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玲的新房子钥匙下来了,小志和卓珊陪她去收房。
一见到大房子,卓珊就两眼放光,她说现在的目标就是在两年之内攒够一套裕城小房子的首付,哪怕二手房也行。在裕城生活了几个月,她已经在考虑彻底离开杨县,把家也搬过来。
私下里,小志建议卓玲把房子装修之后卖出,然后在北京或南方大城市买一套房。
“我们在裕城的房子完全够住了,以后彤彤大学毕业,估计去北京上海深圳这些地方找工作的概率比较大,把钱放在房子上比股票上更保险。现在股市涨太高了,很危险,涨越高调整幅度越大,你别跟我妈学,全是满仓操作。”
刘淑葭坚决不让卓玲卖股票,“玲儿,听我话,肯定还会涨,这是个十年大牛市,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啊!你没听一首歌里唱嘛,死了都不卖!”
卓玲还是听了小志的,卖了所有股票,只留下基金,准备在北京买个小房子。管毅彤在高一的暑假去北京玩了一周,非常喜欢北京,曾说要是能在北京生活的话,不去澳洲也可以。卓玲倒不是认为小志的观点比刘淑葭的正确,而是长期租房的经历使她对房子更有执念,而对股票没有。
两个人都是行动力超强的人,立马坐头等舱飞到北京,连散心带看房。七年前,小志在望京一带买了一套双拼别墅,地上地下一共四层,装修后一直租给一个德国五口之家,前些日子,德国丈夫结束了在北京的任职,全家回国了。
打开门,正如帮小志收钥匙的朋友说的那样,房子保护得特别好,楼上楼下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桌上还摆着一封用英语写的信,里面充满了对房主的感谢和祝福,说他们在这个房子里度过了一段美好岁月。
小志决定房子不再出租,他觉得四十多平的后院更适合孩子玩耍。卓玲知道他为这套别墅以及另外至少还有香港的一处房产都贷了款,而且现在他已经暂停工作,还款压力应该非常大,所以劝他继续出租别墅,等过个两三年再收回来也不迟。
“你怕老公没钱?放心吧,还贷的压力对我来讲算不了什么。”
为了让太太放心,他给她详细地算了自己的各项收入和支出,由于大多数房子买得早,房价全部升值不说,现在基本上月租抵月供。
“光是上海那套老公寓的租金就够我们一家四口生活的了。”
那套老公寓是他全款买的,花掉了在俄罗斯赚的前三桶金。
“小茹不是不肯搬吗?”
“她当然要付租金了。”
“哦,我还以为你又大方地把房子白给她使用了呢。”
“你老公又不是傻子。”
“有时候也会犯傻。”卓玲逗他。
小志盯着她摇摇头,“只有亲人才会让我犯傻呢。”
卓玲听出了言外之意笑了。但紧接着,一句话差点冲出口,“说不定,那个沈曼也会让你犯傻。”但她终是没说出口。
小志租了辆车,带卓玲在北京城兜风,一边看景一边看房。这天早上,刘淑葭来电话,说让卓玲等开市的时候赶紧卖股票,因为证监会半夜突然调整印花税,股市肯定大跌。卓玲一听有点害怕了,她只剩下一点基金,主要是担心一直满仓的婆婆。小志急忙安慰母亲,亏钱就当破财免灾了,千万别着急上火。刘淑葭反过来让她好好安慰卓玲。上午,他们又出去看楼盘,等下午回到家中,打开电视机,满屏都是老股民痛哭流涕的画面,卓玲这才知道股灾发生了。家里没有网,她想去网吧,被小志拦住,“现在看大盘也没用了,你亏多少?老公给你补上。”
卓玲算了一下,就连自己的基金差不多也亏掉将近三万块,她心疼地想自己得卖出去多少奶粉和尿片才能把钱挣回来啊!刘淑葭肯定比自己惨得多。她赶紧往婆家打了个电话。听起来,刘淑葭说话还挺正常,说大盘还会进行修复,牛市的规律就是急跌慢涨。她问卓玲损失多少钱,卓玲告诉她因为想买房子,所以大部分股票都出来了。“那还不错嘛!我还怕你上火呢!”这一次,她没批评卓玲操作反了。
小志安慰道,“妈妈,股票也赚不少钱了,只要没把你赚的利润都赔掉那也是赚到了。”
“放心吧,这些钱也是从股市赚来的,只不过少赚点多了点呗,这个道理我明白。”
挂断电话,小志摇头叹气,“她就是不听我劝,永远满仓,我估计她今天得亏个十多万。”
第二天上午临出发看房前,小志还是不放心母亲,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无人接。他打刘淑葭的手机,接电话的是老周。
从小志的神情和语气,卓玲知道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放下电话后,小志怕卓玲着急,先说结果,“我妈的耳石症犯了,这是一种自限性疾病,属于良性的,可以自愈。”
“哦,那我们也赶紧回去!”
“嗯,是得回去,她晕倒的时候把胳膊摔伤了。”
刘淑葭受股灾打击,一夜辗转反侧没怎么睡,早晨在厕所里从马桶上起身时突然天旋地转摔倒在地,胳膊疼痛无力,老周吓得急忙去叫大夫邻居,邻居初步判断是耳石症,老周不敢掉以轻心,将她送往医院,经诊断也是耳石症,胳膊只是关节拉伤,需要休养。
小志和卓玲在股市刚收盘的时候到家,刘淑葭右手吊在胸前,正用一个艰难的姿式坐在电脑前复盘。
“我就不让你爸告诉你们,他到底把你们折腾回来了!”刘淑葭嘴上抱怨,脸上还是现出几分甜蜜表情。
小志亲了亲妈妈的脸颊,“先不关心股票了好不好?”他关掉电脑。
“哎呀,我还想给孙女赚到一千万我就清仓了,看这样,这个目标很难实现啊!”
小志笑,“妈妈,你这目标也太宏伟了。”
卓玲也劝,“妈,别活那么累,你每个月能赚个零花钱就好了。”
“妈妈,感觉怎么样?还恶心吗?上床躺一会儿吧?”
“还是恶心。不能躺,仰卧和左侧卧都晕,右侧卧还压着这条胳膊。”
等小志去楼下买菜,刘淑葭才唉声叹气地告诉卓玲,两天的时间,股票损失了四十多万。
卓玲吃了一惊,“你加杠杆了?”
“没加没加,这你放心。我从来不加杠杆。不然的话,一百万都打不住。千万别跟小志说,他又得唠叨我,好像他多英明似的。”
“妈,股票再涨点,就拿出来吧,这也太吓人了!”
“你炒股时间短,肯定吓一跳,不用着急上火,我认为大盘还能涨回来。牛市不可能就这么结束。”刘淑葭脸上又恢复坚定的神色。
卓玲暗自叹气。
“哦,对了,那天我去一枝一叶浇花,一个女的敲门,说找小志,我说小志不在,她又问你在不在,我说你也不在,她还要敲门,非得要进来,我都有点害怕了,所以没给她开门。”
卓玲心里一紧,她敢肯定这个人就是沈曼。
刘淑葭生气地说,“我以前就跟小志说过,工作室不要什么人都让随便往里进。”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老周和刘淑葭催促儿子儿媳赶紧回去休息。二人打车回卓玲的老房子接管不着。去北京这几天,管不着一直由卓珊照顾。卓玲进屋上了个厕所,发现洗手间里有一小瓶进口男士面霜,这种面霜小志用过,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是男士用的。泉子肯定不会用这么贵的牌子。
卓玲注意到妹妹手腕上原来的金手链不见了,换了一条耀眼的时尚手链。
“施华洛世奇的。”卓珊将手伸到姐姐眼前。
“真好看!”
“自己赚钱真好,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就是啊,花自己钱犒劳自己多理直气壮。”
已经十一点多了,卓玲身体不舒服,躺在小志给买的孕妇U型抱枕里怎么也睡不着。八个多月的身孕以及多日的劳顿让她的腰开始疼痛。虽然她一直很强壮,但毕竟是四十出头的人,身体和情绪状态和怀管毅彤那会儿不可同日而语。小志陪她在冲浪浴缸里泡了十几分钟,疼痛似乎有所减轻,但出来后又开始疼上了。她不得不下地在客厅里来回走。
小志看她这样子也很着急,“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你去睡觉吧。”
“我一点都不困。”
“好多了,我们去睡觉吧。”
“来,抱一会儿。”小志把卓玲揽到怀里,轻吻着。这是他们每天睡前的一个环节。“看到你这么辛苦啦,我真心疼。你一定是太累了,今天几乎没休息。”小志怜惜地说。
“听咱妈说,有个女的又到工作室来找你,她没让进。我猜那个女的肯定是沈曼。”
“哦,不会吧?也许以前的客户或者别的朋友。你是为这个焦虑吗?怕她介入到我们的婚姻里?哈哈,放心吧,你老公这点操守还是有的。”
卓玲突感到很生气,委屈到想哭,“你要认为我是在担心这个,好吧,不谈了。”
“不不,那一定是我领会错了,亲爱的,把你的担心告诉我,然后我来防止你担心的事情发生,好么?”
“我觉得她很偏执,像心理不正常,让我感到特别可怕。”卓玲也只能说出这些,毕竟是自己心里臆想的,甚至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万一冤枉了一个好人自己心里也内疚。自从怀孕以后,小志做得近乎完美,孕妇面临的一切困难他都替她考虑到了并想方设法解决,卓玲觉得自己得到了做为女人的所有恩宠。她也责怪自己刚才的情绪化,让小志无所适从,可是那种强烈的焦虑感让她时刻想大哭一场。她也知道,这种焦虑和自家洗手间里的男士面霜也有一定关系。与这两件事相比,股市里赔的钱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
“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你别生气。”卓玲说。
“我没生气。孕妇的激素失衡,情绪起伏大很正常,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以后想发脾气就发,不要憋在心里,我脸皮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