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阵仗,张潮也没敢有所隐瞒,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在他的叙述中,死者,也就是邓梦雨,和旁人口中说的乖乖女有所出入。
邓梦雨虽然学习好,但性情孤僻,不爱与人交流,但因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旁人也对她多了几分宽容。彼此相安无事。
突然有一天,学校开始流传她的流言,早恋,不知道和几人男人交往过,连老师因为她努力而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宽容,也被恶意曲解为暗度陈仓,一桩桩一件件被描绘的有声有色,说的和跟真的一样。
流言就像流感一样,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学校,似乎没有人对谣言的真实性产生质疑,大家不约而同的相信了它,并且开始孤立她。
一些原本就因为她的外貌而对她有些心思的人,看着大家大范围的孤立,他们也跟着动了歪心思。
这就是一个恶循环。
女生因为莫名其妙的谣言认为她是狐狸精而孤立她,男生开始见缝插针的讨好,换来女生更加变本加厉的孤立,她在这个学校里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煎熬。
被强制打扫卫生都是小事,被围堵,被欺凌,男生开着不入流的玩笑。
不同于其他人的青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邓梦雨的青春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瓢泼大雨,看不见一丝光线,如同一幕黑白哑剧,没有色彩,也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法不责众,一个人坚守的真相和一百个人共同编造的谎言,究竟那个更让人信服,甚至不用犹豫。
她反抗过,也挣扎过,最后选择了漠然接受着一切。
在这中间,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
张潮话音一落,审讯室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再开口,只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室内响起。
高军嘴唇紧逼,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也在桌下紧握成拳,周身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江玖叹了一口气,接过话,“然后呢?”
张潮还没来得及松气,就听到江玖这句话,忙不迭的摇头,嘴里不断重复着,“没有,没有然后了,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
看江玖没说话,使劲的点头,“真的,警官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隐瞒。”
江玖沉默。
他忍受不了这种无声的逼供,咬咬牙狠心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们别抓我,我都没打过她,我就是摸了摸她,真的,我什么都没做。”
高军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嘴里嗤笑道,“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瞧着张潮被吓破了胆,高军眯眯眼,身体微微往前倾,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他压低声音,“劝你老实点,别再玩儿这种小把戏,有些事再一再二不再三啊。”
张潮咽了咽口水,“我,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做。”
“死者体内有毒品,你说这是谁带的呢?”江玖放下笔,遥遥看着他,语气平静。
他下意识想摇头,迎着高军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承认了,“我,是我。”
“说详细点,这次要再给我玩心眼儿,你知道的。”
瞧着他们有备而来的姿态,张潮也知道瞒不住了,禁不住唬,就一次性抖了个彻底。
“那,那是孙恒让我拿的,说是用来助助兴,我本来没打算拿,但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他说如果我不拿,就告诉全校同学,我哥哥进过牢子,让我在全校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我没办法就给他拿了,我没拿多少,真的,我哥吸那么多都没事儿,我以为没事的。”
看来,他是以为自己拿的毒品导致邓梦雨死亡了。江玖并没有拆穿这个谎言,而是顺着他的话问,“你说的孙恒是谁?他怎么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还有用来助兴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这……”张潮犹豫了片刻,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最后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孙恒也是隔壁班的学生,他爸爸是警察,听说官职挺大的,在学校里连老师都让着他。”
“助兴是因为邓梦雨太死板了,他们觉得无趣,就在欺负邓梦雨前,喂她吃点这个东西,让她听话。”
“你知道都有多少人欺负过她吗?”
张潮眉头紧皱,不确定的说,“很多,几乎都参与过。”
“有过性行为的呢?”
“也很多。”
“你记得都有谁吗?”
“应该记得。”
江玖冲高军使了个眼色,高军拿起纸笔放在他面前,“把你记得的人都写下来。”
末了,瞧着他神情有些犹豫,又补了一句,“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不要,多的是人要。”
张潮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到底败给了现实,他认命的拿起笔,在纸上开始写人名。
时间一点点的走,江玖的神色愈加凝重,终于,他把人名全部写了出来,当高军把那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纸拿过来的时候,江玖叹了一口气,接过它,转身出了审讯室。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助手,点点头,“进去吧。”
小助手捧着工具,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一群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