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你怎的一个人在这。”
声音突然从身后传出来，慕柠瑶吓得一顿，眼睛也没往身后看去，无奈道：“大哥哥，小心吓到瑶瑶。”
“啪！”扇子一合，慕明志笑着走到小姑娘的前面：“我怎不知瑶瑶是胆子那样小的。”
眼睛自上而下的地扫视着秋千上的人，见小姑娘虽然眼眶微红，但是面色还算正常，慕明志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慕柠瑶抬起眼睛，专心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修长板正的身形，清俊儒雅的面容，满身从容不乱的气度，一看就知道是饱读诗书的书生，可是此时眼眸中隐隐透露出担忧。
见状，小姑娘微微启唇：“哥哥，瑶瑶无事。莫要累的哥哥担忧，不然小妹我心中难安。”
“难安？”慕明志张开扇子，嘴里喃喃道，一会儿又笑道：“看来瑶瑶的确长大了。”
虽然这句夸赞的话勉强，但是慕柠瑶还是对着自己的长兄笑了笑：“大哥哥，你有何事？”
两人头顶处的树叶微微一动，风吹过，小姑娘垂着散发在半空中微微浮动，慕明志听着这话，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瑶瑶，莫要怪大哥哥和父亲心狠。”
说完，也不顾小姑娘什么反应，盘腿坐在了小姑娘面前的空地上，全然不顾地上的尘土弄脏他的衣袍。
看着这熟悉的做派，慕柠瑶神色微缓，半响才开口道：“瑶瑶懂大哥哥和父亲的意思，只是心里终究是舍不得二哥哥。”
“瑶瑶，你要明白，在我们这种家族中，舍不舍得这回事压根不值得考虑，家族的利益才是我们要去衡量和争取的。”
慕明志虽然像一个市井乞儿般坐在地上，仰起脖子才能看到秋千上的人，即使如此身上那种清贵的气度还是浑然天成，令人无法忽视。
小姑娘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人，面对着他看过来的视线，还是无法很好的掩饰自己心中的悲愤，只能垂着脑袋，尽力掩饰自己难看的脸色，出口还是免不了带上几分质问的语气：“难道家族利益真的比手足之情还要重要吗？”
说着，慕柠瑶也知道此时自己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遂抬起头来直直看向慕明志：“比父子亲情还要重要吗？”
一时间，质问的余音在飘荡，二人相视无语。
半晌，叹息般的无奈响起：“瑶瑶，你又犯傻了。”
慕柠瑶不甘心的瞪着慕明志：“大哥哥，其实我——”
“瑶瑶，你不必多言，哥哥懂你。”慕明志看着小姑娘身后的参天大树缓缓道：“瑶瑶，你身后的这棵樟树已有百年之久，比你我的岁数大上许多。”
闻言，小姑娘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那棵挺拔的老树，心中哀嚎渐起。
大哥哥，又要开始讲道理了！长篇大论的，烦死个人了！
“自慕家一族定居于京城之后，便由先祖下令种下这棵树，慕家子孙在京城繁衍过百年，一代比一代荣华，一代比一代富贵，可是如今天下大乱，慕家身为文人世家，以诗书传家，已经快要无法自保了。”
慕明志视线慢慢往回，终于对上了小姑娘看过来的视线：“我以为，瑶瑶已经懂了，不然又怎会答应与傅族长的婚约。”
“瑶瑶，自是懂的。”慕柠瑶被刚刚的视线压得喘不过气来，待那道迫人的目光移开时，她才能缓缓地点头应答。
“懂的就好，待日后嫁给傅族长之后，你切记该以什么为重。”慕明志隐隐带上警告之意，心中也有着对一母同胞的胞妹的担忧。
慕柠瑶一时失语，不知如何作答。她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完成合约上的任务，注定和长兄所期待的背道而驰。
“瑶瑶，你知道要以什么为重？”见小姑娘低头不语，慕明志急切问道。
慕柠瑶深深看了一眼从小呵护着自己长大的兄长，小声道：“瑶瑶自是知道的。”
“那瑶瑶说说，以什么为重。”慕明志狐疑道，心中不大放心。
“……家族利益为重，瑶瑶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小姑娘应声答道。
慕明志低着头，小姑娘看不到他的神色，可是本能的慕柠瑶觉得自己哥哥——不太高兴。
许久，就在慕柠瑶忍不住出声询问的时候，慕明志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秋千上坐着的小姑娘：“瑶瑶，你要以自己的喜悦和厌恶为重，其他的就交给父兄们解决。”
慕柠瑶设想过他会说什么呢，劝她好好等待婚嫁的那一天，平日里头多学学规矩，以后要做好一个家族的主母，扮演好未来国母的角色……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长兄会这么说，难道世家嫡女不应该是以家族为重吗？就连出嫁的世家女儿也该把背后的母族放在第一位。
小姑娘疑惑不解和震惊的神色，全都被慕明志收入眼底，他笑了笑，随后心里又难以抑制的涌出一股悲伤来。
小妹今年也不过才十二岁，却已经这样懂事，这样子来委屈自己。
“父亲怕瑶瑶送别二弟后，心里胡思乱想，今早特意交待让我过来安慰瑶瑶。”慕明志此时却在解释自己此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没有第一时间为小姑娘解惑的。
“父亲吗？”小姑娘晃晃小腿，小声地说道。
慕明志看着晃来晃去的小姑娘，肯定道：“对。”
慕柠瑶明白了刚刚那番话不仅仅是长兄的意思，更是爹爹想要和自己说的。
也是，自从攻略对象上门提亲以来，父亲和自己强调的一直都是她会成为未来的国母，会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将来一辈子身居高位、荣华富贵，却闭口不提这桩婚事给慕家带来的好处。
原以为父亲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和自己强调家族荣光什么，如今看来似乎是自己猜错了父亲的想法。
“爹爹，当真如此想吗？”爹爹真的认为女儿家的幸福会比他一直看重的家族利益更重要吗？
慕明志也明白自己的妹妹在问什么，遂开口道：“家族的利益和往后的荣光固然重要，但是对于瑶瑶来说，自己的喜好更重要，余下的父兄们操心就好。”
慕柠瑶明白了，家族利益固然重要，但是身为一个女儿家，父兄们更希望的是她经营好自己未来的婚姻，余下的自当由父兄他们去操心。
看着小姑娘，慕明志心里痛惜不已，今早父亲不放心小妹的，特意唤来为小妹看诊的大夫，细细询问了小妹的身子情况，怎么会屡次晕倒。
听到大夫口中的“忧思过重，情急攻心”，父亲连连叹气，脸色一片愁云，只好万般无奈下只好叮嘱他过来宽慰小姑娘的心思。
“大哥哥，瑶瑶明白了。”慕柠瑶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