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之时,宋刑回到了提督府,刚进院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他眉头一锁,转身就想离开。
“站住!”
一只粗厚的大手按住宋刑的肩膀:“你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老舅了。”
“没有,老舅”,宋刑无奈的转身,眉头紧锁的看着他。
“没有?”宋副将眉头一拧,紧紧的盯着他:“没有你躲着老子干什么?”
“你说你都多长时间没去老舅府里了。”
“最近公务繁忙”,他随意找了个借口。
“你别拿这个来框老子,老子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不想让我和你舅母给你介绍媳妇吗?”
宋副将怒拍一下他的背,那清脆的巴掌声让提督府的下人心都一颤。
这也就是将军的舅舅敢这么对他,搁其他人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老舅既然知道就不该再问。”宋刑转过身一副死人脸看着他,直把宋副将看得火冒三丈,他怒的又拍了一下。
这次的声音更大更沉闷了,宋刑感觉自己都要受内伤了。他老舅不愧是威武将军,力大如牛,再大一点他都感觉能拍死他。
“老子不问,”宋副将气的眉心直跳,怒指而发:“老子不问谁管你?”
“你是老子唯一的外甥,从小父母又早死,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回报我,让你成个亲你不干,让你见姑娘你也不干,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刑一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曾经是最有野心的一个人,也最爱功名利禄,所以他心狠手辣成了威慑一方的九门提督。
可现在他看似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他的心异常的空虚。
“我不知我想要什么?”宋刑看着他:“但我知道我不想成亲。”
“老舅,别逼我。”
他的眼神有过寂寥,有过落寞,让宋副将不由的一愣,他自认为还算了解他这个外甥,从前的他最爱功名利禄,满身尖锐,可现在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发让他看不懂了。
“那你总要告诉老子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成亲?”宋副将也不是一个不讲理之人,但他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我心有爱慕之人。”宋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夕阳落日下显得格外的凄凉。
“可惜这辈子都无法娶她。”
“为何不能娶?”宋副将皱眉。
宋刑看着那院内的桃花,眼神越发缥缈:“因为她成亲了。”
“她和那个人还有了孩子,她很幸福。”
每说一字他的心就痛一分,可心越痛,他嘴角的笑容则越发的大,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悲凉。
“既然人家已经成婚,那你也不能一辈子为她守着吧。”
“你也该成婚了阿刑。”宋副将上前拍了拍他肩:“你今年二十又五了,将二十六了,哪家的儿郎在你这个年岁没有成婚。”
“你不能让我以后死了都没脸见你阿爹阿母吧。”
“阿刑,忘了她,成婚吧。”
春风吹来,桃花纷飞翩翩而落,宋刑抬手接过一瓣,苦涩开口,“忘不了,若能忘早就该忘了。”
“可……就是忘不了啊。”
“我心悦于她。”
“我宋刑心悦于她。”
这场谈话最后还是不欢而散,宋副将在即将踏出外院之前不知为何突然又回头看了一眼,长身玉立,黑袍冷峻的男子静静的看着桃花,明明是是阴狠毒辣之人,可抬头看着桃花时那眉眼之处却尽是温柔。
若叫外面那些官员看见了,恐怕谁都不会相信,这竟是令所有钦犯闻风丧胆的九门提督。
唉, 算了,随他吧。
宋副将摇了摇头,转身跨出了院子。
*
宋刑本以为这辈子就算拥有不了虞娇,也可以在暗处保护和陪伴她一生一世。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五年后的一次秋狩中,虞娇为了保护小晏之被隐藏在暗处的刺客一箭射到心脏处,虽说当时救了回来,可她的身子却在半个月内迅速衰败了下去。
而如今的镇国将军府每天都有大批的太医进出。
“夫人怎么样?”接到她不好的消息,宋刑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闯进了镇国将军府。
谢沉这个时候根本不在意他,而是紧紧盯着下首的太医:“说,夫人究竟怎么样?”
那目光凝视之处让太医不由的缩紧了身子。
“这…夫人…夫人…”老太医被这两个低气压的男人盯得寒毛直竖,话都说不全。
“说,夫人究竟怎么样?”宋刑等不了,直接上前揪住老太医脖领,把他给提了起来,让本就害怕的老太医看着他那黑沉的脸色更加磕巴了。
“夫人…夫人…”
“行了,宋刑,你太放肆了。”
谢沉起身重重捏住宋刑手骨逼的他放手,退到了一边。
“太医,夫人究竟怎么样?”谢沉回头眼神冷凝,带着一丝危险。
老太医扑通一声猛地跪下:“老臣无用,夫人,夫人已经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
“最多,最多也就这一两日了。”说完,他把头紧紧的俯在地面,一丝一毫都不敢抬头看那两个一个比一个危险的男人。
院内霎时变得一片安静寂寥,谢沉不敢相信耳边所听到的一切,他的娇娘怎么会不好呢,不会的,不会的。
他倏然一把拉起地上的老太医,双拳紧紧握住他的官领,眼神幽暗:“是不是你诊断错了?我的夫人怎么会死呢?她明明之前救回来了。”
“铮”
一阵刺眼的亮光袭来,一把长剑竖在了太医颈边,宋刑眼神狠戾异常:“你这个庸医,夫人怎么会出事呢,立刻给我治好夫人,不然我杀了你。”
老太医本就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现在被这两个男人一威胁,吓的当场晕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一阵咳嗽声,两人立刻冲了进去。
“娇娘”谢沉小心的拍了她的背,轻搂着她,眼中满是慌张。
“我没事了,将军”,虞娇靠在他的怀里安慰着他,她知道他害怕她离开。
此时的她没了往日的妩媚多了一丝病弱苍白,却并不掩她的颜色,而是多了一分弱柳扶风,让人越发的怜惜。
宋刑站在门口贪恋的看着她,眼中满是疼惜,他的夫人不能死,他的夫人这么好怎么能死呢。
他垂下眸子,眼里闪过些什么,倏然他转身离去,虞娇在男人怀里抬起水眸看了院外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眸。
不管这些人做什么,她总归要走的。