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地的气候不仅恶劣,而且极为怪异,甚至,有时候下的雨都能有可能只出现在你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而在不远处,却还是大晴天。所以,对于是否能找到大部队离去方向而留下的痕迹,其实三人心里也没底气——别说踩断的野草会被风刮平,就算是泥土里的脚印,也极有可能被一场暴风雨给弄没了。
所以,能不能找到,不仅要看运气,还得看三人是不是用心去细细寻找。
然而,让张青山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找了十多分钟,周宝玉那边就惊喜的尖叫起来。
“大哥!老周,你俩快过来看,这里有情况。”
张青山和周平跑到周宝玉身边,顺着周宝玉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浅浅地水坑里,露出半只草鞋。
“从这草鞋破烂度上看,应该是实在没法再穿了才扔的,而不是掉进这个水坑里留下的。”
张青山认同这个分析。
“大家要记住这个点,这是第一个点,随后我们用三点一线的方式来确定主力部队离开的方向。”抬头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眼还有些蒙蒙亮的北极星,想了想,指着前方道:“以这颗北极星为正前方,宝玉直走,我走左边,老周你走右边,大家相距二三十米就够了,这样的话,不仅能在搜索中随时可以进行调整,而且,就算有什么事,彼此间也能来得及救援……对了,我再次提醒一点,这里是水草地,是万分危险之地,所以,我要求你俩,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尤其是要万分小心脚下。都记住了:我们宁可一时间找不到,也不能因为心急而出现任何意外。明白了吗?”
“是!”
随即,三人分开行动。
“你们快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很快,张青山和周宝玉来到了周平身边。却见周平拿着一小节烟蒂。
接过烟蒂,仔细看着:这一节烟蒂是烟叶手卷后留下,长度还不足一厘米。再放在鼻前闻了下,已经失去了烟的味道。让张青山立马就判断出:这个烟蒂绝对是因为实在无法再吸而不得不丢掉。那也就是说,主力部队很可能是走这边。
张青山回头看了看,确定了刚才周宝玉发现烂草鞋的地方,再收回目光往地上看。根据三点一线的原理,推断出主力部队走的方向应该是北极星稍稍偏西。
有这两点对照,张青山顺着线条往前一比:“还是先前的搜索队形,咱们往这边搜索……我再次提醒大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次,搜索的时间比先前长了点,足足过去了十五分钟。
就在张青山点燃早就准备好的另一只火把,准备让他俩过来集合,大家继续往前边搜索边前进时,周宝玉的叫声传来。
“大哥,老周,你们快过来看,这有好大一个滑到的痕迹。”
来到周宝玉身前,一眼就看见眼前的水坑边上,有一大片野草被压倒,水坑边的泥土也光洁,而且,隐隐还能发现一些浅浅地脚印。显然,这是有人不小心脚下打滑而掉进水坑里,后面的同志自然要去救援,因为踩踏的厉害,才让这一大片水草短时间内无法直立。
张青山回头看了看,心头大大地松了口气:根据三点一线的原理,虽然三个点不是笔直的线条,但大体上算是一条直线。也就是说,顺着这个方向追下去,迟早会追上主力部队的。
再抬头看着北极星,记住了偏差的大致角度后,三人一扫先前那种看到诸多战友遗体所带来的沮丧感,兴奋的连夜走下去。
然而,老天爷不帮忙。就在张青山走中间领头,周宝玉和周平一左一右,相距约三米的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老张,不能走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长途行军是红军被迫锻炼出来的强项,这才走了两三个小时,就要休息,让张青山感到奇怪。扭头看向周平,见他直接就停下来,张青山还以为他出了身问题,赶紧走过去,关心的问道:“老周,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觉得这鬼天气怪得很。根据这几天的经验,我觉得等一下要下大雨,就琢磨着还是休息一下,避避雨的好。”
“老周,好好地避什么雨?”周宝玉也跟着过来,一见周平确实没事,就又泛起了斗嘴的心思——反正他不敢跟张青山斗嘴,那就只能跟周平斗嘴来打发无聊的时间。笑道:“咱们红军战士难道还怕这点雨?”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飞速扫了眼周平,见周平眉头一皱,却没回击,他自然不能让自己的气势弱了,补充道:“再说了,咱们都带着斗篷,又穿着大皮衣,是最好的避雨工具,还能借机用雨水洗刷一下粘在大皮衣上的泥巴和野草,多好的事。”
“宝玉,话不能这么说。平日里在别处我们淋淋雨没什么,可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人单力少,做任何事首先的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全和大家的安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因为不小心被雨淋到而感冒发烧的话,那可就是大问题,大麻烦。所以,我建议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再说了,咱们轻装上阵,食物充足,速度绝对比大部队要快得多,追上大部队是迟早的事,完全没必要因为急于追赶大部队而不顾一切,大意之下耽搁该有的前进速度……老张,你说呢?”
听周平这么一说,张青山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此时,是在稳而不在于急,没必要冒险。便扭头对周宝玉说:“宝玉,还是听老周的吧。再说,我们带的火把也不多,还是留着救急时用的好。”
周宝玉撇了下嘴,翻了个白眼,却不答话。
一路前进,希望能找到个土坡之类的干燥之地,好好休息一下。结果,走了十几分钟,火把都快熄灭了,可就是没见到一点土坡的影子,倒是那毛毛细雨还是没一点变成狂风暴雨的趋势,否则,这只火把早就被浇灭了,三人也就不得不原地休息。
无奈,张青山只好选择一个相对大点的水草堆来休息。
毛毛细雨最让人不爽,尤其是为了防止感冒发烧,你还不得不认真对待它:张青山把那只快熄灭的火把插在地上做桩子,把六匹马的缰绳都拴在桩上;周平则把自己的大皮衣脱下来,和周宝玉一人抓住一头,立马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帐篷顶。然后,把两人的斗篷往身边竖放着,就成了两面‘墙’。等张青山加入期中后,就有了三面墙……虽然这个‘帐篷’十分矮小,还只有三面墙,但对付毛毛细雨,确实有用——在这茫茫水草地上,能有如此一个‘帐篷’,已是不易了。想想别的红军战士在水草地上的状况,有的连顶斗篷都没有,只能硬生生地挺着,三人很知足。
张青山来到‘帐篷’外,见周平只穿着军服,有些单薄。
一头钻进‘帐篷’里,把斗篷竖放在身后,解下自己的皮大衣递给周平:“老周,我看你这几天精神不怎么好,来,穿上它,免得着凉。”
周平哪肯,右手举着‘帐篷’的一角,左手一推:“这是什么话,你自己穿。”
“我比你年轻,你穿着就是了。”
“我也就比你大个几年,再说,我又不冷……”
虽说现在是夏季,可在这水草地上,白天和晚上的气温相差比较大,大晚上的,冷风瑟瑟,绝对的深秋之感。
周平话都没说完,张青山却直接把大皮衣塞到他手里:“我以长征一队队长的身份命令你:穿上它!”
说完,从周平右手上抓过‘帐篷’的一角,见周平有些感动的愣愣地看过来,张青山一脸肃穆的说:“你还楞着干什么,快穿上。这是命令!”
是的,虽然张青山先前说话时一脸的肃穆,语气也很严厉,而且是用身份来压周平。可只要是个人都能从中体会到红军战士之间,那种相互帮助,相互鼓舞,为了战友可以牺牲自己一切的崇高的革命友情。
见周平微微点了下头,默默地穿上大皮衣,张青山这才笑道:“老周,你去接替宝玉,让宝玉蹲在中间。他身体比我俩单薄,蹲在中间的话能暖和些。”
“好!”周平刚回答,一旁的周宝玉却叫道:“我也是革命战士,这点毛毛雨就要被照顾,那我将来还怎么革命?”
“你个小鬼头,在我俩面前说大话,就不知道害臊?”老周笑道:“比年纪,你最小,而且小了很多岁。比军龄,你也是最小。而且,你这身材板确实不行……可别小看这毛毛雨,它是最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感冒发烧的。还是等过几年,你身体长结实了,再来跟我们吹牛吧!”
“那是你,又不是我。我这身体一直没灾没病的,好的很,那里需要人照顾了?”
张青山可不想为这个争论,直接插嘴道:“啰里啰嗦的像什么话?这还是一个优秀红军战士的品质吗?执行命令。”
“哦~!”周宝玉不敢反驳张青山,也明白张青山和周平是为了自己好,见张青山板起脸,他只得点头。
周平笑眯眯地从周宝玉手上接过大皮衣的一角,开始跟周宝玉说笑起来:“宝玉,你说,你长大了,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难得的,周宝玉面色一红,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反驳,不过,他却瞪大眼睛怒视周平,两秒钟后才猛地大叫:“革命还没有成功,我娶什么……”说着说着,周宝玉勃然大怒,跳起来差点顶翻‘帐篷’,指着周平的鼻子就咆哮:“老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娶什么样的媳妇,关你屁事!”
他俩斗嘴,张青山如以往那般默默听着,心头却在祈祷:千万不要下大雨,最好是连这毛毛雨都立刻结束。
可惜老天爷只答应了一半: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毛毛雨下个不停,却也没一丁点变成狂风暴雨的意思。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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