣了两万余人的浪人,组成了义兵队。讲好了战事结束归南中军调遣使用。若是在战争期间阵亡、伤残。一次性给付二百石白米的抚恤。

手上有了这些炮灰,松平老中自然不怕死人了!

“只要殿下的大筒能够轰开城垣,令城头有一盏茶的时间,下国兵马便可以登城肉搏!”

在黑田骚动中险些被人诬陷致死的赴港藩主黑田忠之,作为拥有五十万石石高的外样切支丹大名,被岛津家赶出了自己的封地,为了报仇夺回自己的封地,同时也为了报答将军对于自己家老去检举他要谋反的罪名不予理会的恩德,颇为奋勇。

“城内不过三万七千余人,其中有战斗力的为一万三千余人。大多是些浪人之辈,懂得什么兵法?!”

“就是!这群野地里的切支丹!除了会听那个天草四郎蛊惑什么,天地本同根,万物是一体,其间并无尊卑之别的歪理之外,那里懂得什么兵法?”

黑田、细川、水野家的几个大名也是纷纷嘲笑起来岛原的这群教匪。

指着远处城头上的竖立起的十字架,画有十字架和圣像的旗帜不停的讥笑着。

“嗤!要是这群家伙这么没用,你们怎么不在九州把他们消灭掉?让他们占据了整个九州,你们跑到这里来了?”

梁宽按着宝剑剑柄同身旁的亲兵小声嘀咕了一句。

在这几天歇兵养马的空挡里,梁宽领着几个参谋仔细的研究了一番九州风潮的情形,对于岛津家和天草时贞四郎的作为表示嗤之以鼻。

明明自己兵少力弱,却在占据了九州之后不大举渡海,将战火烧到本州、四国等处,反倒是急着在九州检点胜利果实,将抢到手的肥肉吃到肚子里才肯出兵。殊不知,他们在消化胜利果实,也给了德川家喘息的时间。

“若是此辈不惜一切的渡海,本州、四国一定是烽烟四起,德川家的仇敌肯定会起兵作乱,若我是岛津,便可以因势利导,于中取利。可惜啊!这群矮子!”

你放弃了主动进攻,那么德川家便有了喘息之机。岛津家阵前反噬给岛原一揆军带来的大好时机稍纵即逝。

在松平信纲的献计之下,幕府以守为攻,将岛原城所需要的粮食、盐等生活物资和武器列为禁运品,同时派遣船只在海面上往来巡逻,切断岛原从海上获得物资补给的通道。中间更有松平前往广州哭求救兵,令南中军不可能公开对九州的岛津和天草两家进行补给,间或有五岛家和宗家走私高价出售些粮食火药等物与天草,也是缓不济急杯水车薪。

“城内有数万人,然松仓家不过四万石石高。粮食储备不多,近日又有大军兵临城下,此辈势必粮尽,今日正可破敌!”

作为将军家光亲自委派的统帅,松平信纲将代表着将军权力的剑与军配双手呈上,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李华宇。

“我家将军严令,开战之时,务必听从殿下军令,违令不尊者,斩首!临阵退缩者。撤藩!”

一旁的御三家大名手下的家老们。早就在事前得到了知会。立刻起身从马扎上站起身来,穿着装饰的五颜六色的大铠跪倒在地,口中齐声念诵,“谨遵军令!”

他们的这一番作为。令谱代大名、外样大名们不得不依样画葫芦。也有人脑子多转了几个圈,将思路转到了如何巴结眼前这位大殿下上,只要巴结好了他,自己就是下一个五岛家、宗家!

据说对面的岛津家,也是和南中军贸易以后才有了今天的实力和胆量的!

华宇客套了几句后,接过剑和军配,勉励了几句眼前的大名和家、旗本们。

“各部以炮声为号。听得我军海上炮船发炮后,便向岛原城下急进。以义兵队为先导,黑田队督战。黑田队登城后,扩大战果,细川、水野家随后跟进!御三家兵马压阵!我军骑兵于城外往来交通联络警戒!各部入城后,多捕捉俘虏,俘获人员除首恶天草四郎等人外。皆交由我部处置!其余城内各物,由松平先生主持分配!”

说完这一番话,华宇微微有些声音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完整将梁宽等人教他的一套话说全了。

“嗨依!”

华宇身边的司号长命人挥动令旗,信号兵们摆动着手中的小旗,将一道道命令传递出去。

很快,山丘下,二百名骑兵便催动胯下战马,往岛原城外四周奔驰,在城上枪炮射不到的位置上往来驰突,呼喝叫嚣。

而那些炮手们,则是在日本民夫的奋力拖曳下,将大佛郎机和八磅炮们往岛原城下移动。

炮队的两侧和身后,是德川家的直属旗本护卫。整个阵线便如一块打磨的雪亮的九转钢一般。

在德川家直属旗本的两侧,则是如同乌云般乱糟糟的义兵队,这些由浪人组成的义兵队们,手中挥动着太刀、肋差、竹枪等各式各样的传统武器,期盼着能够在战斗中光荣的死去,为家里赚取好大一笔财富。

义兵队后面,则是五百南中军火枪手担任督战队,铳口上已经上好了雪亮锋利的刺刀,刀尖上的寒光和初升的朝阳交相辉映。

黑田队、细川队、水野队、御三家的两万兵马在岛原城下列阵完毕,只待海上炮船的信号。

岛原城上的一揆军也知道今日便是最要紧的时刻了,只怕今天早上的太阳就是很多人见到的最后一次太阳了。

城头上不知道是谁,开始大声的吟诵起了赞美诗。

“这群该死的切支丹!”

被岛津和天草合力赶出九州的黑田忠之咬牙咒骂着,催促部下们驱赶那些义兵队迅速前进。

“命人上前喊话,告诉他们天朝大军到此征讨叛逆,上天有好生之德,命令他们投降!”

御三家兵马的统帅,德川家光的九叔尾张藩的藩主德川义直吩咐手下的一名奉行,试图以天朝大军的名号来制造一揆军中的恐慌与混乱。

“你们快投降吧,不然等下大炮一响就玉石俱焚了!南蛮邪神可救不了你们!”

远远的有喊声传到了被护卫紧紧簇拥的黑田忠之耳中,听得他有些皱起眉头。

“同这些教匪啰嗦什么?直接大炮招呼,待会大炮响了看看有没有他们口中的上帝来救他们!”

“大明的炮船抵达了何处?”

“禀主公,已经过了九十九岛海面,在有明海上正在向岛原城靠拢!”

回应德川义直招降举动的,是岛原城头的呼喊声。

“我们不会做有马直纯那样的叛教贼!”

“我们宁愿做角藏、三吉那样的殉教圣徒!”

“看来,这群人是铁定了心要做南蛮邪神的祭品了。我们只好成全他们了!”德川义直听到了城头的呼喊声,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主公,咱们可是有约与南中军,要用俘虏换东西的!”一个家老小声提醒藩主。

“这个自然,传令下去。。。。。。”

“嗵!”

从有明海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大沉闷的炮声,众人循声望去,隐约可见一枚巨大的炮弹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飞向岛原城!

紧接着,又是四枚巨大的炮弹在人们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巨大的炮弹落在了城头上,顿时在城头炸起来一片血雨肉浪。悠扬动听的唱赞美诗曲调顿时被惨绝人寰的哭号声取代。

第一枚炮弹落到了城墙上,迅速的在人群中制造出了一条血肉胡同,之后几个弹跳落到了城下,在城下的军营中点起一路惨叫和火星。用草席和竹木搭建而成的军营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登时变得一片狼藉,竹子制成的梁柱到处乱飞,尖利的断口处上鲜血淋漓。

第二波炮弹很是精准的砸在了几座橹上、城墙上。虽说城墙是用粘土夯筑而成的。但是这些被称为橹的城墙上的堡垒是用石块砌筑起来的。四枚炮弹将这些坚固的防御工事打得碎砖乱石四下里乱飞。石块和粘土块对城上的守卫者造成了霰弹般的杀伤效果。

“天童有令!撤下城头!撤下城头!”

在炮火的间歇中。从城上传来了数十人声嘶力竭的吼声,传达着天草四郎的命令。试图将部队从城头上撤下,以躲避炮火的锋芒。

“殿下!何种火炮,竟然威力如斯?只一轮炮火便令贼人如此胆寒?”

伴随着城头上腾起的烟尘。原本在四周城墙的外侧画着的红色十字,还有在城头上所竖起的那许多有着耶稣受难圣像的旗帜和木制的大小十字架变得东倒西歪,那些旗帜甚至被纷乱逃命的人群踩踏在脚下。

而遥远海面上的那些炮船上,只是喷射出大股的浓烟与烈火,未曾见到大炮发射时的巨大震动,便见到数枚硕大的炮弹飞出。

“这是我南中军的臼炮。最是用于攻打城头的利器。只是炮弹过于重了些,一枚炮弹便有200斤上下。”对着德川义直等人的惊愕,华宇虽然说年轻些,但也知道此时不吹嘘一下。在他们心头留下阴影,更待何时?

“炮火固然犀利,只可惜装填速度慢些,若是能够像那些大佛郎机一样装填速度之快,某家敢担保。这世上没有一座城池能够抵抗的住!”

梁宽也是鼓角应和的吹嘘了一句,不过他的技巧就高明了不少,告诉这群矮子我们这火炮有不足之处。

“梁指挥。”

“标下在!”

“命人调二百民夫去四艘炮船上担任搬运任务,今日务必要轰开岛原城。”

仿佛是与华宇的话向呼应。往岛原城下开进的炮队也开始了炮击。

“开花弹!开花弹!”

炮手们大声重复着炮长的口令,快速的将药包塞进八磅炮炮膛内,用铁签子刺破棉布药包,将信管沿着点火口插进药包之中。用推杆狠狠的搠了两下确认药包已经着实,一个装填手用竹筐将一枚八磅炮用的开花弹背到了炮口前。

“装填!”

。。。。。。

此时间被称为二之丸的岛原城外围阵地,土墙石垒倒塌成一片。趁南中军来自海上的炮火暂时停歇,那些一揆军的教徒们,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呐喊这从城下扑上城来,挑土搬石,加紧修复各地坍塌防线,或是忙着从坍塌的工事中搬开石块与木头,将里面的伤员抢救出来。

如蚁般的人群,开始忙碌不停,他们一边忙活,一边还提心吊胆,担心明军再次开火。

但是,刚刚开始工作,便听到城下的隆隆炮声。炮弹从另外一个方向袭来。

除了一些炮弹在空中提前爆炸,多颗巨大圆滚的开花炮弹,轰隆隆中。落在了二之丸的城头前后,狠狠砸在左近的几座橹的地面上,有的甚至正巧落在城墙正中,更有几枚炮弹飞到了连接二之丸与本丸的木桥上。

二之丸城头上不论那些之前属于有马家武士的浪人,还是那些信奉教义的农民面对着炮弹都是一阵尖叫。不过随后众人发现,这次的炮弹,并没有先前炮子的威势,虽从空中高高落下,却难得砸坏什么,更不怎么滚动。因为重量不够。

几个人见状甚至有些好奇的围拢过来。试图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炮弹上的引信燃烧到头了。

“轰!”

一声不大的爆炸声响起,一股浓烟在城头升腾起来。

跟着,更多的烟柱在二之丸、本丸、护城河左右前后升腾起来。

城上立刻被呛得咳嗽声不止,很多人吸入这烟雾后。更觉自己双目晕眩。头痛欲裂。随后又惊恐地感觉自己呼吸急促,直有窒息之感。

他们拼命伸出手,想求助旁人帮助。然后想开口,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口中呵呵有声,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又有人吸入毒烟后,发觉自己视力困难起来,他们恐惧嚎叫地乱窜,一边窜一边大口呕吐不停。吐得全身上下都是污垢。更有人奔跑的同时,鼻中口中。不时流下漆黑的血液,更增他们恐惧。

这便是开花弹中巴豆、砒霜等物的作用。

见城头上一片混乱,担任督战任务的五百南中军近卫营的火铳手立刻扑倒城下,选了一处方才被臼炮炮弹砸掉了两处录的所在。不分青红皂白,朝着城头便是一顿火铳齐射。

密集的弹丸打得城头砖石乱飞火星直冒。二三百枚弹丸过后,便是有人在这一段城头上,也未必能够活了。

“义兵队!上!”

“杀!”

由本州、四国等处浪人、町人护卫和大坂十人众编组而成的义兵队,手中挥动着太刀竹枪,个别的还有铁炮疯狂的朝着被炮火急袭后打得千疮百孔的护城河、二之丸等处扑去。

冲在最前面的,两千名义兵队手中并无武器,只是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草袋子。只要他们将草袋子丢去在护城河中,回来便有这么一袋子的米等着他们。

而那些手执刀枪的也同样是为了高额的赏格而战!

在义兵队疯狂的冲击下,很快,城头上便出现了代表着德川家的三叶葵旗。

城头上的一揆军面对着义兵队疯狂的攻击,如同秋天里的稻草一般成片倒下,鲜血沿着城垣台阶流下,将城墙、护城河都染红了。

面对着义兵队疯狂杀戮,一揆军的百姓、浪人愤怒如狂。六、七百名高声呐喊:“今日便是我等殉教之日!”

随着喊声,这些人虽然身上甲胄不全,手中只有竹枪,却仍然丝毫不惧义兵队手中的利刃猛扑过来,“主啊,请你宽恕这些罪恶,荡涤这些异教徒邪恶的灵魂,指引他们到达天堂的途径吧!”一面呐喊,一面试图用长长的竹枪将义兵队赶下城去。虽然城头狭窄,不利于长枪施展,面对着义兵队手中锋利的刀剑,不时有人倒下去,但是这些走投无路,丝毫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百姓,几乎是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前进,逐渐拉开了与义兵队的距离,手中的竹枪开始发挥威力。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义兵队们被这种不惧死亡的行为骇的面如土色,纷纷向后溃逃。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哪个后退我杀了他全家!”

福冈藩的藩主黑田忠之带着本队踩着尸体冲到了二之丸城头。

“你们忘记了战死者的抚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