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都是硬生生地饿成这样的。”
几米外另一个刚到的战士听到张青山的问话,打起最后一点精神说了句后,就大口大口的喘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战士赶紧劝道:“同志,不要紧,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张青山一看这情况,一时间也不好再追问。
可就在这时,另一边却传来了喊声。
“啊!他晕过去了……”
“你还在这里鬼叫什么,还不快掐他的人中穴弄醒他?”
“班长,这人中穴在哪儿?”
“滚开!让我来……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你训练的,连这点急救知识都不知道?”
那个新兵只得委屈的嘀咕一句:“我是在万县参加革命的,还没来得及训练了……”
一个昏迷,另一个离昏迷就只有一线之隔,偏偏先前那昏迷的那个现在却在转醒之中。这样的情况,自然让众人好一阵忙碌。而张青山现在却有点小郁闷,只因他发现自己待在这里居然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帮不上,好像有点多余。
但他毕竟经过了这么久的干部生活,自然得克制以前那种率性而为的性子,知道就算自己在这里显得没什么作用,可站在这里和不站在这里,还是有区别的。他觉得,自己毕竟是这支连队的连长,站在这里,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所以,他克制着内心那种强烈的想拔腿走人的冲动,默默地蹲在那名即将转醒的同志的身边,跟众人一起等待着。
“呼~!”
张青山很奇怪于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敏锐,这个昏迷的同志在转醒的那一刻,明显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要放在平时都听不到,更何况在这样显得有点嘈杂的环境下,自己居然听的一清二楚。
“醒了!他醒了。”
张青山扭头瞪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周宝玉后,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青山到底是张青山,哪怕他不出声,可他的威严在战士们的心中已经建立起来了。这不,他这个噤声的手势虽然是对周宝玉做的,可周围的人一看到这个手势立马闭嘴,或者是提醒身边的同志,连长让大家不要说话,连长好问那个转醒的同志一些情况。由此可见,张青山在这些战士心目中的威信有多高。
“同志!同志!你醒了?”
那个战士刚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摸了下额头,随即听见张青山的声音,便疑惑的向张青山看去,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却一把抓向自己的右腰间——这是战士们挂刺刀的地方。
对于这位同志这样的行为,张青山很是欣慰:这个时候,人是处于最懵懂的状态,一切都只会按本能行事。这个战士在这个时候的第一反映是摸向腰间的‘刺刀’,由此就可以看出,这个同志思想过硬,信念坚定,否则,万万不会一发现自己身边是陌生人后,第一反应就是找武器。
“别动!千万别乱动……”张青山赶紧边抓住他的右手,边安慰道:“这里都是自家同志,不是敌人的营地,你可以放心的休息……”
在张青山和别的同志一番劝解下,这个战士的脑子飞速清醒过来,等看清楚张青山等人所穿的军服和戴的军帽后,他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很干脆的直接躺在地上,并以微弱的声音直接对张青山说:“这位同志,你们有吃的吗?”
好在众人都在等他或者是张青山先开口,否则,绝对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也正因为听清楚了,大家居然全都是一楞,随即笑了起来……不是笑他饿的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吃的,而是在自嘲似的笑,因为这种饥饿,凡是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人,哪个没经历过?现在听他这么说,大家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也是这种饥饿的情况下的惨样。
那位同志见大家都露出了笑意,虽然这些同志的笑容显得有点复杂,但他感觉到那不是在嘲讽他——事实上也没什么可嘲讽的,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见他们只是在笑,并不给于明确的答复,加上他的肚子确实饿的厉害,见这么多人在一起,估摸着肯定有吃的,所以,他更急于想吃东西了。
这人有了期盼,就有了动力!
急于得到食物的他,原本极为虚弱的好像一下子就充满了活力,连说话声都大了不少:“我知道同志们都很困难,我一来就提着要求很过分。只是,我们几个都饿了三天了,实在是饿的厉害……”
张青山不喜欢求人,也见不得别人哀求,更何况是自己同志。
轻轻地按了下他的手,含笑道:“同志,你不用多说,还是节约点精力,我这就派人给你弄吃的过来。”
说完,张青山对周宝玉说:“宝玉,你马上去找老周,让他赶紧生火做饭……多做点,最好多放些牛肉和油,还有……”
“姐夫,千万不能这么做。”
张青山的话还没说,就被身边的秦芳一口打断,而且还制止给这三位饥饿到昏迷地步的同志做饭。要不是跟秦芳关系不错,也清楚秦芳的性子,知道她对于伤病员的认真负责的程度,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要不然,张青山早就跳起来批评她了。可就这,张青山也是皱着眉头看向秦芳,等待着秦芳的解释。
秦芳却看都没看张青山,站起来对周宝玉说:“宝玉,你马上去告诉老周,熬一锅稀饭,除了放点盐巴外,别的什么都不要放……”说了一句后,她沉吟了一下,补充道:“最多让老周多熬点稀饭就是了。”
这个时候,周宝玉的机灵劲就显露出来了:论关系,他自然跟张青山更为亲近一些。现在,张青山和秦芳的意见起了冲突,在他眼里,这就是要站队了。所以,他虽然对秦芳微微点了下头,可眼睛却盯着眼张青山。
直到张青山点了下头,他才站起来,向小土坡上跑去。
秦芳这才蹲下,正要跟张青山解释一下,却见那位战士挣扎着要坐起来,她赶紧轻轻按住对方,劝解道:“这位同志,你快躺下,千万别用尽……对!就这样躺着,对你的恢复最好。”
安抚完这位战士,秦芳这才对张青山解释道:“姐夫,这三位同志已经饿了三天了,胃和肠子里面不仅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恐怕都黏在一起了。这个时候,要是让他们吃干饭的话,对他们的肠胃是一种巨大的伤害,搞不好就要吐血。”
“还会这样?”
“当然了。”看着张青山那瞪大的眼睛,秦芳却一脸正色的继续解释道:“所以,只能让他们先喝稀饭,把粘在一起的肠胃慢慢分开,慢慢适应了进食,才能给他们吃干饭……对了,姐夫,你以前不是给我说过,有的人饿久了,突然胡吃海喝一顿后,硬生生地撑死。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致,所以,我刚才才会制止你。”
“好像确实如此。”张青山想了想,认同了秦芳的话。摸了下鼻子,笑道:“小芳,还是你懂得多,今后,这方面我全听你的。呵!呵!”
不仅张青山有点尴尬,就是身边的同志们也都是这个神色,毕竟,刚才秦芳的阻止,让大家都有点想不通,因为对秦芳也有点误会了,现在解释开来,众人纷纷点头。
秦芳的脸色也松懈了下来,语气也快了点:“不仅如此,他们这一餐也不能吃饱……跟先前我说的那个道理一样,得给他们一个过渡的适应期。”
“好!这方面我们都不懂,你是专家,大家全听你的。”说完,张青山发现周围的同志们各个面色有点讪讪,估摸着跟自己先前一样的原因,他只得岔开话题:“小芳,这里毕竟是水草上,躺久了身上会被打湿,你觉得,我们现在合不合适把他们三个抬到那个小土坡上去?”
“合适是合适,只是,大家抬他们的时候,尽量抬的平稳些,尤其是注意不要把他们翻转过来,更不要摔倒,要不然,很可能会出人命的。”
见秦芳说的这么严重,大家自然上心。
“都听到了吧?来,多来几个人,大家都搭把手,把这三个同志平稳的抬到那片小土坡上去。”
很快,在众人的帮助下,那三位同志被抬到小土坡上。并且,为了照顾他们,避免他们收到夜风的侵袭,在没有任何人的提示下,小土坡上的伤病员们自发的坐到了这三位同志的周围,用身体替他们挡风。
等安排好这一切后,张青山特意把秦芳叫道一旁,小声问道:“小芳,你给我说实话,你这儿还有多少药?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这儿能支撑多久?”
“姐夫,我手上还有一些药品,可是,要是按今天这样的速度,一天就有四拨人加入的话,我估计我这儿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三五天。”
张青山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沉声问道:“那三五天之后,你能不能想些别的办法,比如说找点草药之类的?”
“姐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这个环境,你让我到哪去找草药?再说了,那么多伤病员,好多同志的伤势又大不一样,就算我偶尔找到一点草药,十有**也会药不对症。”
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张青山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不管如何,先把这三位同志治好后再说别的……”说了一句后,张青山想到了今后要是再有伤病员加入,那可怎么办了?想到这儿,他就心烦,叹了口气,道:“今后的事,我们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看他们的命硬不硬了。”
“姐夫,这三位同志根本就用不着吃药啊!”
“他们可以不用吃药治疗?”
“治疗是要治疗的,但可以不用药物治疗……”
“小芳,我这心里烦躁,脑子一团浆糊……你跟我仔细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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