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前两小时,深市福源区法院。
几天前挑选出来的100人被招聚在一间很大的会议室,每个位置上都放置着同样的资料,按照编号排列。
100名临时陪审员依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开庭。
所有人坐在位置上后,福源区法官楚文暄和罗田区法官宋晓这才走进会议室,会议有福源区楚文暄主持。
他看了眼在座的100人后,平静地开口,“本次审判的案件是5月24日发生的杀人案,被告人安慧,是全职家庭主妇,无业;被害人邵和安,当时六个月,是被告半岁的女儿,此案将在两小时后开庭,现在公布成为特别法庭的6名陪审员号码。”
“5号李清茹,9号方岩,13号谢敏荣,37好朱雨涵,96号杨宇轩,72号游子睿。”楚文暄法官在念出这些号码时,宋晓就将这些号码写在一旁的白板上。
他念完后,看了一眼众人,又继续念道,“接下来公布候补陪审员号码,审判时,候补陪审员也需要同时出席,一旦有人缺席,就需要作为陪审员参与审判,入选的是64号廖雨菲,58号金浩宇。”
听到自己的编号时,有些人欣喜,有些人意外,意外入选案件陪审团,其实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他们要深入案件,甚至还需要聆听并分析双方律师的叙述和辩护。
然而,留给他们的思考时间并不多,接下来他们会进行一场宣誓,随后熟悉案件。
再另一间圆桌会议室里,8名陪审员和两位法官围坐在桌前。
楚文暄平静地开口,“现在,请你们宣誓。”
宋晓拿出一张纸,让他们见照着纸上的话语重复一遍。
8名陪审员起立,异口同声道,“我发誓,我会遵守法令,公平诚实履行职责。”
随后,他们坐下来时,宋晓法官将文件分发给他们,楚文暄法官出声道,“分发给你们的资料,第一页是今天审判计划,你们先熟悉熟悉。”
翻开文件时,朱雨涵抬起头来,率先出声道,“因为孩子经常哭闹,怎么哄都不起作用,所以杀掉了孩子,是这个案件吗?”
她在网上看到过当时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母亲,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伤害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罪责都是不能容忍的。
“所以,就是这个案子吗?”
“我听说这位母亲爱慕虚荣,经常出入一些高级场所,而且逛街都是买的名牌,好像为此家人对她有诸多意见呢。”
“难道我们参加审判的就是这起案子吗?”
“这位母亲还真是残忍呢?怎么能下去这样的狠手啊,实在太可怕了。
一直沉默的李清茹张了张嘴,“但是谁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是吗?”
这时,楚文暄点了点头,“案件还未开庭,所以真相如何尚未可知,请各位不要带着任何偏见,只要根据你们在法庭上听到和看到的信息进行判断就好。”
两个小时后,案子正式开庭。
所有人都保持着分外的安静,只等两位法官带领8位陪审员走进法庭。
“起立。”
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除了秦晚,因为腿脚不便,所以她仍旧坐在轮椅上。
法官和陪审团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人说了一声,“请坐!”所有人这才坐下,
楚文暄和宋晓两位法官并列而坐,他们彼此点头示意后,这才正式开庭。
书记员简单复述一遍案件,说道,“本次审判案件是5月24日母亲杀害幼童案件,被告安慧,今年27岁,全职家庭主妇,被害人,邵和安,被告亲生女儿,仅六个月,原告邵瑞,被告丈夫,被害人父亲,请求判处被告死刑,现在就此案件,正式开庭审理。”
法官朝着看押被告安慧的狱警点了点头,“被告人请上庭。”
原告辩护律师是来自言律律师事务所的言文津,他首先发言,“关于母亲残忍杀害幼童,动机如下:因为孩子经常哭闹,不吃奶粉,经常生病等原因,导致被告对孩子失去耐心,最终,做出这样令人惋惜的事。
根据掌握的资料来看,被告最初在客厅哄孩子睡觉,因为孩子一直哭闹,所以将孩子放在沙发上,用抱枕捂死,实属被告有意行为。
此外,案发时被告的精神状态并无异常,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被告安慧有明确而强烈的杀意。”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秦晚开口道,“安慧对和安,也就是被害人并无杀意,另外,案发时,我的当事人精神处于极度衰弱状态,我们调查发现,其丈夫邵瑞以工作为借口,早出晚归,并没时间帮忙照顾孩子,导致我的当事人出现严重的精神抑郁,所以这才发生惨案。”
双方律师简单表明观点后,无论是陪审团,还是旁听席上的众人,无不震惊,双方律师的说法完全相反,并且都提到有过调查,那么真相究竟如何呢?
宋晓适时出声道,“既然双方辩护律师都持有自己的观点,现在先请原告上庭,请双方律师做好准备。”
宋晓今年33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最小的那个今年刚满三岁,是个女儿,最大的已经五岁,是个儿子,现在幼儿园大班,下半年升入小学。
也许,同是一位母亲,她很能理解育儿的辛苦,所以在看到这起案子时,她思考了很多,比如被告安慧做出这种行为的原因,比如在孩子很小的时候,一位母亲的迷茫,比如如果孩子经常哭闹,她会做些什么?
越是思考这些,她发现自己其实能理解安慧的做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认为安慧无罪,不过,她认为判处死刑或者无期徒刑实在太重。
邵瑞上庭时,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被告的丈夫,看起来是个内敛的男人,西装革履,大抵和他所从事的职业有关,所以收拾很妥帖,看起来也相当礼貌,上庭时给所有人鞠了一躬,歉意说道,“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实在很抱歉。”
法官示意他坐在证人席上,他点了点头。
言文津起身,语气平静,“原告邵瑞,你和被告安慧女士是什么关系?”
“言律师,安慧是我妻子。”
“你们结婚几年?”
“我和安慧是参加工作那年认识,结婚快三年了。”邵瑞平静地回答。
言文津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听说你们的女儿是通过调理身体后才怀上的?”
“是的,我们结婚后一直没有消息,家里人一直催,所以我们这才想要通过调理身体看看。”
“那么,这个想法是谁先提出来的呢?”很好,他的回答都按照他做出的计划进行,言文津想。
邵瑞没有任何迟疑,答道,“是我妻子,她一直很想要个孩子,毕竟女人越早生孩子恢复越好。”
“既是这样,说明她很爱孩子,那么她怎么会觉得崩溃呢?”
“这……我并不清楚……”
“你身为丈夫,妻子因为抚育孩子而崩溃,是否有注意到什么异常?”言文津接着上一个问题继续问道,余光看了眼坐在被告辩护律师席上的秦晚,她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但他很清楚,她并非真的毫无疑义。
邵瑞紧抿着嘴唇,“说起来,我确实感觉到她因为带孩子很辛苦,但周围人都说,每个母亲都会经历这些,这是母亲必须经历的,我仍然不放心,所以就让我妈妈过来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为什么没想着请一个月嫂,而是让妈妈过来帮忙呢?”
“现在,一个好一点的月嫂一个月至少六千以上,有的甚至过万,因为我还需要还房贷,家里又只有我这一个经济来源,所以不想浪费这样一笔钱。我妈妈一直很想照顾孙女,只是因为安慧觉得自己能应付过来,所以一直没有提起,我看到她还没完全适应,所以这才让我妈妈过来帮忙。”
言文津点了点头,显然赞同他的说法,接着又问道,“你妈妈来了多久?又怎么回去了呢?”
“我妈妈来了不到一个星期,因为安慧不喜欢,总觉得我妈妈说这说那,有时候出于过来人,劝导她不要乱花钱,因为照看孩子会花很多钱,可安慧不喜欢听到这些,两个人吵了一架之后,我妈妈就回去了。”
“存在这样的问题,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是否曾经缓和过她们之间的矛盾?”
“我平时工作很忙,有时候回到家都十一二点,所以……”
他一直在树立好老公的形象,反而将所有原因推给安慧,看来,他是铁定要让安慧受重罚。
秦晚低着头,不用去看,她都能知道邵瑞的把戏,他还真以为庭上这些人是摆设吗?看不出他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