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鹏都当着李雪山的面,这么严肃的下了命令个,李雪山自然不好说什么,也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心腹不下会跟他玩‘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把戏,为的就是报当年的嘲笑之仇。
所以,他们等啊等,等了老半天,自然也不可能等到向涛。
秦芳的心里本来就很忐忑,只是不断的在自我安慰,自然是越等越急,终于,她等不了了。
“李营长,大早上的空气最好,我们这就开始吧?”
要不说,心腹的好处就是能揣摩上意!
秦芳的话音一落,还没等李雪山开口,彭鹏一口接过去,就把他的话给堵死了:“这该死的向涛是怎么办事的?都这么久了,削个细木棍还要这么久,真是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营长,要不,我去看看?”
李雪山正好趴着,没有意识到什么,而是眉头微皱的看向那边,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毕竟,谁都知道,不打麻药就动手术,不管手术的大小,只要是割肉,就一定会很疼。而能让嘴里咬个东西的话,多少会好受些。
但他没注意到,彭鹏说这话的时候,对张青山猛眨了几下眼睛,张青山自然收到了他的意思,顿时笑着对李雪山说:“李大哥,不就是一点小手术嘛,我看,忍忍就过去了。”
李雪山果然好面子,一听这话,扭头看了眼张青山,再顺势扫了眼张青山身后已经做好准备的秦芳,又扭过头去看了看彭鹏,最终,他咬咬牙,沉重的点了下头,道:“也是!就这么办吧。”
就这样,手术开始了。
张青山负责压住他的上半身,彭鹏负责按住他的大腿,那两个助手一个负责递东西,一个负责那器械——其实器械很简单,就是一把手术刀,几把手术用的细细地长夹子。秦芳拿着手术刀,对彭鹏点了下头后,彭鹏轻轻地将李雪山裤子脱到膝盖处——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后来的手术用的专用布来遮羞。
李雪山的伤口处的伤势极为严重,在那个枪口伤周围有一圈小小地乌黑圈,一刀下去,切开一点小口子,首先冒起的是一片乌血,而李雪山居然没有任何感觉。
张青山和彭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秦芳还真是个好护士,虽然只看过别人动手术,但她因为经常见到这样的手术,心态十分平稳,手都不抖一下,跟先前那种表现出担忧、紧张等各种烦躁不安的负面情绪完全不符。这让张青山心里多多少少松了口气——就怕那种临阵慌乱,那会出大事的。
也许是那些乌黑的血水阻挡了神经线条,反正,伴随着这些血水的流出,伤口的撕裂开来,李雪山慢慢地感觉到了疼痛。别的不说,从他双手开始紧紧地抓住两边的木棍,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
随即,随着伤口撕裂的越来越大,血液越流越多,开始转向鲜红的时候,李雪山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的冒出,手臂上的青筋也凸起……一旁的张青山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李雪山,怕他受不了。顺带扫了眼彭鹏,却见彭鹏眉头微皱的看着李雪山,张青山想了下,还是没有开口。
细细地夹子深入,开始寻找子弹,李雪山的牙齿紧咬的咯咯直响,身体抖动的幅度开始变大。
“找到子弹头了。”秦芳松了口气般的说了一句后,让一旁的助手给她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又补充道:“两位,按住他,我要把子弹头取出来。”
如果把李雪山承受疼痛的经历分成两段的话,那么,取子弹头得这前半段,最疼痛的时候到了。
张青山和彭鹏赶紧扑上去,用身体压着李雪山,双手抓着担架边沿的木棍,尽力不让李雪山抖动。
然而,不管秦芳先前做了多少准备,不管是心理还是器械,但她毕竟是护士出生,而且就连这个护士也没当多久,只是看过别人动手术,毕竟没有亲自抄刀过,别的不说,熟练度就无从提起……第一次,她明明已经能看到一点子弹头了,可夹子伸进去,却没有夹住。
张青山可是看着这一幕的。
见夹子空着出来,他本想呵斥,可扭头一看到秦芳眼神里的愧疚和躲闪,就明白秦芳此时肯定心乱如麻,尤其是夹子取出来的时候是空的,让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就更加暴露了此时的她内心的慌乱程度。现在,绝对不是呵斥她的时候,否则,铁定越骂她,她越心慌意乱,反而对手术不利。反倒是给她鼓舞和安慰,多少能有利于手术的进程。
“小芳,你别着急,你就当这是战场上临时救治,不得已而为之。不要有什么心里包袱,你只管按平时看到的那些医生怎么做的做,要多想想他们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会怎么做,然后……小芳,现在是取子弹,怎么说也不可能出人命,你就放心的动手术……再说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全身心的想着如何取出子弹,别的,以后再说……”
也许是张青山的话鼓励了秦芳,又或许是秦芳自己想通了,她感激的看了眼张青山,深吸一口气,憋着,身体又弯曲了一点,仔细看着,慢慢地把夹子伸进去……
在李雪山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疼的身体在不断颤抖却始终被两人压制着无法大范围抖动之下,突然!李雪山抖动的幅度明显减少。随即,伴随着夹子的缓缓地抽出,一颗带血的子弹头,终于缓缓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秦芳。
因为秦芳知道,取子弹其实并不难,关键是接下来的要割掉伤口周围已经发炎甚至腐烂的肉,那才是考验眼力、经验、刀法等等个人实力的真正技术活,偏偏这些方面秦芳几乎都不会,这才是她开始担心的原因。说白了,她现在就是真正的在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办法之时的办法,不得不拼。
而对于李雪山来说,前半段结束了,后半段还没开始。前半段跟后半段比起来,无论哪方面都是小巫见大巫,尤其是在疼痛方面,才是最疼痛的开始。
秦芳把子弹头放在一旁助手手里端着的一个小碗里,碗里的白水中,立即有一小片被子弹头上的血迹污染,开始缓缓侵占别处。
秦芳把头往左边一偏,左边那位已经熟门熟路的助手立即给她擦汗。借着这点时间,她对李雪山说:“李营长,接下来可能会更疼,你要有心理准备,要是实在疼的话,你就叫出来吧。还有,要是实在疼的忍受不了时,你一定要告诉我。”
从手术开始到取出子弹,仅仅七八分钟而已,秦芳的声音却都有些嘶哑,可见,这短短地几分钟,她心里的压力有多大。尤其是她额头上的汗水,几乎就没有停止过。让张青山不得不佩服这位小姑娘那小小地身体里面,藏着多大的心。
李雪山同样满头大汗,不过,他显然是不愿意说话,只是扭头看了眼秦芳,微微点头后,双手又抓牢担架边沿的木棍,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只管下刀子’的架势,看的人即佩服又心酸——要是有麻药的话,哪能受这样的罪。
当然,包括秦芳在内,大家都不知道:疼!有时候也能把人活生生地给疼死!否则,恐怕大家现在就不是这种相对淡定的反映了。
张青山坐起来,用衣袖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后,看了眼斜对面同样在擦汗水的彭鹏。
二人的目光一对视,彭鹏立马就明白张青山眼神里的意思:都这样了,你还要玩?适可而止吧!或者说:我给你机会,你自己去把小木棍找来。
“向涛,你***木棍削好了没有?”彭鹏立即对那边大声喊道。
“好了,好了。”彭鹏的声音一落,向涛的声音就想起,并且边跑边叫道:“刚削好,我这正要送过来了。”
张青山从他手里接过小木棍,放在李雪山嘴边:“李大哥,你还是咬根木棍来缓解一下压力吧?”
李雪山没有回答,直接一口咬住。
张青山却在抬头看向涛,就这么默默地,直直地盯着向涛。
看到向涛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尴尬问道:“连长,你看我做什么?”
张青山本想骂他,可想想,现在不是时候,再说,这事毕竟是彭鹏跟李雪山开玩笑,自己要是现在就点破这些的话,不利于维护大局。只得改口,委婉的批评某人:“削个木棍你都要削这么久,你说,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连长,不是的,我在营地里没找到生的小木棍,只好拿个大的削,所以时间才这么久的。”
张青山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指着刚才自己跪坐的地方:“你力气大,来,好好按着。”
向涛赶紧上前,跪坐着,准备着。
“要是你小子连这点事都再办不好,今后,就滚出老子的突击连。”
“是!保证完成任务。”
张青山再次瞪了他一眼后,懒得搭理他,转而掏出手帕,给李雪山擦了把脸后,轻声问道:“李大哥,好了么?”
得到李雪山点头的示意,张青山抬头对秦芳下令:“小芳,可以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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