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观,后院。
房间中,周离静静躺在床上,身上大部分伤口都已经结痂,恢复力惊人,但一些血洞依旧触目惊心,缺失了血肉,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愈合的。
尤其是小腿上的伤势,极为严重,被宝镜打出的光束擦了一下,大片血肉消融,都能看到腿骨了,若是当时躲闪晚上片刻,整只小腿都要被打断。
这还只是外伤,他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全身上下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精神干涸,气血衰败,简直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玉清璃法力恢复了大半,给自己施展了个净身术,扫掉一身泥泞,光洁如新,又变回了那个冰清玉洁的圣洁仙子。
“这是药神谷的云芝膏,你敷着睡上一觉,寻常的皮肉伤今晚就能好,但筋骨脏腑,还有这些严重的伤势,需要慢慢调养。”
她正在给周离涂抹药膏,纤手动作轻柔,几乎把周离全身都给摸遍了。随着药膏的药效慢慢传开,火辣辣的伤口逐渐变得清凉,散遍四肢百骸。
周离恍惚间应了一声,脑袋昏昏沉沉,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精气神消耗严重,急需休息。
玉清璃帮他涂抹完药膏后,静坐在椅子上冥想,气息悠长,调养着自身脏腑。
扑通、扑通、扑通……
没过多久,她被一阵心跳声吵醒。
声音来源是周离的心脏,如擂鼓般有力跳动,向全身输送着新鲜血液。
玉清璃靠了过去,坐在床边,纤纤玉手按在周离的胸口,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的频率,表情略显惊讶,这具阳刚精壮的肉身中有种惊人的蓬勃生机在涌现。
她觉得这些生命精气应该来自先前吃下的蛟肉,因为她也有部分生命精气未能炼化,潜藏在血肉深处,刚刚调养脏腑的时候,就有生命精气涌现,修补受伤的内脏。
只是没想到,周离体内隐藏的生机会如此磅礴,可能与他的体质有关。
她又观察了一会,确定无碍后,才坐回椅子上继续冥想,运功疗伤。
……
……
当周离醒来,发现自己一身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干涸的精神池塘再度充满了源泉,精神饱满。
他内视自身,曜日真经在自动运转,断骨续接,脏腑鸣颤,伤势好了大半,不过一些伤势严重的部位还残存着丝丝裂缝与损伤,没有彻底痊愈,需要时间静养。
至于身上的那些血洞,也都再生出了新的肌肉,只剩下伤势最为严重的小腿没有愈合,其余地方都已经无碍。
周离扫了眼屋子,玉清璃并不在,他撑起身子试着活动了一下,感觉没什么问题后就下了地。
外面是大晴天,碧空如洗,风和日丽。
微风轻轻的吹,院子里的老树随风摇摆,水缸中满满的井水泛起波澜。
周离心情也跟着舒畅,舀了几勺井水吃下,感觉一阵透心凉,神清气爽。
“你睡了两天。”玉清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站在伙房门口,手里握着根木勺,看样子是正在做饭。
闻到饭香,周离的胃里顿时传出强烈的饥饿感,咕噜直叫,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急需补充营养。
玉清璃微笑:“别急,马上就做好了。”
很快,她端着两大碗菜汤走出伙房,身边悬浮着数盘饭菜,以神念操纵。
周离饿的眼都发绿了,饭菜一端到面前,就如狼似虎地开始了扫荡。
“慢点吃,别噎着。”玉清璃在旁边看着,唇角微翘,美眸中有着点点点笑意。
周离将饭菜狼吞虎咽吃光,又咕咚咕咚喝光一瓶药酒,胃中的饥饿感才得到满足。
药酒是用蛟骨泡的,放入了许多珍贵药材辅佐,是大补的虎狼大药,只有周离这种体质才能受得了。
“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周离笑着长舒了一口气,顿了顿问道,“这两天有什么事发生吗?”
“新来的巡察使找了你几次,他是起义军的人,想和你聊聊,不过你一直在睡。他把那些人都审了一遍,有罪的都给砍了脑袋,杀了几百个人。”
那些人,指的是和张承有过各种肮脏交易的帮派、富商、家族,先前在鬼画事件过后被韩冲等人一网打尽,关进了大牢里。
在周离他们进入沭山的这些天里,巡察使啥也没干,整日整夜的审讯,凡是张承账本上能抓来的人,全部抓来审上一番,在他一身修为面前,一群凡夫俗子根本没有撒谎的可能,将犯下的罪孽尽数抖出。
随后,他带人去剿灭了那些江湖帮派的据点,从中解救出许多被拐走的妇女孩童,将那些帮派的所有人斩首示众,杀了一批又一批,人头滚滚。
而永安城以及周边各大城镇的百姓得知这个消息后,无一不是拍手称快。
“再修养一天,明天就去见见那位巡察使。”周离说道。
吃过饭,他在院子里慢悠悠打起拳法,舒筋活络,伸展身体。
周离的动作很慢,一招一式间都倾尽了精神,细细体会着变化。
秦放说,拳中有神,方可踏足通天大道,屹立于天地之间。
至于那个“神”是什么,周离觉得,可能是“气势”或是“意志”。
简单说,就是拳意精神。
八极拳的精神讲究十六字诀:忠肝义胆,以身做盾,舍身无我,临危当先,应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他在先前战斗中进入了一种奇妙的顿悟状态,催眠自身,幻想自己是观想法中那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模仿它的神态与气势,结合“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的描述,悟出了八极拳意的一丝真义。
现在他再次尝试,却难以进入那种奇异的状态。
好在他已经摸到了八极拳意的边缘,如今再度温习,抓住了冥冥之中的那种感觉,将自己的精神融入拳中,全神贯注,拳虽慢,却有着一种刚猛霸烈的拳意。
他以极慢的速度施展拳法,每一个动作全身心沉浸,保持八极拳意长久不散。
当拳法打完,周离好似与人大战了一场,浑身大汗淋漓,在脚下汇聚成一滩滩水渍,肉眼可见的白色热气从头顶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