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浓云密布,早已经没有太阳的踪迹,这是冬天该有的氛围。
武月绫抬头看了一眼灰淡淡的天空,纬度高真是麻烦,天气冷得早,雪也下得早,只能靠衣物御寒吗?
从院子走回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这就是木制房子的缺点了,敲了敲砖头墙壁,武月绫的手指都能感觉到上面的冰冷之感。
武月绫想起了北方的火炕,过阵子让木匠来码一张炕床?好像不错的样子,不禁觉得火炕真是伟大的发明。
今天上午接到了木匠的报告,说那些课桌客椅都已经制造好了,并且搬到了教室中。
想了想,也是时候了。
绕开没有燃烧的香炉,走到门前,才想起还有羽毛球拍,或许算不上真正的羽毛球拍吧。这东西用琴弦绷紧,木制的有点重量。还有用布包起一些糟糠,后面绑着鸡毛或者鹅毛,做成的羽毛球。
不知道这些东西那群孩子们喜不喜欢玩,作为课外活动的话,也只能这样了,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一切都是新的。
推开门,便看到了鱼朝恩这个家伙。
“公主,”鱼朝恩微微低头,穿得比较厚实,毕竟天气也十分的冷了。
武月绫嗯了一声,表示回应,拐个弯,朝着天赐阁走去,心里盘算着,不能让他跟着去,第一堂课,以及后来的一些课程暂时不能让他泄露出去。
童言是无忌的,这一方面武月绫早就跟他们的父母签订了契约,一旦泄露了出去,都是要遭受灭顶之灾的。
武月绫清楚,就算是在唐朝造反也不过是把当事人砍死或者绞死罢了,其余的人,男的流放,女的抓进掖庭当奴隶。不过,她要是发现身边的人背叛了自己,恐怕不会轻易原谅。
主要原因是她要教的内容太过于超前,毕竟武月绫把这些孩子当做是火种来培养,思想尚未定型,还有可塑性。
“鱼朝恩,酒楼的事情弄得怎么样?”武月绫想起了交给鱼朝恩去办的事情,停下步伐,也不回头,背身而问。
“禀公主,过几日便可以开张了,公主府的厨房已经在挑选学得好的厨子,其中有个年纪较小的厨子十分的出色,炒的菜能跟小春相比。”鱼朝恩看一眼公主的背影,低下头回应道。
“那小厨子叫什么?”
鱼朝恩想了一下,继续说,“乌小棋。”
“哦?是个女的啊,”武月绫有些好奇,复问了一声。
“不是的,公主,是个小子。”鱼朝恩照常回应。
“嗯...好吧,你去找几个说书人来,要能说会道的,不要那种一口蹦出几个之乎者也的那种死板书生,要懂得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武月绫认真地说着,不等鱼朝恩回应便走了。
鱼朝恩站在原地,恭敬地应了一声,朝着公主府府门行去,说书人,看来公主前段时间去西市逛逛也不是突发其想,是去考察一下酒楼的运营模式,不管那么多,公主说的话照办就行了。
反正给高内省传消息就说公主酒肆要开张了,值得庆贺之类的。
武月绫甩开了鱼朝恩,让几个公主亲卫跟着小春去把二十多副羽毛球拍搬到后府的操场上。
再通知那些孩子们前往教室,自己也朝着教室楼的方向走去。
来到教室楼,花费了大概半个小时,距离不算太远,因为分配了新住所的原因,有一部分孩童是从另一个方向跑来的。
武月绫走到楼门口,便听到教室里传来的各种吵闹声,这群小家伙,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啊。
花楚儿跟在武月绫的身后,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小娘子要教一群小屁孩。
武月绫走进教室门,朝着室内看去,三百多个孩子这样聚集在一起,不仅仅自己觉得有意思,他们也有意思,这不,武月绫就看到了那几个掐架的家伙,正在课桌的间隔中你一拳我一拳抱成一团打得热火朝天。
武月绫本来背负着双手,朝着讲桌行去,看到这群小家伙无法无天的打闹,脑袋一时也用不过来。
“嗯?那是公主!”
“公主来了!”
不知道谁低声喊一句,这一声就像是病毒般朝着整个宽大的教室传播,不一会儿活泼的因子都中毒身亡了,就剩下桌子底下掐架的声音。
武月绫微微蹲下身子,斜着看向桌子下面那几个调皮的家伙,几个人像是捏成了一团,你揪着我的衣领,我拉着你的衣服。
他们察觉到了武月绫的目光,停止打架,齐齐瞪大眼睛看向公主,脸皮薄的瞬间就红了脸,打架被公主看到了,会不会受到责罚?这里是上课的地方,公主就是夫子,他们的父母是这样交代的。
武月绫并没有摆起作为老师的架子,见他们停止了打架,便起身走向讲台,看了看挂在讲台后墙壁上光滑的黄布板。
三百多人,距离有些远,用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摸起一块黑炭,在黄布上写下了四个大字,再看向这些瞩目而来的学生,武月绫还真一时有些习惯不来。
瞥到那几个打架的已经在课桌旁坐好了,轻咳一声,努力搜索当记忆中老师开始讲课时的样子。
“上课!”
武月绫不自主地喊了一声,讲台下的众位观众姥爷们,咳,讲台下的众多孩童皆不明白,睁着大眼睛看向公主。
察觉到异样的武月绫挑挑眉,忘了这里是古代了。先让抱着箱子的花楚儿进来,将一些用线装订好的小本本发下去。学习学习,没有纸笔怎么学习,每人一个本子一支竹笔。武月绫再三叮嘱,让他们不要弄丢弄坏了。
先选好班长,三百多人,六个小班长,要懂得团结,不能掐架,先让他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再将黄布板上的四个字教会他们读认,这四个大字就是‘男女平等’。
武月绫也不确定,这样将观念灌输给他们会不会产生什么不良的效果,他们之间也良莠不齐,基本没有上过学识过字,年龄最小的八岁,最大的十二岁,正是少年好时节,这也是武月绫为什么把他们作为火种培养对象的原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有限,但是一个人可以影响周边的人,一群人可以影响同一条街的人,同一条街的人可以影响整个坊的人,一个坊的人就可以扩散到周围的坊市,再影响整个城市。当所有人把平等当做常识看待的时候,群体效应也就会发生了,只要遇到不平等,就会爆发出相应的力量。(感觉这段话好水。。。)
这是武月绫的一个设想,也仅仅是设想,而教这些孩子,只是设想的第一步,还是艰难的第一步,三百多个孩子挤在同一间教室。
教完他们如何写名字,如何写黄布上的几个字,再布置好任务,让他们早点回去,毕竟这么一弄,天色已经很晚了,武月绫算是体会到了当老师的艰辛,看样子打算教他们打羽毛球的事情要落空了。
“公主,”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手里抱着本子和笔,朝着武月绫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嗯,你叫什么啊?”武月绫只是觉得眼熟,三百多个孩子,三百多个名字,她记不过来。
“我叫付瑶衣,我爹是厨房的厨子,他会炒菜,每天都会给我炒菜吃,可好吃了!我爹说炒菜这种伟大的方法是公主发明的!”付瑶衣纯真地说着,小小的脸颊泛起了涩涩微红。
“你有个好爹,”武月绫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
“我只有爹,很早娘就没有了,”付瑶衣低下头颅,神情突然黯淡。
武月绫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轻声叹息了一下,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小孩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安慰的话语。
付瑶衣并没有一直沮丧,很快,开朗坚强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小脸上,“公主,我不难过,我爹说,只要我过得好,娘在天上就会开心。”
“嗯,”武月绫找不到安慰的话,只能握住付瑶衣的小手,对视良久后最终只能说一句,“你很懂事!”
“谢谢公主,小衣很开心,自从来了公主府,住的有了,吃的有了,穿的也有了,小衣不用在外面受冻挨饿,小衣会永远记住公主的恩情,爹说过,做人不能忘本,我一定会记住的!请公主相信小衣!而且我爹还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公主今天当了小衣的老师,那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娘,公主,我可以叫您娘亲吗?”
武月绫看着小女孩付瑶衣,许久才从凌乱中走了出来,她算了算,自己现在的年龄应该就是十五岁的样子,这个小女孩也应该有十岁了吧,合着我十五岁就有了个十岁的女儿???
“小衣,你还是叫我月绫哥哥吧,不要叫娘亲...”
“可是一日为师...”
“一日为师终生为哥!嗯,回去告诉你爸,公主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公主您是女的啊。”
“那就一日为师终生为姐吧!”
“嗯,公主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