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凌月左手抡圆,啪地一声把他脸打得更加对称。
他脸颊面包似的迅速肿大,红色的掌印清晰无比。
“这一掌,是教你知恩图报!”
“国家大旱农民颗粒无收,人群易子相食。我把你从屠刀下救走,送你上宗,让你吃饱穿暖,许你人生无忧。”
“救人一命,如再造父母,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爹我的?!”
“逆子!”
即便是白玟或者师傅,她都能厌恶,独独他是憎恨。
他最知道凌月迟痴迷修炼,却毫不犹豫地挖去她内丹,废除她浑身灵力!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啪!”凌月迟右手一个巴掌,把他的两侧后槽牙扇飞出去。
几颗牙齿落在远处的水潭里,欢快地飞起水漂。
“这一掌,是教你拿人家手短!”
“苏青你扪心自问,我哪次下山没给你带东西。你没有剑,我就闯进万剑阁一把一把地带你试;你想吃糖葫芦,我就拉着你翻墙下山偷偷买;你生病,我二话不说拽来最好的医者,名贵丹药不要钱地塞给你。”
“假如你真知道拿人家手短的话,那你早就高位截瘫了!”
凌月迟的拳头咯吱作响,她左右开弓,自爆,横死,断腿,失去内丹,功力尽失。
那些痛和委屈,一切的一切都在巴掌里!
“啪!”
“这一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我断腿,失血过多,几乎晕厥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就在秘境门口吧!我叫了你那么多次,聋子都能听见了!最后,只能让我错过最佳救助时机,左腿再无法动弹!”
“你踏嘛的,耳朵聋了就赶紧滚蛋,宗门不收废人!!”
“啪!”
“这一掌,是我想打的!”
“狗给块肉尚且知道摇尾巴,你踏嘛连狗都不如!!”
“啪!”
“这一掌,是你左脚进的宗门!”
“以后都给老子右脚进!”
“啪!”
“这一掌,是你比我高!什么档次,居然敢比我高,以后都给我跪着走路!”
……
巴掌声和鞭炮似的,此起彼伏。
现在,她就是巴掌侠!她一扇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没了命!
泰剧女主都没她能扇!
骤雨一样的巴掌,鼓点似的,在苏青的脸上狂舞,打得还挺有节奏感!
凌月迟的巴掌扇得很有水平,是扇起来疼,但不会把苏青扇晕的程度。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脸在凌月迟手下噼啪作响,仿佛某种乐器。
现有美股达人,如今她就是美脸达人!!
上一世,凌月迟抱着断腿,垃圾一样,被他们扔到房间里。
她不记得那时的心情了,只知道天上昏暗阴沉,乌云密布。
明明是傍晚,天却深沉地仿佛要坠倒。
没有麻痹的药物,甚至没有包扎伤口的绷带。
凌月迟忍住疼,拿出一只绣花针,一针一针地把腿脚缝回来。
她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么能忍,没等她缝好,额头布满汗珠,满手滑腻,碎肉和血把被褥都湿透了。
轰响的耳鸣要将她吞没,疼痛感如同蝎子,逐步爬满她的躯体。
一时间,凌月迟觉得,她就像一盒外卖,不由得她的意志都会送到收货人手里,牛头马面会微笑地给个好评。
而那战战兢兢的快递员,也是她。
她听见一个女人痛苦的嘶吼,好像画笔渗满血,弯弯曲曲地勾勒可怖画作,如同死前挣扎的巨兽,如泣如诉。
直到缝完她才惊觉,发出声音的是自己。
……
苏青被扇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左腿无法动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但疑惑很快在狂风骤雨的巴掌下没了影。
他从一开始的挣扎,到痛苦麻木,最后到眼神清澈,只用了区区两个时辰。
苏青泪眼迷离,整张脸像发面馒头肿胀无比,五官凹陷在脸颊里,现在看起来确实像极了肿瘤。
苏青肿得像香肠的嘴巴微微颤抖,只能机械地重复:
“大师姐,我错了……大师姐,我错了……”
“叮咚!痛怼男五任务进度百分五十!”
“叮咚!痛怼男五任务进度百分六十!”
“任务进度百分八十!”
“百分百!”
随着进度节节攀升,凌月迟终于在“任务成功”带着鞭炮的小字面前停住了。
巴掌虽好,但扇多了也是会累的,凌月迟放开苏青,揉揉酸痛虎口,有些意犹未尽:
“你错了?错哪了!?”
一被放开,苏青颤颤巍巍爬起来:
“我,我要告诉大师兄!”
“之前要是被欺负,都是说告诉大师姐,这回不告诉大师姐了?”凌月迟笑得灿烂无比,“回去告诉他死快点,不要浪费我烧的纸!”
“那我要告诉师傅,你等着!”
苏青头也不回,夹着尾巴就要跑。
他是在凌月迟出宗做任务时遇见的,那时他才三岁,他从小被凌月迟保护得很好,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太憋屈了,太憋屈了!
他苏青虽然比不上白玟家族显赫,在宗门也是有不少人追捧的贵公子!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我让你跑了吗?!”
凌月迟一脚踩在他的衣角。大师兄无所谓,但是云浮对他们很冷淡,倒也无所谓。
怕就怕他告状的时候,暮雨柔和白玟在旁边说几句。
如果不是她实力不够,她恨不得把他们给撕了!
上一世,她最终还是将大腿缝好。
一道炸雷,如巨剑将屋内照亮,也将凌月迟最后一点抹布般的尊严撕开,露在白光下。
缝补伤口的黑线丑陋无比。
它像一条虫子,歪歪斜斜地穿过肢体切口,将她蚕食。
闪电将她的身体照亮,上衣被撕开当作绷带,露出半个身体。
此刻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
她这才惊觉,无数同样丑陋的疤痕,像蝗虫遍布她的躯体。
镜子前,一张脸惨白无比,她那清丽冷傲的面容,此刻仿佛一只被遗弃的野狗。
凌月迟突然捂着脸哭出声。
她在做什么?她一直以来在做什么?
应师傅的要求,为虚弱的小师妹不停地下秘境,最后失去一条腿?
为大师兄那口说无凭的婚约,不停给药草,最后却被丢在屋子里无人问津?
为了那点同门之情,将洞府让给暮雨柔,堂堂挽剑宗大师姐,只能挤在无人使用的小破屋?
恐怖的雷鸣,混着狂风,几乎要将她的小屋掀飞。
几块瓦片被吹走,雨水夹杂狂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
屋外的树林在暴雨摧残下不停摇拽,影子落在墙壁上,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鬼,仿佛在质问她,又仿佛是她在质问自己。
“为什么要喜欢白玟呢?”
……
“你们踏马又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呢?崽种!”凌月迟越想越气,他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
“咔擦!!”
“啊啊啊啊啊!!”她脚尖一用力!苏青发出狰狞的嚎叫!!
苏青的大腿被她活生生踩折,一截森森的白骨刺出一截,骨头穿他的皮肤,鲜血横流!
他极其不雅地撅着屁股,猪头一样的脸满是泪痕,活像没打麻药就被阉掉的猪。
“苏青师弟呀,你这伤是你主动找我切磋,一脚踩空后摔得对吧?”
凌月迟在他面蹲下,手缓缓地掐住他的脖子,像阴冷的蛇在吐信子。
苏青就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差点吐血:“什……!”
还没说完,凌月迟的手掌用力,苏青哪里反抗得了,他小鸡仔似的,趴在地上差点没厥过去。
“是不是呀,我的好师弟?”凌月迟的笑容越加灿烂,手却一点没松开。
见苏青脸色紫红半天没有应答,她声音陡然增大,仿佛春晚上怼郝建的马主任:
“回答我是不是!”
“咳咳……大……师姐……你掐着我脖子……我……说不出话……”
苏青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像一条搁浅的鱼,不停地甩鱼鳞。
但强大的求生欲,还是驱使他断断续续地说完。
“原来是这样呀,吓了我一跳?”凌月迟哎呀一声,松开手,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这是我……不小心撞到柱子上的。”
苏青和便秘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话,眼里的怒意劈里啪啦地燃烧。
“可不是,大师姐胆小柔弱,不谙世事,刚刚可被师弟吓坏了,还不快给大师姐道歉?”
凌月迟露出八颗牙齿。
“对不起啊,大师姐。”苏青脸色铁青,双眼怒视前方,仿佛要喷火一般。
“作为大师姐最宠爱的师弟,你得给我点精神损失费很合理吧?”
“啊?”苏青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说收纳袋里的东西都给我?这怎么好意思!”
凌月迟当即发挥出,他没说但她能替他说的优良品德。
大手一挥,干脆利落地扯下苏青收纳袋。
“大师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苏青哪见过直接上手抢的,他浑身颤抖,漏风的牙齿差点咬碎。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突突地跳,就差能蹦出来跳个皮筋了。
“长姐如父,我勉强原谅你目无爹爹我了。”
凌月迟刷地一下把他的袋子收好,完全不给他争抢的时间。
“大师姐……大师姐难道连师弟的东西都要抢?”
苏青深吸一口气,自知打不过她,他嘴唇发抖,脸色差到了极点。
话音刚落,一记拳头砸在他的耳旁,那两人粗的柱子被她轰飞,碎片迸裂。
再歪一点,崩裂的就是他白花花的脑浆。
苏青咽了口唾沫,牙齿打颤。
他猛然发现,那总是不争不抢,不管什么都会垂眼让给他,好说话到像他保姆的凌月迟,也许真的会杀了他。
而且轻易地像碾死一只蚂蚁。
谁说她内丹破裂,灵力尽废的!
苏青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