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呷了一口红茶。
邑那“不过,那是因为只要说是跟阳道有关的人,就会被很多人无端地厌恶”(无论如何,做了就是做了,借口什么的都是苍白无力的东西)
确实如此。集团急速扩大背后隐藏的是蛮横和狡猾的手法,阳道的风评绝不能算好。
叶隐:“不能说是无端吧。只要看过这本书的话”
在与颠覆林香集团相关的事情上,阳道所采取的手法也是非常狡猾。那手法就如同向林香核心注入的毒『药』。当这起收购案正在进行的时候,林香集团的集团会议席上提出的一个提案,开始实施了。那个提案是,为了减轻集团各公叶隐:的税务负担,将所持的总公叶隐:大厦、工厂土地的八成以上,都转移到某个公叶隐:的名义之下。而那个公叶隐:正是...作为樱花不动产的分公叶隐:的,土地管理公叶隐:。在收购案的中途,名义的转移被执行,在转移完成之后,紧跟着收购案就结束了。樱花不动产连同土地管理公叶隐:一并落入相沢之手。也就是说,在华丽的收购案这一表面舞台的背后,实际上演的剧本,却是强行夺取林香集团绝大部分的土地。
叶隐:“林香之外的其他人也会感觉厌恶的吧。这种做法”
邑那“不过那是完全合法的啊”(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仅仅满足于此的只是既得利益群体罢了)
相沢不动产将所获房地产中的四成,作为对巨额融资的偿还移交给阳道集团的各公叶隐:,余下的全都置于自己的管理之下。然后,阳道各公叶隐:开始对在列入自己支配的土地上设有总公叶隐:、分公叶隐:、宾馆、公寓、工厂等设施的林香各公叶隐:发出各种各样的通告。一些公叶隐:的土地租金被抬升到天价,一些公叶隐:则是接到从土地上离开的通告,还有一些公叶隐:则被要求以天价买下使用的土地。在不知不觉中被按住了生产基础的各公叶隐:,大部分都无法抵抗就不得不接受了要求,而抵抗的公叶隐:也不得不屈从其所有的条件。有些公叶隐:被击溃,有些公叶隐:被合并,还有些公叶隐:被从林香集团收入阳道集团门下。而且,凭着从被『逼』迫购回土地的公叶隐:流入的庞大资金,阳道集团继续对林香穷追猛打。
叶隐:“可是,名为整肃实为破产的公叶隐:里的人们,和被重组的冗余人员,还有大量的『自杀』者以及他们身边的人们...”
叶隐:“从被践踏的一方看来,这些跟合不合法没什么关系吧”
邑那“说得是呢”
林香各公叶隐:暴跌的股票被收购殆尽,就如同黑白棋中被一下翻盘的棋子一样,所属权由林香纷纷转到阳道名下。即便如此,林香集团还是试图抵抗,但那只不过是根本称不上抵抗的白费劲的反击罢了。林香一面腾出手来推行雄心勃勃的计划,另一面又要抵抗阳道,被迫两面作战,结果两方均以失败告终。两年后。林香集团失去了所有的优秀公叶隐:和资产,沦为甚至无法称为集团的存在。而另一方面,阳道却进一步扩大了其各领域的份额,甚至连从林香接手过来的、针对通信产业的宏图都获得了成功。电广则由于这个计划的成功,在广播通信业界获得了压倒『性』的份额,成为了七巨头之首。而相沢不动产,则是成就了甚至被称为『并非扩大,而是跳跃『性的飞速成长。
.....
叶隐:“读过这本书,你什么感觉也没有吗?”
在红茶热气对面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邑那“我觉得,是本写得很好的纪实文学呢”
叶隐:“其实是感觉很受打击吧?”
邑那“为什么会那么想?”
叶隐:“知道自己认识的人曾经做过如此狠毒的事情,一般,都会觉得很受打击吧”
在『樱花破灭』的作者看来,林香是从开始到最后结束,都一直是在被阳道所『操』纵着。就是说,就连土地名义变更至资产管理公叶隐:,还有启动雄心勃勃的计划,都包含在阳道的计谋之中。既没有确实的证据,也没有证言。狡猾的他们是不会留下那种东西的。但是,提出这两个议案的两个中心人物,如今则是被阳道集团的重要人物纳入门下,『这件事就是最好的证据』作者这样写道。更进一步说,策划制定这整场巨大阴谋的,是芦部源八郎直属的智囊团——『新世纪研究所』。新世纪研究所,是以只雇用卓越且优秀的人而着称的有名智囊团。甚至可以说是阳道集团的大脑。而据说制定策略的中心人物,就是李燕玲。是邑那的原家庭教师,也是每个会面日都一定会来看望邑那的人,称邑那为朋友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李燕玲。
叶隐:“而且那个女人,不,李燕玲她,以这份功劳作为踏板顺利地出人头地”
叶隐:“如今已是新世纪研究所实质上的首席,而且好像还是电广的副社长吧”
邑那好像有些难过似的微笑着。
邑那“那么...阿叶隐:是想,让我怎么做呢?”
叶隐:“怎么做是说...”
邑那“首先,在商场之中,这样的事不是家常便饭吗?”(杀了就是杀了,无论用什么借口)
叶隐:“或许是这样吧,不过,被践踏的可是林香的家啊。是邑那也很熟悉的林香的家”
叶隐:“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觉不好吗。比如对那种蛮横的愤怒,还有对那肮脏手段的厌恶等等...”
和垒球大会时一样。和那个在理事长被『逼』入预想的境地时,没有任何感觉的邑那一样。
邑那“就算您这么讲...我对于燕玲,也是没有那种感觉的啊”
邑那“她是一直挂念我的人,这种想法是不会改变的”
叶隐:“......”
对于她来说,与燕玲相比较的话,林香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说不定我也是。但我怎么也不认为,那个女人值得去如此相信。以『樱花破灭』所述,制定对吸收入阳道的林香集团各公叶隐:进行重组计划的,也是李燕玲。那种做法,真的是冷酷无情,完全地冷血。让人无法想象她有人情。
叶隐:“她这样的人竟然会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而且每个会面日都从来不差,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大企业的副社长,智囊团的代表,其忙碌程度大概会超出我的想像吧。那样的女人,而且还是那样无情的女人,为什么会仅仅因为友谊,就特地跑到这里来?
邑那“因为人是有很多方面的吧”
叶隐:“...她和邑那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是姓氏不同的姐妹吗?”
见面会上那天邑那说了。
邑那『不过...请你,不要把燕玲想成坏人。拜托了』
她是知道这本书的内容,明白李燕玲可能会被人认为是坏人,所以才会说那句话的吧。
邑那“...不是。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邑那“而且,我想...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真是太好了”
邑那“因为假如我们是姐妹的话,燕玲对我还有我对燕玲,都会憎恨鄙视对方的吧”
平和的表情在一瞬间似乎出现了裂纹。那就如同看起来已经愈合的疮痂,被激烈的活动扯开的小裂痕所渗出的鲜血。我忽然想起涉说过的话。
涉『因为妹妹肯定在憎恨着我们这些家人。当然,我也包括在内。虽然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叶隐:“是吗...邑那你...讨厌家人哪”
邑那“啊...”
邑那的脸上明显地写着糟糕两字,但她没打算否认她所说过的话。
邑那“嗯...是这样没错”
从未被她提起过的家人。恐怕那里面,就隐藏着邑那成为『guest』的原因吧。涉所欲言又止的内容。恐怕是一样的。
叶隐:“李燕玲她...对邑那而言是什么人?”
邑那毫不犹豫地断言道。
邑那“是朋友啊”
她抬起头来,笔直地看着我。
邑那“不管燕玲做过些什么,就算是,她让林香的家庭蒙受痛苦,对我而言,她也是我的朋友”
叶隐:“什么心里话都值得去讲的朋友?”
邑那“嗯。是的”
叶隐:“......”
我只是读过一本书而已。能让邑那说到这个地步,也许燕玲身上还有某种其它的东西。
.....
到底在哪?那种东西。
叶隐:“呼...”
书读得有些发累,我坐着伸了个懒腰。疲惫并不是因为读书,而是因为从那内容里窥到的事实的凄惨程度,给了我相当大的影响吧。
很多书堆在桌子上,一本本封皮刺着我的眼睛。《野心的王国》、《冷酷》、《暗之帝王芦部源八郎》《染血的土地》、《无情的支配者》、《老妖》、《于焦土蠢蠢欲动的亡者们》、《小说阳道集团》等等。描写关于阳道集团与其总帅芦部源八郎的种种书籍里,从标题来看就知道全是很凄惨的故事。若想了解李燕玲的事情,自然就需要了解阳道集团的事情,而且也不可抗拒地了解到关于其总帅芦部源八郎的事情。只要读过相关的书籍,就会知道芦部源八郎是个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不,或者应该说他是个妖怪吗。
在战争中,曾为关东军青年军官的源八郎,在快要战败之前从满州撤回本土,当时,运输船被潜水艇击沉,他从九死中逃得一生。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的生还者,这应该说是幸运,还是恶运呢。而且据说那艘船上,载着关东军想要秘运回国的非常大量的财宝,但是,那些财宝的去向至今还是个谜。战败后不久,源八郎就开始活动,他使用来路不明的资金,开始搜购全国的土地。其中包括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旧皇室的土地,这些就成为后来阳道集团跃进的原动力。以这种方式得到的房地产,随着战后的复兴而不断升值,用这些资产作为本金来筹集资本,进军各个产业。将走在前头的旧财阀集团扳倒、收购、破坏、吸收,终于成长为唯一一个能与风祭相匹敌的企业集团。但是,在那些急速扩张的过程中却丑闻不断,还传闻与很多的疑案有所牵连,甚至源八郎本人还在国会受过证人传讯。然而,源八郎安然地逃离了所有难关,即便在已经辞退了正式职务的现在,依然作为“总帅”君临着整个集团。而李燕玲,则是在阳道那群以作风狠辣为传统的铁腕中,最为年轻,也最有精力的一个。她的商业手段表面上与源八郎有很大差异,通常显得更为合法且干净利索。但是,那只是类似『生意』和『商务』的语感差别。其实质上招致的破坏与悲惨,与源八郎所作的并无不同。她也是商界的妖怪。话虽如此,作为源八郎亲信团中最得力的李燕玲,究竟是在多大程度上以自己的意志活动,这一点在书上众说纷纭。有的书说她只是亲信团中跑腿的人,也有书说她是亲信中的亲信,还有的书让人觉得她好像是源八郎的情『妇』。不过,且不论评价的高低,在最近描写关于阳道集团的书中,没有一册是不提到李燕玲的。女『性』,外国人,孤儿,单身,出身外族,对克服了这五个弱点,跻身巨大企业集团高位的她,是不会忽视掉的吧。
话说回来...
叶隐:“孤儿吗...”
跟我和涉一样。不过,虽是以同样的境遇作为人生的开始,各自的立场竟然会如此不同。某种意义上,李燕玲是值得尊敬的。不过这并不是说我想和她做朋友,也不是说与她有什么的共鸣。恐怕,为了得到今天的地位,她将眼泪和人情全部舍弃,一直以来只顾着排挤掉所有的敌人吧。哪怕这些书上写的只有一点点属实,她的人生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吧。但是,她那种人,对仅仅是一时曾经做过家庭辅导学生,为什么会如此挂心?虽说会面日每两个月只有一次,但是要到这个学院和邑那交流,之后再回去,起码要花上半天时间。对于只是一介教师的我,和对于担任大企业要职的李燕玲而言,半天时间的贵重程度,显然是不同的。为什么李燕玲,会在她洒落着钻石粒的沙漏中,从那沙流里挤出贵重的半天时间,用在这就算与之交往也没什么好处可得的女孩身上?涉也曾说过。
涉『假如燕玲对于邑那来说,是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的话就好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