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的村民对着乔丽云指指点点，嘲讽谩骂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个别泼辣点的婶子，当场就指着她大嗓门开喷了，骂她不要脸、不检点，丢人现眼什么的。
乔丽云听到那些不客气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丝变化，依旧冷漠傲慢地勾着唇，她甚至能够做到，面带着微笑，眼里却带着浓浓挑衅，朝那些骂的最狠的人回望过去。
对，是挑衅。
那样直白挑衅的目光，气的路边的婶子直跳脚儿，活久见地说：“天爷，这娘们无敌了，臭不要脸到家了，干了丑事人家不知道害臊，还好意思拿眼睛翻大伙！你们看见她那眼神了吗，还挺得意似的？哎哟，真是林子大了啥鸟儿都有，看她以后嫁不嫁的出去！”
乔丽云听见那农妇气急败坏的骂声，非但没生气，还张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的得意和放肆。
她是发自内心的笑，笑那个农妇愚蠢和低级，其实她听到那些骂声心里是没什么波动的，只是一时兴起随便一个眼神丢过去，就能让那些愚民不知所措，大受打击。这就好比一个巨人站在蚂蚁面前，可以轻易碾碎它，也可以吹口气让它感受风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妥妥的强者和弱者的区别。
笑完了，乔丽云微微陷入失神。
她想起自己刚来北樟大队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她，还有着对这个世界的朝气和向往，她立志好好经营自己温柔可人，独立坚强的人设，期待着重生之后有更加美好的人生，那时候，意气风发的自己，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样也挺好，乔丽云觉得现在自己的内心，比当初强大了无数倍，现在那些世俗的眼光，再也没办法伤害到自己半分，就算听到那些鄙夷和谩骂的话，心里也不会再升起任何羞耻无措和不堪。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什么是清醒？清醒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今以后，除了对自己有利的事，她不会浪费半点感情，而那些得罪自己的人，她也不会再心慈手软。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为了迎合世俗的眼光，特意去营造某种人设，更不会再有那些自我贬低的念头，这些东西全都是没用的精神内耗，她只会更勇敢，更冷静，更狠辣，带着杀伐果断重新开启新的人生。
因为下雪不上工，全大队的乡亲基本都来了，九点不到就把打麦场子围得水泄不通，王圆圆他们赶到的时候，乔丽云正好被公安转交给李金响。
大队一大早开大会本来就是针对乔丽云的，正主到了，李金响也不给她留面子，当场就对着她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批、判。
乔丽云抬着下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时而冷笑，时而张口，轻飘飘否认，丝毫没有犯错后应有的低调姿态。
李金响也挺意外她这个样子的，他寻思乔丽云以前也不这样啊，好像突然就油盐不进，不要脸皮了。
再一想到失踪护士的案子，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了。
乔丽云这态度，他也懒得再对乔丽云浪费口舌，直接走上前，对着大伙说：“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针对一个星期前乔丽云的所作所为……”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村民们听的就来气，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时代还是相当闭塞和保守的，大家根本接受不了乔丽云做的这些龌龊事儿，她不光是男女关系不检点，对方还是个有家室有孩子的，这让村里全体妇女都怒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咒骂着乔丽云，一时间骂声鼎沸，回荡在整个大队上空。
李金响抬手制止了好几次，沸腾的声音才消停下来。
他说：“鉴于乔丽云这么个情况，我跟林场马队长商量了一下，以后也不可能再允许她回到林场工作了，大队为了她的改造问题，也是绞尽脑汁，经过我和支书商量，已经紧急在知青院旁边盖了座茅草屋，以后乔丽云就住在那里，每天从早到晚抄写老人家的语录，她以后的粮食供给，大队不再承担，由她自己负责。”
人群传来一阵欢呼。
大伙觉得，对于乔丽云这种私生活极端不检点的，就该这么惩罚，隔绝她的一切社会往来，断绝她再勾搭别人家汉子的可能性，就得让她一个人住着抄写语录改造去！
而且大队不给她管饭，这也惩罚到了大伙的心坎里，都不干活了还想白吃大队的粮食？想的怪美呢。
李金响回头：“乔丽云，你上来给大伙说说你的态度，你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要当众做个表态。”
乔丽云不屑地扯扯嘴，蔑视地说：“我和季明是清白的，我没什么检查可做的。”
“你……”李金响被噎得无语极了。
他知道乔丽云这个人不简单，都能跟韩晓春的失踪挂上钩，她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柔柔弱弱的，可乔丽云软硬不吃，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一般人听到自己被罚进茅草屋，还给断了粮，怎么也得为了生活下去，服个软表明一下态度，据他所知乔丽云的家境可是很不怎么样，家里根本不会接济她的。
这人现在就跟个迷一样，让人摸不透。
下头大伙又忍不住又开始新一波的叫骂。
李金响再次抬手制止了大伙，说：“咱们大队给你改错的机会，你还不珍惜，既然这样，那咱们对你也没必要留情面，你的事情大会继续往知青办上报，往你们街道报，我们教育不了你，让你爸妈写信教育你。”
他说了这话，乔丽云平静的脸上，才总算微起了一丝波澜。
如果这事儿传回四九城，是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发展。
不过，好像也无所谓了，华国那么多省份，她大可以丢了那个家，丢了这个身份，以后直接去蓉城发展，在那边没人认识她，而且过不了几年，开放后就不认成粉这种可笑的东西了，想用私德败坏当枷锁桎梏自己，想多了。
怕就怕，蒋方那边万一听说了什么，那她未来可就少了最大的助力。
但乔丽云又觉得，不会那么巧。在她的记忆里，蒋方是在79年就去了蓉城投奔亲戚，而且蒋方这个人能把生意做那么大，就不是一个思维模式固化的人，他思想很新潮开放，根本不在意过去那些无从查证的黑历史，只要以后她好好表现，就不会影响到蒋方对自己的评价。
想到这，她不但没表现出一丝丝的惧怕，反而笑了起来，“随便，跟你们这些泥腿子多解释半句，都是对我乔丽云的侮辱。”
她说话的声音还不小，这下，群众都炸锅了。
啥玩意儿？敢说他们是泥腿子？！
“卧槽，你他妈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句？”
“这人太张狂了，大队长，你千万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揍的她满地找牙不可！”
“她就是个女的，老子也忍不住动手了，打死她都不冤！”
几个村民说着就义愤填膺地冲上来，要教训乔丽云。
要不是被李金响和李二黑他们几个拦住，眼看着那举着铁锨的胳膊都要挥舞到乔丽云身上。
乔丽云看着那几个汉子怒不可遏的脸，再一次，得意而又轻狂地嗤笑了起来，她幸灾乐祸地对着那几个人说：“信不信，再过十年，我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们家破人亡。”
这话可太招打了，这下不光那几个汉子，所有人都想冲上来抽她一巴掌。
李金响一看形势不对，立马说：“二黑，快去，拿袜子把她嘴堵住。”
乔丽云再这么嘴贱输出下去，自己这边就控制不住场上的形势，她得被大家你一铁锨我一锄头给打死不可。
李二黑就地把自己的袜子一脱，揉成团塞进乔丽云嘴里。
乔丽云眼珠子瞬间快要瞪出眼眶，喉咙不停往上抻，一阵快要作呕的表情，看得大伙十分解气。
说实话，这样都是对她客气的了，一个外地知青在他们大队的地盘，还敢当众侮辱大伙是泥腿子，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本来乡下人就很介意这个侮辱性称呼，大队没把她绑起来搁外头冻几天就都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人群的后方。
知青院一帮人也在暗暗咂舌着。
他们没想到，一个多礼拜不见，乔丽云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所忌惮了。
该怎么说呢，大家就觉得这人现在已经是彻底不要脸皮了，就俗话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了。甭管你讽刺她，谩骂她，还是怎么非议她，她不但不会觉得羞臊难过，好像还很得意似的。
白晓晓看了眼王圆圆，不敢置信地说：“真的太意外了，乔丽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圆圆，你能想象吗，几个月以前她还挺正常的。”
王圆圆脸色并不意外，冷冷地看着乔丽云的方向，给出了自己的分析：“她在激怒大家，想引起众怒，让大队容不下她，借此离开大队，最好大队长一气之下给四九城知青办反应，把她给发送回去，正好如了她的愿。”
大家咂嘴惊叹着：“那这人也太有城府，太精于算计了吧。”
“还有另一种可能。”宋宵给了大家一个偏专业方向的推测：“当个体收到强烈的精神刺激，生活当中的压力，情感挫折或是创伤性事件，这些刺激可能导致大脑功能紊乱，进而引发精神障碍，大白话说，就是她疯了。”
王圆圆噗嗤一笑，“这也有可能，但我还是觉得她没疯，精神状态稳定且很清醒，只不过某些念头让她变得极端了。”
“也是。”宋宵若有所思，“毕竟，她是受某些东西保护的，没那么容易发疯。”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王圆圆了，她仔细盯着乔丽云说：“你发没发现，她这次回来，眼眶和脸上的淤肿没消，脖子上隐约也有疤痕，有没有可能，她快失去庇护了？”
两人这样偏玄学的讨论顿时就让周围的白晓晓他们几个面露不解。
不过，大家也都不傻，顺着他俩的话，立马回想起之前乔丽云也不是没被李花在村里打过，没过两天人家就活蹦乱跳的，可不得有神灵庇佑么。
李金响：“鉴于乔丽云不配合改造，以后必须得找个人监督着她不可，有没有人愿意的？”
“我我我！”
“我去我去！”
一时间，婶子大妈大姐大姨都争相举起了手。
本来这事儿，出力不讨好，肯定是没人愿意干的，但乔丽云今天实在太欠打了，大队所有村民都卯着一股劲儿，想好好收拾收拾她呢。
李金响的目光直接越过村民，看向知青院这边，他伸手一指，“田知青，就你了！你是知青，身份上是合适的，又是女同志，各方面都方便，以后就由你来协助咱们大队帮乔丽云改造！”
大队这边做足了准备工作，以后就看田明芳的了。
田明芳也是不负众望，干劲十足的冲到前面，二话不说的，先冲着乔丽云的脸抽了一巴掌，“让你嘴贱，骂大伙是泥腿子，真给咱们知青丢人！”
大家纷纷叫好，觉得田明芳真是太帮大伙解气了。
乔丽云脸颊瞬间就高高肿起了，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熊掌生生拍了一掌似的，嘴巴里冒出血腥，应该是老牙松动了。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一巴掌能达到的力量，乔丽云对这样的力道震惊之余，心里一下子充斥滔天的怒气。
别人骂她讽刺她，她都可以面不改色，但被人狠狠刮一巴掌，她还是非常不爽的，嘴巴被堵着，她说不出话来，但眼底的阴沉却越来越浓郁，扬起手就狠狠扇向田明芳。
田明芳早有防备的，后退一步，轻轻松松就躲开了，身体的轻盈程度，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过，她也没多想，当场就说：“大队长，那我现在就把人领回去了？”
李金响挥挥手，“去吧，一定要督促她好好改、造。”
田明芳应了一声，一把揪住乔丽云的手腕，就把她往知青院的方向生拉硬拽。
乔丽云本来是不情愿配合的，还想找机会狠狠还击田明芳一下，但邪门了，田明芳的力气突然变得大的离谱，她整个人别说做小动作了，两腿不受控制地被拉着往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