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为何伽布诺因等神,甚至此界其他位面许多边缘小神表现都异于平常,这般活跃?
风起青萍之末,秋风未动蝉先觉……祂们就是觑准了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后的时机!
不然,等到一切底定,便是心中再有无穷心思, 也已成釜底游鱼,除了被动的等待命运的垂青,再难有大的作为。”
说到这里,张凡盯着元觉,道:“你们也一样,若是不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真正的走出去, 而是如你现在这般只是在替伽布诺因传教的时候夹带私货,期望在潜移默化之中培育出与此界契合的佛法一道……我只能说, 只有在绝对理想状态下才能达成。”
元觉沉默。
在专研炎夏佛道之前,他也是受过完整的炎夏教育的,知道何为“理想状态”,就是在现实中永远无法真正达成,只能无限趋近的状态。
“有所坚持固然是好,可若大势已变却不知随之调整变通,就是迂腐了!”
“你若能够抓住这个大势机遇,不仅能够轻松借到大势之力,如同顺流而下,顺风而行。
而且,你们还有远超他人的优势,那两位斗武领主初来乍到,对此界格局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细微处却是一片迷雾,他们迫切的想要寻找到可以拉拢的本界力量,但却因为了解不够只能枯等。
我回去后便向他们推荐伽布诺因这个九神盟, 必然会得到他们最大程度的重视与关注!”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伽布诺因等野生小神将同时抱上两根粗大腿,哪怕此界原本的众神恨他们入骨, 在对待伽布诺因这些异军突起的新生力量时, 也不得不进入兵对兵,将对将的模式,再也不用担心更高层次力量的直接威慑!”
说到这里,张凡看着元觉,意有所指的道:
“我想,面对同一层次的神灵竞争,伽布诺因有着绝对的底气吧?
他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以他信众身份在此界行走的你们也就有了基本的安全保障。
哪怕是做得一些事看上去出格了些,可在斗武世界特性与诸神世界原有特性交锋博弈这个大势之下,也就显得寻常了!”
“你们某些出格的举动,会被此界原有众神默认为斗武领主无数小动作中的一个,若是两位斗武领主对你们的行为也有疑虑,还有我在呢,有我作保,他们也不可能真拿你们怎么样,在必要时还得给予庇护。”
“可若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不仅此界原有众神对你们的恶意不会少, 已经在此界站稳脚跟的两位斗武领主也不会再给你们任何庇护,反而会充满戒备, 甚至直接打压也不无可能。”
听到这里,元觉的态度动摇了。
“二姨太”融入这个大家庭已经是“正妻”无力阻挡之事,“二姨太”与“正妻”之争更多的是结成新家庭后的权力之争,可争归争,斗归斗,这个“新家庭”最终还是会回归和谐稳定的局面,斗而不破是基本原则,有“丈夫”在默默看着呢。
而为了在新家庭中获得更多的话事权,“二姨太”会表现得非常大度,甚至引入新的斗争者也在所不惜,这也是“三姨太”乃至“四姨太”最有可能的出头机会。
而若等到“正妻”与“二姨太”之间的斗法结束,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小三小四想要上位,面临的很可能是正妻与老二的联合打压。
于是,他直接问道:“怎么结合?”
见他态度转变,张凡灿然一笑,道:
“我先说说那两位斗武领主的想法,因为此界生灵体内天生便有血脉之力,或强大,或弱小,或纯粹,或驳杂,可只要血脉之力达到某个标准,便会彷如觉醒般自动掌握相应的能力。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切入点,他们想要以斗武理念为核心,将这些能力彻底的体系化,规划化,本土化,最终变成独属于此界的斗武修炼体系。”
元觉忽然道:“这和伽布诺因继承的人族魔法修炼体系似乎有许多相似之处。”
张凡颔首道:“确实很相似,他们又不怕有人来收版权,此界曾经有人沿着这条路走过,不正说明这个方向无误吗,减少了试错成本,这就足够了。
而且,两者的源头虽然一致,但确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人族魔法修炼体系重在研究与探索,而他们想要的斗武修炼体系,无论外在如何变化,内核却始终是斗与武。”
说到这里,张凡对于斗武理念有些不置可否的态度。
“我在斗武世界就完整体验过,对有的人来说可能就是心头好,可对我而言,也就那样。
虽然我远未走到此道巅峰,却也大略知其轮廓,虽然前途无限,可于我而言,却终究少了些趣味,太注重与‘力’相关的种种,在‘心’的经营上就少了太多火候。
我横向对比了炎夏修行体系,虽然诞生时间很多,迄今也才三百多年,却远比斗武体系更精巧,也更均衡。”
说到这里,张凡看向元觉的目光,忽地变得有些灼热起来,道:
“依我的理解,斗武体系过于重‘力’,而你所坚持的炎夏佛道恰好相反,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是‘心’上的功夫,在‘力’上则毫无建树,那么,我就在想,若是将这两者巧妙的结合起来,会不会有意外的惊喜?!”
“若在其他时候,这种念头也就只能是一个念头,可现在……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将之在现实中验证实践的大好时机么?”
“对你们而言,还有着更大的意义,若这些验证成功,这些经验是不是能够直接反哺回蓝星九州,助你们踏上一条独属于炎夏佛道的力量之道?
这是什么?模拟人生,模拟大道啊!”
元觉不得不承认,这简直为才刚起步的炎夏佛道指了一条明路。
可是……
“好处都是我们的,你为什么就这么积极?”元觉问。
张凡从容一笑,道:“主导一条大道的成型,从其完全不存在到促其有了诞生的契机,从萌芽状态到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只是看着这一切就能给人打来无穷收获,根本以主导者的身份完全参与其中……这一切可都是我的好处!”
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感慨道:
“以前,我只想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剑道,常常以自己拥有这样的气魄而自诩,可现在再看,还是狭隘了啊!”
“在一条道上挣扎,哪怕做得再好,又哪有行走在诸天万界,播种、培育出一棵棵全新大道来得气魄更大?!”
元觉默然。
对这位却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从秦慎重口中,他知道这是一位“极于剑”的奇才,为了在剑道上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不惜放弃在仙古世界的一切,以最虚弱、最无力的状态,魂入蓝星,重新开始。
再加上他在蓝星上所做种种,无一不在为这一点提供强有力的佐证。
可现在,他觉得这些认知都应该被彻底打碎。
这位哪是“极于剑”啊,分明是“极于装比”,最有意思的是,他装的比最主要的不是给别人看,而是给他自己看。
他真的沉醉于“诸天牧道”这条新路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是这条路是装比“容量”最大的罢了,若是未来出现了一个“容量”更大的方向,他绝对会毫不迟疑的再次转向!
既然您这么热心,那么……
“好!”元觉伸出了手。
张凡也伸出了手,“啪”的一声轻响,两人手掌拍在了一起。
张凡立刻进入状态,“那么,你现在帮我引荐一下伽布诺因吧,我想他是不会拒绝两位斗武领主递过来的橄榄枝的。”
元觉已经明白张凡的打算,因为规模和底蕴摆在那里,若无意外,众神体系很可能依然是“正妻”,而被两位斗武领主选中的以斗武理念为内核,在以此界血脉之力为基础开发的新道便是“二姨太”。
那么,一直被埋没打压的人族魔法修行体系在两者相争的时候也有了出头的机会,无论是不是能够成功出头,伽布诺因都不会放弃成为名正言顺“三姨太”的机会。
而这种混乱的局面,就是他和张凡偷偷谋划的“小四”上位最好的环境。
所以,张凡才想在正式向两位斗武领主推荐伽布诺因的时候提前与他深谈一次,剖明厉害,激活他的野心。
他其实很想说,此举大可不必,伽布诺因的野心在秦慎重的点火下已经烧得足够旺盛了,你再提着一桶油泼上去,反得注意别让他的野心烧得太旺,适得其反了!
……
“斗武世界的这次和平分家,诸界都趁机饱食了一顿,等到诸界将这次收获彻底消化,都将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难缠。
唯一可喜的地方,就是我们未来一段时间内面临的压力会小很多。
诸界意志因为这顿饱饭,饥饿感得到了缓解,攻击性不会那么强烈,而且,诸界之间也是有竞争的,为了更好更快的完成对斗武世界残片的消化吸收,比其他世界更先一步完成蜕变,祂们必然将更多心里放在这次消化上。
另一方面,斗武特性融入,对诸界固有体系也是一次强烈的冲击,在内部秩序重新稳定之前,诸界强者也不可能分出太多敌意在我这里。
……可是,这个窗口期还是太短了。
只要这个窗口期一度过,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强大,若九州没能抓住这短暂的窗口期完成比他们更大的成长蜕变,我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九州世界。
十万大山。
姜不苦与一位老者信步穿行在一个扎根在险山峻岭之中,有着独特城寨风貌的城市之中。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姜不苦越来越难以与其他人平等交流,更别说吐露心声。
不过,好在还有面前这位,他相信,无论自己成长到何种地步,自己都可于他这般交流。
这位老者当然是炎夏神龙的一点念头所化。
随着第二轮赌战揭盅期临近,不仅姜不苦本人紧张,竭力做着一切能做的准备,炎夏神龙,蓝星意志同样都非常关注,因为这一次赌战投注太大,比九州世界现有体量还要大!
最强战力都会是堪比九州真仙境的强者,因为都相当于“重修”,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足够可怖可畏。
所以,这场赌战虽是发生在九州世界,但胜败得失却关乎蓝星九州两界的利益,由不得祂们不上心。
不过,现在正在关键时期,再加上蓝星意志本身赌瘾奇大,虽然有些忧虑,却也不可能分心下桌,早已得到蓝星意志完全授权代为管理蓝星一切的炎夏神龙便有了这次视察,与姜不苦一道亲自感受一下九州世界的备战状况,然后可与之互补的支援策略。
姜不苦也趁机将诸界当下形势告诉给祂知道。
因为在他与炎夏神龙默契的分工下,炎夏神龙的主要工作都在蓝星世界内部,种田发展才是祂的第一要务,而诸天穿越计划从头到尾,则都是姜不苦在负责。
在介绍诸界形势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倒一倒平日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倒的苦水。
“……,所以,我自己都不知道,努力促成这番局面的我,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一番牢骚之后,姜不苦以这话收尾。
老者模样的炎夏神龙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蓝星九州争取更多的时间。”姜不苦道,不止这一次,之前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一例外都是这个目的。
老者继续道:“那你做到了吗?”
姜不苦沉默了一下,颔首道:“做到了。”
“那不就得了,你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过了一阵,祂才又道:“我们固然要学会为长远计,可以我们当下的实际状况,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学会‘短视’,目光短浅些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学会短视?目光短浅?”姜不苦轻声重复着这句话。
老者道:“远处固然好看,但更多的还是得低头多看脚下,不用看多远,走一步是一步……我们现在和诸界最大的差距就在这里,祂们比我们早走了太多步,无论远处的宏图多么美妙,我们必须得把这差距补上才行,而这却是不能偷懒的,只能一步步去走。”
“只要咱们确确实实在走,在一点点拉近与其他世界的距离,那就没必要时时患得患失。
这除了让你无法专心于眼前,让你分心,并不能给你任何有益的帮助。”
姜不苦默然良久,颔首道:
“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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