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的雪纷落而下,渐渐将他们的身影覆盖。
“红妖,你冷不冷呀?”
团子喃喃的问道,声音很轻。
“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说着,她再次伸出手,小心的将红妖身上的积雪扫落。
“他对你一点也不好,你干嘛还要跟着他”
团子唇瓣微微颤抖,
“他之前还那么对我呢,你不生气吗?你不要跟他一起”
眼泪掉的越来越多。
触手冰凉。
她的指尖轻轻一颤。
红妖的爪子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似是怎样也不肯松手。
团子试了一下,没挣开,就不敢再试了。
她捂住脸,眼泪却还是从指缝中流出。
“呜呜呜红妖,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跟你发火的,对不起我再不跟你发脾气了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阿玥了吗?我、我把阿玥让一半给你,好不好?“
“紫尘睡着了,他不知道,知道了肯定也不会介意的。你回来吧?你抓我头发,还没有跟我道歉呢!”
团子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小身子微微抽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她终于眼前一黑,向后面倒去。
岑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将她接住。
他低头看了怀中的团子一眼。
她的鼻尖红红的,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泪痕。
岑一叹了口气。
“将他们一起葬在凤鸣山吧。”
雪渐渐停了。
偌大的幻神殿,都被皑皑白雪覆盖。
一眼望去,干净辽远。
君九卿站在主殿之前,负手而立,良久。
终于,他抬腿向前走去。
周围有一些人看过来,神色复杂。
君九卿毫不在意。
他从不将世人放在眼里。
他心中所想所念,从头到尾,不过一人。
但那个人,从来也不属于他。
双脚踩在积雪之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此时,岑一刚刚让七寒他们将慕青和与红妖送去同葬,并且让华双双将团子送回去休息。
听到声音,他回头看来。
二人对视。
君九卿道
“十三位神使随她入轮回重生,唯有你,从一开始就留下了所有记忆,数年来,帮她将人重新召回,帮她筹谋一切,甚至最后这一场,也是你早就想好的第一神使,厉害。“
岑一淡淡一笑。
“谬赞。一切皆是帝君所谋,我不过是其中一环,一切所为,皆为玥神归来。“
“为她归来”
君九卿缓声念着这几个字,笑了一声,
“他还真是机关算尽对了,你可知,江羽丞是怎么死的?”
他忽然话锋一转,淡声问道。
岑一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这名字已经太久无人提起,也无人在意。
君九卿却是笑意更深。
“不错,他是死在我手里。准确的说,是受尽折磨之后,在那巫蛊锤中,被炼化了。当初他只剩下一道魂魄,四处逃亡,碰巧撞到了我手里。当时还没觉得,如今想起,哪里是碰巧?“
“容修若真的想杀他,绝不会给他任何活下去的机会,但偏偏,他要给江羽丞希望,再让他绝望,最后,还把他送到了我这。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江羽丞落在我手里,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羽丞所作种种,容修非杀他不可。
但他没有亲自动手,反而是辗转到了君九卿这。
无非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罢了。
君九卿嗤笑一声。
“也罢,他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算进去,何况是我?”
时至今日,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岑一看着他,淡淡道
“既然如此,当初你就不该背叛玥神。玥神待你不薄。“
当初,他算是幻神宫中,除了诸位神使之外,天赋实力最强的修行者之一。
玥神掌管幻神殿,经常会从众多修行者中擢选最顶尖的那些进入幻神殿修行。
君九卿一度很受她的看好与器重。
可惜,君九卿向来自视甚高,野心勃勃,谁也不放在眼里。
眼看即使登天破神,身份地位也无法更上一层,他终于还是选择与恶灵同一战线。
岑一盯着他
“只为了恶灵许诺你的大祭司之位,便将玥神数年栽培之恩抛却?“
君九卿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那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随后,他环视一圈。
“第一神使,你还是将心思放在这幻神殿吧!至于我——你还没资格管。”
说完,他不再多言,抬脚离开。
幻神殿的大门开着。
见到君九卿出来,那些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他朝着天门的方向而去。
伍曜正要拦,就听到岑一的声音传来
“放他走。”
伍曜只好听从,目光在君九卿身上扫了几眼,没有再拦。
君九卿站在天门处。
有风从身后吹来,卷起几片雪花,朝着下面无声飘落。
经过先前一战,幻神海被彻底冻结成冰霜,绵延千里。
此时,终于又渐渐飞回,化开。
一眼望去,如雪原之上,出现了几处小小的湖泊。
水波荡漾,莹光闪烁。
用不了多久,这里又会恢复成一片波澜壮阔的海域。
而她,也终于重回幻神殿,成为至尊的存在。
如今她战败天道,自然是比以前更盛了。
君九卿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天门之外。
十三看向岑一,有些犹豫的问道
“大哥,就这么放他走了?”
岑一平静道
“他叛离玥神,不过此次一战,他的所为,也算抵了当年的债了。”
弑神冢。
荒凉苍茫的原野之上,风呼啸而过。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
正是君九卿。
他一步步走着,耳边似乎还能响起万年前那一战的厮杀之声。
还有那腥甜的血腥气息,也萦绕鼻尖。
渐渐地,这血腥气竟是越发的浓郁。
他神色微动,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一道奇诡的血色纹路,不知何时,从皮肤之下浮现,一点点的蠕动着。
手背上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血正是不断从这里滴落。
而那血腥气息,也正来源于此。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
随着那血色纹路的不断蔓延,他皮肤内里的血肉在一点点的被啮咬吞噬。
很快,那只手上的血肉都被腐蚀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血皮,包裹在骨头之上。
他笑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