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四章 落河
太一历三一一零年，正月初一，晚上，院外廊道。段干粮道：“主核预计，今年五月测试完毕，现在已经开始构造外层空质外壳了。”百里之言道：“曾听说‘一眼万年’，而我估计二十公里都看不到。”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又道：“其他的你看看着办就好了，相对安全，能产出足够的粮食就行。”段干粮道：“那武器和探测方面呢？”百里之言想了想到：“能配置就配置吧，不强求，大不了小心一点。”段干粮道：“那都带那些人呢？亓元跟我央求几次了。”百里之言问道：“她姐姐应该不会让他冒险。”段干粮道：“那龙先生呢？”百里之言道：“他女儿会同意？”
关于‘杏核’住哪些人的问题，百里之言只是表达了希望：一去二三里，炊烟四五家。段干粮了解过后，知道能带楚良一起走，微笑道：“你和巫云一家，我和楚良一家，那还有两三家的位置。”百里之言微笑道：“你还想带着谁？”
段干粮道：“你红姐她一家吧，大概很难实现，毕竟她是舰队的人。”百里之言道：“哦，对了。红姐还好么？她送给我一本很怪的书……”段干粮道：“她还好吧，时不时偷偷驾着军用艇跟常有酒私会…….”从屋外进来的楚良嘲笑道：“人家都成亲很久了，注意你的用词！还好意思说别人！”百里之言琢磨了一下话的意思笑而不语，段干粮手心倏的出现一个红包递给楚良道：“打开看看。”
巫云跟在后面也伸手向段干粮要，段干粮搓了搓手道：“这个，是为楚良准备的。你应该问百里先生要……”旁边的楚良打开红包看到里面的‘红字婚书’高兴的大叫道：“你藏了多久了！”说完就跑到百里之言书房找毛笔去了，但是没找到，跑过来抱怨道：“家里连个签字笔都没有！”巫云自然是知道楚良是有多高兴的，她随手用兔毛、红竹片等做了一个袖珍毛笔，然后是红墨水，这些都是简单之物了。两女笑嘻嘻的回房间了，百里之言对段干粮道：“你认为我不会带上你们么？”段干粮道：“有这样想过，以前您总是自己闯荡，除了被若若小姐跟着。”百里之言羡慕道；“神仙眷侣，可惜了。”
百里之言表现的跟以前的百里之是另外一个人，段干粮想了想到：“其实都一样吧，您也可以如此。”百里之言摇了摇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您所说的百里之。”段干粮道；“我明白，人会变的。”百里之言呵呵一笑道：“可能吧，人总会被他所在的世界裹挟着带入那个世界的进程，是不是，就没有分别了。”走在百里之言外侧的段粮看着前方三只大鹅道：“不知道，小妖什么时间醒过来？”百里之言道：“随她吧，她醒了挺闹人的，更何况她估计也六阶了。”段干粮道：“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以前暴戾的黑凤像一只鹌鹑……”百里之言摸了摸脑袋道：“我怎么感觉你在嘲笑我暴殄天物。”
蓝河平原和红水渡口，张灯结彩，游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熙熙攘攘，久违的温情年话又传到百里之言耳中。良久，百里之言对段干粮道：“可以了，书中说，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都在过年的一碗饭里了。”说完，面露羞愧之色的百里之言道：“这或许正是我想回去看看的原因吧。”段干粮看了看百里之言的眼睛道：“这个估计只有小妖能帮你了。换一双眼睛也行…….巫云跟我说你拒绝用她的眼睛。为什么？”百里之言道：“我也不知道吴铭家姐弟到底从巫云身上的得到了什么秘密，但我是从来不想从她那里索取什么。”段干粮笑着道：“你红姐托我问你，巫云对你意味着什么？”百里之言沉思了一会儿道：“没什么。”
段干粮看看身边比划着继续问的楚良，然后又对百里之言问道：“难道不是妹妹、家人，甚至更进一步的关系么？”百里之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停下脚步摸着下巴道：“干粮哥什么时候也爱打听别人心事了？”段干粮只得道：“额……你红姐问的。”百里之言道：“巫云是妹妹，即是亲人，中州系统里承认的。”楚良憋不住道：“那以后呢？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呢？”百里之言大概猜到巫云也在旁边，笑呵呵道：“她是……现在，她是我最亲的人。”楚良紧接着道：“然后呢？”百里之言摸着下巴贼兮兮道：“她还是我的刮胡刀……”话刚落音，百里之言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巫云嘴里喊道：“去打你的桩去吧！”
这个世界的婚礼可能没有那么繁琐，段干粮向中州主树系统递交了二人签字压密的婚书后，就跟树叶上的段干家发去了通知。不过，刚新婚的段干粮在工作棚下和百里之言一起加工着竹制走道板，这个就比较简单了，百里之言还是前期浪费了一些红竹。七饼跟着九条到处跑，央求教她东西，九条好像更在意呼呼大睡的小妖一点。楚良和巫云没事就飞到蓝河和红水河边去玩，总会带回来一些吃用的。木俊则指挥着小方将红竹屋小院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修补了破漏还增加了一些地方。红竹筏偶尔会送一些器具和加工好的竹子到百里之言和段干粮正在打桩的地方。一丝不苟的段干粮检查了前期打下去的桩子，有不够坚固的这次被替换掉了，大概几十根吧。
就这样，一月四日的下午，竹桩已经打到小河边了。段干粮扶桩，百里之言正在一锤一锤的敲打着。随着段干粮怀里最后一根碗口粗的竹桩打下去后，段干粮道：“如果，铺好了，这红竹道可比红桥长多了。”百里之言道：“这个过几年就会散掉了，可比不了那桥，那桥是有生命的。”段干粮道：“你红姐收到我的消息了，她让我问你有没有心上人？”百里之言手中的锤差一点脱手道；“啊？怎么还谈论这个话题？”段干粮道：“应该是舰队的人让问的……额…应该不需要隐藏心意。”百里之言道：“我看书中，当一个世界遇到灾难前，秘密的知识会解封，束缚的人性会挣脱，纠缠的爱恨会分明，中州遇到困难了？”
两人沿着竹桩中间往回走，段干粮道：“应该是吧，还存在不确定性。”百里之言道：“七阶飞梭？段干粮道：“不止，好像还跟巫云有关，不过，巫云的危险等级比较低。”百里之言将扛在肩上的木锤扬了扬道：“早就知道会有这个，一个来路不明的，拥有无限的可能的完全体。在哪里都会被忌惮的。还好，这是一个高度文明的世界。”段干粮道：“这次回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说。百里之言停下脚步，双手抵锤病道：“什么重要的事情？”段干粮道：“您要是不直接更换眼睛的话，就需要重新复习以前学过的知识了，而且估计还不够，您在空间学方面的知识还停留在三千年前。”
百里之言咬着嘴唇努力回想了半天后皱着眉头道：“是啊，我这脑子比不得你们的脑子。我是需要复习了，还好木俊还在。”说完，就又扛起锤子往家的方向走了，段干粮道：“如果，这次七阶飞梭的实验不出现变故的话，我们离开的时候就更加危险了。”百里之言道：“我倒是他们能彻底成功，有了更强大的威胁存在，巫云和我就入不了他们的眼了。”段干粮忽然停下严肃道：“我是说他们可能会提前消除隐患……”百里之言听罢，哐当一声将锤子丢在地上掐着腰道：“他们什么时间看是测试，大概多久测试好？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造好杏核……估计他们会千方百计拖住我们吧。”
段干粮走上前去捡起木锤扛在肩上道：“今年年底测试，明年出结果，也可能没结果，七阶飞梭在接通我们人类的所有认知体系内的知识和过往后，拥有‘未知人性’的概率他们不一定能控制住，估计要五六年吧。”百里之言道：“我姐百里芝有联系么？”段干粮道：“尝试过，她只说做好我们该做的就好，其他的没说，然后也联系不到了。”百里之言道：“她的希望破灭了，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段干粮此时却哂笑道：“倒是又一个人在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希望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或者说是去送死。”百里之言顿了一下道：谁啊?有机会，去拜访一下。”段干粮神秘道：“那个人的新婚妻子。”
百里之言已经不在意赵玉儿突然来访的事情了，明白原委之后，就不提了。临近小院门口时，段干粮问道：“现在咱们到家了，请问下一步先生准备回哪里去？”百里之言跺了两下脚道：“我来的地方，哈哈。” 太一历三一一零年，一月初五日，夜，大雪。吃过晚饭的百里之言摸读了一页《怪》之后，就开始瞌睡了。半披衣袍的他捻起笔记，归处当如是记：我家在北方，道阻坎且长。心中有怪物，观星落河亡。我家在南方，水险深且长。心中有怪物，听虫在路旁。我家在东方，药圃宽且长。心中有怪物，暗夜看花墙。我家在西方，山高远且长。心中有怪物，昆仑两斗煌。我家在中央，天高梯且长。心中有怪物，银河尽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