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秦晚突然出声道,“等等,安妈妈,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我?”安妈妈一愣。
“嗯。”秦晚点了点头,“能请您多停留几分钟吗?”
安妈妈看向言文津,又看了眼法官席,宋晓法官出声道,“证人,请稍等片刻。”
“好的,法官大人。”安妈妈点了点头。
秦晚弯着嘴唇,用和缓的语气问道,“安妈妈,你说安慧缺乏耐心,请问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体现呢?”
“她啊,从小就是一个坐不住的孩子,需要耐心才能完成的事她从来不会做,我教过她织毛衣,可她学了不到十分钟,就完全不想学,还有其他很多方面,要是说起来,恐怕得说几天几夜呢。”
“是吗?以前我有个朋友也想教我织毛衣,但我觉得太麻烦,看了几眼后就没学了,但这并不是说我没耐心,而是对于这样的事我很难喜欢,我会花更多的时间去研究案子,寻找证据,所以你无法说我没耐心。”
“律师,您和安慧不同,安慧不会这样……”
“那我能问一下她之前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呢?”
“设计师,她从事设计工作。”
“是平面设计,还是建筑方面的设计呢?”
“应该是建筑方面的吧,我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设计工作。”
“我想,在座各位都很清楚,无论是从事哪一方面的设计工作,都需要能沉下心来完成工作,当然,也需要足够的耐心,换言之,安妈妈,你说的事例无法证明安慧没有耐心呢。”
“那……可能是我这个年纪和你们理解的有些不同,从小到大,安慧做什么都是三分热度,说起工作,也实在是因为我们的逼迫,原本她去三天就不想去了,我们就告诉她如果不好好上班,那她搬出去好了,也许是因为没什么钱,所以她只能继续留在哪里工作。”
秦晚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问到另一个问题,“安妈妈,您刚才说安慧嫁到别人家,那就是别人家了,所以哪怕您知道她在照顾孩子上有些吃力,宁愿选择照顾儿子的孩子,也不愿帮忙照顾女儿的孩子,是这样吗?”
“我辛辛苦苦将她养大成人,难道我养了她不够,还要养她的孩子吗?”说起这件事,安妈妈显得情绪有些激动。
秦晚放轻语调,“安妈妈,不是让您养她的孩子,而是帮忙照顾,安慧初为人母,当然会存在很多问题,您有没有想过帮她适应身份的改变?”
“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当时生下他们姐弟时,同样没有人帮我,我还不是将他们养大成人,现在的人就是矫情,女人结婚生孩子再正常不过的事,遇到一些问题自己解决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别人帮忙呢?”安妈妈看起来无法理解自己女儿的想法,甚至抱怨女儿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好。
秦晚保持微笑,心里却有些难受,她甚至能理解安慧的无助,哪怕自己的亲人都认为这只是小事,是她大惊小怪,不仅没有安慰她,甚至还抱怨,恐怕这个女人心里承担了极大的伤痛和无奈吧。
“所以,您从未想过帮助她?甚至认为她应该适应这些?”秦晚突然一顿,深深看了眼安慧,“那么,您为什么会选择照顾儿子的孩子呢?您媳妇儿自己也能照顾,不是吗?”
“我媳妇儿要上班,平时很忙,哪里有时间照顾孩子,况且她年纪还小,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安妈妈理所当然的开口。
秦晚笑了笑,拿出一份资料来,“据我所知您儿媳妇和女儿年纪相仿,您觉得儿媳妇年龄小,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那为什么会觉得女儿能自己解决呢?还是说,因为女儿是嫁出去的,而儿媳妇是嫁进来的?”
“是又怎么样,我孙子是我们安家的,安慧的孩子姓什么,是姓邵啊,哪怕我帮忙照顾,她以后也未必会念我的好,那我何必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况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
秦晚紧抿着唇角,原本保持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很难理解这样的双重标准。
旁听席上的齐豫一脸忿忿不平,“难道就因为是女儿,嫁给了别人,之后的死活就可以不管不顾吗?”
“齐豫。”纪尧忍不住蹙眉,这安妈妈的话确实太偏激了。
“老大,我又没说错什么,这老太太就是偏心,儿子的孩子是她孙子,女儿的孩子就不是她的外孙吗,哪有这样的?”
纪尧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这里是法庭,注意形象。”
齐豫咬着嘴唇,“这老太太不能这样做啊,要是天下父母都这样想,那大家干脆都不要生女儿算了,而且她还不是从人家女儿过来的,怎么就不知道理解呢?”
然而,秦晚拿出另一份资料,她用平静地语调出声道,“安妈妈,我这里有一些资料,我给您念念,您可以听听,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跟我说。”
“元月13日,您曾因为买房想找安慧借二十万,安慧那是刚出月子不久,她已经有近一年没上班,邵瑞也没给她什么生活费,所以从她怀孕到生下孩子,钱都是她花她自己的,所以当时她给您的答复是没有这么多钱,是否存在这样的事呢?”
“我想买房,那钱不够,我就想找她借,我是借,又不是不还?”
“请问您买这房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我孙子,现在房价不断上涨,谁知道以后会涨到什么地步,所以我想先为他准备好。”
“安慧不借你钱后,你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
“她是我孙子的姑姑,为他出点力怎么了?可她说什么自己没钱,邵瑞都说了,平时钱都是她管的,她怎么可能没钱,她就是不愿意借……”
“所以您当时和她吵了起来,是不是?”
“我就说这钱我们会还的,她就在我面前哭穷,说没钱,借不了那我当然会很生气啊,我就说既然你不借,那以后有什么需要家里人帮忙的,也不要找我们,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既然您承认你们不欢而散,那么,是否会因为安慧没有借钱给你们,所以您做伪证呢?”这才是秦晚的目的,前面那些都是铺垫,她要的就是安妈妈作伪证,因为女儿不同意借钱给她,所以恼羞成怒,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女儿。
安妈妈求救般的看向言文津,后者立刻起身,“法官大人,我反对被告律师毫无理由的怀疑猜测。”
“法官大人,请看我刚提交的几份资料,上面明确显示我所说的有依有据,至于安妈妈所谓的证词,我有理由相信她其实是有意要让女儿承担罪责。”
“不,法官大人,虽然她嫁为人妇,但始终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呢?”安妈妈看向法官大人,激动的开口。
楚文暄敲了敲法槌,看向秦晚问道,“被告辩护律师,你有什么要说的。”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刚刚我的助理所提交的那一份资料上第三页,根据我的当事人安慧前同事的说话,她一直是个十分有耐心,并且脾气温和的女性,我们也询问过一些和安慧来往密切的朋友,大家都说她是个性子平和的女性,从未见过她大发脾气,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十分温柔,做什么都很执着的人。
同时,我们在调查安慧以前工作时发现,她的上司对她评价很高,说如果不是她坚定辞职的想法,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坐在他的位子上了。”
说着,秦晚转动轮椅,看向安妈妈,还有所谓的安慧的丈夫,她轻抿着嘴唇,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原告辩护律师所谓的证人的言辞真实性有待查证。”
“法官大人,我反对。”言文津没想到她竟然会做过这样的调查,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帮她辩护酌情量刑。
宋晓法官看向楚文暄,这案子的发展还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啊,安慧的律师真的是名很厉害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